意外

    周凤仪拉着周梓、周柏去骑马,赵归宁便独自回了营帐歇息。

    她睡得正沉,耳畔忽然飘来轻唤,一声叠一声的 “夫人”,语调温柔。

    她缓缓睁眼,正好撞进周横带笑的眸子里,声音微哑:“夫君?怎么没跟他们去跑马?”

    周横挑了挑眉,眼底漾着笑意:“我走了,夫人饿了怎么办?快起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赵归宁依言起身。

    他转身走到案边,抬手揭开餐盒的盖子。

    一股浓郁的肉香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周横端出两盘油光锃亮的烤肉,稳稳搁在案上,眉梢都扬着得意:“夫人快尝尝,我亲手烤的。”

    烤肉的香气瞬间漫了满帐,赵归宁眼尾都亮了。她刚睡醒,正好有些饿了,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

    周横在一旁盯着她,眼里满是期待:“怎么样?”

    羊腿肉烤得火候正好,外皮酥香,内里的肉却嫩得流汁。赵归宁着眼尾弯成了月牙,夸赞:“夫君的手艺,果然没人能比。”

    周横顿时笑开了。

    赵归宁望着两盘堆得冒尖的烤肉,眉尖微蹙,轻声问:“夫君拿了这么多羊腿肉,会不会不妥?”

    周横又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我亲手烤的羊,自然我说了算。夫人放心吃,一会儿宴席上的菜看着花哨,多半中看不中吃,你在这儿先吃饱了再去。”

    赵归宁弯了弯唇,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吃。

    周横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嚼着,心底像淌过一汪暖泉。顿了顿,他忽然道:“听说这次围猎有只罕见的雪狐,我猎来给夫人,做件披风好不好?”

    赵归宁抬眸看他,眸子里映着他的脸。

    周横见她没说话,怕她心软,忙补了句:“若是夫人舍不得,咱们捉回去养在府里也行。”

    赵归宁心里一暖,可转念想起这次围猎有不少官员和外邦使臣,心又轻轻提了起来。

    她放下筷子,望着周横,声音轻轻的:“夫君,我可以不要雪狐,只要你平平安安回来。”

    周横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抚她:“放心,你夫君能耐着呢。一只雪狐而已,定给你带回来。”

    一炷香的工夫,围场中央的宴席便正式开了场。

    参与围猎的武将与外邦使臣皆跨马立于开阔的空地上,衣甲鲜明。

    女眷们则依序坐在两侧的席位上。正前方的高台上,皇帝、王皇后与年仅五岁的小太子并坐,气度俨然。

    赵归宁眼角的余光悄悄掠过高台。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今年五十有五,与梁王年纪相仿,精神头却远不如梁王矍铄 。他身形清瘦,鬓发已白,眉宇间透着几分病气,像是强撑着精神。

    不过身侧的王皇后却容光焕发,年方三十不到,正是风华正好的年纪。她垂眸望着怀中的小太子周景义,指尖时不时为他碗里添些精致菜肴,眉眼间满是柔意。

    皇帝抬手掩唇轻咳两声,声音略带沙哑地开口:“今日朕与众卿聚在此地,一来为庆贺外邦使臣来朝,二来也图个尽兴。朕盼着,诸位今日都能有好收获。”

    王皇后在旁含笑接话:“今儿个猎得最多的,皇上说了,必有重赏。”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声应和。

    皇帝微微颔首,扬声道:“朕宣布,围猎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空地上的骑士们扬鞭催马,马蹄声如雷,一众身影向着密林深处奔去,场面壮阔得惊人。

    王珩坐在侧席,忽然笑着扬声提议:“这般热闹,不如我们也来凑个趣?下些注,赌一赌今日谁能拔得头筹如何?”

    王皇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却带着纵容:“珩儿,又胡闹了。”

    老皇帝却抬手摆了摆,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唉,珩儿说的是,今日原就是图个热闹,大家尽兴才好。”

    皇帝既已发话,王皇后便只无奈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赵归宁坐在席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几位最尊贵的人笑语融融。她早听闻王皇后是王珩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帝后二人素来疼他,今日一见,果然宠得没边儿。

    王珩眼中兴味更浓,朗声道:“好!那我便押五十两金。赌周将军拔得头筹!”

    赵归宁心头一跳,猛地抬眼。

    他为何要押周横?

    席间众人闻言都忍不住低低吸气。五十两金!寻常百姓家几辈子都攒不下的数目,王珩竟轻飘飘地当了赌注!

    王珩开了头,席间女眷们自然不好扫了兴致,也纷纷跟着下注。赵归宁摘下鬓边一支嵌着细珠的金钗,指尖捏着钗头,目光却忍不住往王珩那边瞟,满是疑窦。

    偏这时,王珩也正望着她。他半倚在椅上,唇角勾着浅淡的笑,眼里的饶有兴致与势在必得竟没半分掩饰。

    赵归宁只觉后颈一凉,像是被毒蛇盯上般毛骨悚然,忙不迭低下头,指尖攥紧了那支金钗。

    这人,绝非善类。

    众人都下完注,宴席上的歌舞也正式开场。

    赵归宁望着眼前雕花碟里的精致菜肴。

    蜜渍的果子甜得发腻,清蒸的鱼淡得寡味,果然如周横所说,中看不中吃。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弯了弯唇,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旁边的陈秀静见了,忙凑过来,用团扇遮着嘴轻笑:“偷偷乐什么呢?我跟你说,我刚把新得的那只翡翠镯子都押上了,你们家周将军可得给我争口气。”

    赵归宁知道她在打趣,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王珩端着酒杯抿了口酒,将两人这小动作尽收眼底。他缓缓眯起眼,指尖摩挲着杯沿:“美人儿…… 等会儿,你还笑得出来么?”

    按往年围猎的规矩,各家官眷需献艺助兴。轮到将军府时,周柏与周梓各拎着一柄长剑,并肩走上场来。

    两人刚站定,席间便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当年梁王妃诞下这对双生子时,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这些年兄弟俩长在北地,鲜少回京,不少人都好奇他们如今的模样。

    周柏与周梓容貌极像,气质却天差地别。周柏如芝兰玉树,气质温润,站在那里便自带一股翩翩公子气。周梓却眉峰锐利,带着几分与周横相似的桀骜野性。

    随着乐声起,两人同时拔剑。

    琴师奏起《破阵曲》,曲调跌宕,气势雄浑。两人剑势便愈发凌厉。时而如惊鸿掠影,剑穗翻飞。时而似雷霆破石,寒光掠处,带起猎猎风声。

    满场寂静,众人都看得痴了,直到剑收势定,才迟迟回过神来。

    皇帝在高台上朗声笑道:“好!有少年锐气!来人,赏!”

    周柏与周梓并肩躬身:“谢皇上!”

    皇帝望着他们,眼中颇有几分感慨:“朕倒想起你们父亲少年时的模样了…… 好啊,真是青出于蓝。梁王这两个儿子,养得好!”

    赵归宁站在席侧,望着两个挺拔如松的背影,胸腔里也悄悄漫起一阵骄傲。

    就在这时,忽有一阵尖锐的惊呼声划破席间的热闹。

    “天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侍卫从马上栽下来,顾不得满身泥泞,连滚带爬扑到高台前,衣襟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滴。

    赵归宁看着那张沾血的脸,心头猛地一跳 。

    那侍卫双目赤红:“皇…… 皇上!周…… 周将军遇难!”

    “遇难” 二字如惊雷炸响。赵归宁只觉脑中 “嗡” 的一声,脸色瞬间褪尽血色。

    她猛地站起身,裙裾扫过案几,带翻一只玉杯。

    赵归宁盯着那侍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 你说什么?”

    皇帝脸色一沉,方才的松弛瞬间散去,语气陡然严肃:“你仔细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侍卫忍着身上的伤:“回皇上,周将军在林子深处撞见了一只雪狐。“将军说定要猎住它,可谁知我们刚靠近,周围竟猛地窜出七八头野狼来!”

    赵归宁眼前瞬间浮现他笑着说 “定给你带回来” 的模样,那眉眼间的得意还清晰如昨。

    她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

    侍卫喘了口气,续道:“将军杀出条路,让奴才先回来报信,说那片林子凶险,让参与围猎的大人们万万别靠近……”

    “那将军呢?” 赵归宁终于按捺不住,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你回来时,将军他…… 他怎么样了?”

    侍卫垂下眼,声音低哑:“回夫人,奴才离时,将军已…… 已身受重伤,被狼群困住了……”

    “身受重伤” 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赵归宁心口。

    皇帝猛地一拍案几,沉声道:“来人!点一队亲兵,让这侍卫带路,务必把周将军给朕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皇上,臣请同往!” 周柏与周梓同时上前一步,拱手请命,少年人的脸上满是焦灼。

    赵归宁望着他们。周梓和周柏两人虽习得武艺却少经实战,心猛地一沉。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踏出一步,对着高台深深一福:“皇上,求您允臣妇一同前往。”

    这话一出,席间顿时起了一阵骚动。女眷们低低惊呼,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满是诧异。

    王皇后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劝阻:“周夫人,你一介妇人,林中凶险,野狼环伺,去了怕是添乱……”

    “求皇上赐臣妇一把弓箭。” 赵归宁没看皇后,抬眸望着皇帝,眼底没有半分犹疑,“臣妇不会添乱。”

    皇帝看着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沉吟片刻,终是颔首:“来人,取一把弓箭给周夫人。”

    王珩端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周夫人可别后悔。”

    赵归宁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掷地有声:“臣妇绝不后悔。”

    话音落,侍卫递过轻便弓箭,她接过背上。至侍卫马旁,踩镫利落上马。不等旁人反应,赵归宁扬起马鞭重抽马臀,如疾风掠入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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