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他抓着许尤安胳膊的力道有些大，挣扎许久还是失落地垂下双手。
“我知道了。”
许尤安难以直视他现在的目光，转过身淡声说：“今天太晚了，我们要在寺里住一晚，你去找刚才的小师傅给你安排住处吧。”
“你呢。”封蔺抬起头，哑声问。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不用管我。”许尤安声音里带着凉意，指尖发白。
封蔺站在她身后，沉默地注视了她很久，最后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许尤安眸光微颤，她抬起眼看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凉。
“下雪了？”
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冰冷的雪花触及温热的皮肤很快融化，变成一滴水渍从她的脸颊滑落。
恍惚间像是一滴泪。
许尤安闭上眼，现在拒绝他是最合适的时机，趁他还没有深陷早早抽身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是，她心里为何也有几分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呢。
封蔺对她来说，分明并不特别。
...
一场大雪突然落下，山林间全被一片雪色覆盖，更显寂静。
寺庙中准时传出古朴的钟声，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
因为落了雪，下山的路不好走，许尤安和封蔺等到午后雪停了才从寺里离开。
下山的路程里两人都没说话，封蔺走在许尤安身后，盯着她的脚下。
许尤安毫无所觉，看起来依旧自在随性，似乎并没有把昨天晚上无疾而终的对话放在心上。
封蔺咬咬牙，心中郁闷。
回到别墅，远远地就听见林冬至清脆的笑声传来。
许尤安顿住脚步，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陪她堆雪人的罗韵，以及一旁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
“杜老板。”
“你们回来了。”杜羽澜摘下墨镜，丹凤眼微眯，耳畔垂落的蛇形银质耳坠神秘又张扬。她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冷艳。
许尤安目光扫过她西装下露出的一截细腰，心里感叹十几度的天气对杜老板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你不是出差了吗？”她挑眉，语调慵懒地问。
“提前回来了。”杜羽澜眼神落在封蔺身上，这不是听说许大小姐带了个男人来，她实在好奇，所以坐昨晚凌晨的航班飞回来了。
许尤安瞧见她揶揄的眼神，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温泉酒店的老板，杜羽澜。”她瞥了眼封蔺面无表情的脸，眸光微转接着说。
“这位是封蔺。”
许尤安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两人的名字，其他的没有多说。
“你好，封先生。”杜羽澜打量着封蔺的长相，像是明白了几分许尤安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
“你好，杜老板。”封蔺也客气地和她打了个招呼，礼貌却又疏离。
“封蔺哥哥，你可以帮我把这个小兔子放到冰箱里吗？”林冬至在雪地里玩了好一阵，脸色红扑扑的，她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罗韵亲手给她做的雪兔。
活灵活现的，她很喜欢。
“好。”封蔺应下，走过去帮她的忙。
杜羽澜走到许尤安身边，眼里满是兴味，压低声音问：“你身边出现的男人少之又少，这位和你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许尤安啧了一声，“杜老板也闲得发慌吗，有空来关心我的私事。”
“我瞧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普通朋友啊。”杜羽澜不信她的说辞。
她作为一个过来人可以打包票，封蔺那眼神火热得很，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你男人呢。”杜羽澜勾起嘴角，话语直白。
“……”
许尤安抿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这长相，进娱乐圈也绰绰有余，说不准还能跟陆南商似的红遍大江南北呢。”
“这你都看不上，就算是要找个天仙他也够格了啊。”杜羽澜感叹不已，她们这等凡人是不会懂许尤安在想什么的。
反正自从三年前认识开始，她就没看懂过她的心思。
“你话太多了。”许尤安摸了下耳垂，眼神有些心不在焉。
“你真对他没感觉？一点都没有？”杜羽澜语气怀疑，继续追问道。
许尤安盯着她不说话了，目光很有压迫感。
“行吧，你要是真不喜欢，那我可要下手了啊。”杜羽澜笑了起来，说实话封蔺这长相还挺合她胃口的。
“最好不要。”许尤安面带微笑，语气却裹着冷意。
“为什么？”杜羽澜故作不解，“你既然不喜欢他，有什么理由限制别人追求他呢？”
“如果是其他人，确实没有理由。”许尤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但是杜老板名声在外，流言我也多少听过一些。”
“什么纵横情场的猎手，裹着蜜糖的砒霜，有多少人为了杜老板心碎，她本人知道吗？”
“...这是诽谤啊，我和他们都是你情我愿，最后也是和平分手，怎么就传出如此离谱的谣言了呢。”杜羽澜一脸的无辜，活似受了多大的冤屈一样。
“那我就不知道了。”许尤安轻哼一声，看着她演戏。
“好啦，他一看就对你死心塌地，这种墙角撬动的难度太大了，我可不准备尝试。免得到时候碰一鼻子灰，多丢脸啊。”杜羽澜搭着她的肩膀，神色妩媚动人。
“既然你们明天要走了，今晚要不要赴我的约啊。新来的大厨做的腌笃鲜不错，肯定能让许大小姐的胃满意。”
许尤安本就想避开封蔺，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由头，所以她没加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
夜色浓重。
许尤安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冬夜实在过于寂静，只有她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声音。她呼出一口热气，把发凉的手指放进口袋里。
想着封蔺和林冬至多半早就睡下，她毫无负担地推开门走进室内。
她带着一身寒意进到客厅，随手脱下大衣放在架子上，转过身的时候猝不及防被沙发上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许尤安心脏一缩，但面上很是淡定，她眯着眼辨认了下，不确定地出声。
“封蔺？”
“你回来了。”
客厅没有开灯，许尤安看不清他的面色，只是听着声音似乎跟往常无异。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想打开灯，任由眼前的视野一片漆黑。
许尤安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他，红唇轻启。
“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刚回来吗。”封蔺声音又轻又低，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许尤安觉得耳根发痒，她抬手揉了揉，走近了才发现他一身的酒气。
她看了眼不远处打开的柜子，杜羽澜放进去的那些好酒全让他喝了。
“还劝我呢，喝这么多酒，也不怕明天起不来。”
许尤安嘴角微抽，打开置物架上的一盏小灯，暖黄的光照在封蔺的脸上，他抬手挡了挡。
她在他对面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封蔺斜倚着沙发扶手，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崩开，露出冷白的肤色，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眼尾泛着薄红，神情迷乱，薄唇更是微张，嫣红的色泽比往常更鲜艳。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前，这人往日矜贵沉稳的气场全然消散，只剩被醉意揉碎的脆弱与慵懒，像只收起利爪的困兽，无端惹人心悸。
“封蔺，你还清醒吗？”她淡声问道。
封蔺抬起眼眸，面色酡红，看着她不说话。
许尤安叹了口气，估计已经醉得意识不清。
“我拒绝了你，所以你在借酒消愁吗？”她语气幽幽。
“...尤安。”他开口喊道。
“怎么了？”许尤安耐心地问。
“你真过分。”
面对他的这一句指控，许尤安没有否认。
“是啊，我就是对你很过分。”她点头。
“所以，你看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了吗？还值得喜欢吗？”许尤安撑着头，放松地将身体陷进沙发里。
“也许是这几个月的相处给了你错觉，但你该明白，我只是一个过客，就像昙花一现，注定不会长久。”
她顿了顿，眼神晦暗难明。
“封蔺，你总有一天要面临做出选择的时刻，而我...不希望你妥协。”
“还有，在我这你大概永远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说完后许尤安站起身，目光落在他颓然的神情上，抿了抿唇。
“所以，放弃吧。”
许尤安见他无动于衷，突然叹息一声。
算了，跟醉鬼说这么多也不见得有用。
许尤安抬脚准备上楼，只是刚迈出一步，突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住。
她讶然地看向封蔺，目光落在他伸出的小腿上。
“你做...”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因为惯性猛地朝地上摔去，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砸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鼻尖全是他身上混着酒香的清冽气息。
许尤安呼吸都顿住，她眨了下眸子，手撑在他胸上想起身，被封蔺紧紧地握住了柔若无骨的腰肢。
“你...”她气急，眉梢皱成了一团。
“尤安。”封蔺俯身向她靠近，滚烫的呼吸掠过她的脸颊。
“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
许尤安被他禁锢在怀里，抬起眸神色震惊。
封蔺垂眸，薄唇扫过她的耳畔，突然张口含住她珠玉似的发红的耳垂，舔舐含弄。
许尤安闷哼一声，眼底的震惊之色更重，他在做什么。
“封蔺...”
她呼吸微乱，语调也不稳，说话的声音略显急促。
“你先放开我。”
封蔺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挣扎的动作压得死死的。
许尤安脸上冒着热气，她怕痒，下意识地躲。
却让封蔺误解了是厌恶他，扣着她腰肢的手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