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浮现

    砚行立在旧时小屋外,本只想远远看一眼便走——这屋子如今住着小春一家,院角的马厩还是老样子,风过处马儿胸前的铃铛叮当作响,倒是勾得他脚步沉了。

    院里飘来晒干的草药香,混着孩子的笑闹声漫出来。小春正蹲在石阶旁捆药材,竹绳勒得草茎沙沙响,他那对儿女绕着院中的药地疯跑,蓝布小褂子在风里鼓成两团云。屋门“吱呀”开了道缝,小春媳妇探出头,声音温温软软的:“慢些跑,别撞着你爹的药筐!”

    “驾——”马打响鼻的声音打断了怔忡,小春刚跨上马车,眼角余光扫到门口的人影,猛地顿住,以为是眼花,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熟悉的身形让他心头一跳,当即跳下来,几步就冲到跟前,声音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欢喜:“师傅!真的是您啊!”

    他攥着砚行的胳膊,力道不轻,眼里的光亮得像落了星子:“快,快进屋坐!我娘子刚炖了汤,正好给您暖暖身子!”

    砚行被他半拉半请地进了屋,还没站稳,两个小团子就从里屋钻了出来,怯生生又好奇地围着他转,小丫头扯了扯他的衣袖,仰着小脸小声问:“娘,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是爹爹常说的师傅吗?”

    砚行笑了笑,目光扫过屋内。格局还是老样子,只是添了许多鲜活的物件:摇篮摆在窗边,里面堆着绣了虎头的小被褥;墙上有着孩子们画的歪扭涂鸦;地上散落着木剑、布偶,踩上去软乎乎的。

    正看着,目光忽然被梳妆台上的一物牵住了——那方雪纱巾,边角绣着缠枝莲,不正是当年茶楼掌柜送的“白娘子头纱”?他临走时慌慌张张,竟把这东西落在了镜前。

    砚行伸手碰了碰纱巾的边角,软滑的触感漫过指尖。眼眶忽然有些热,他转过头,见小春正忙着给他倒茶,媳妇在灶台边笑着招呼,孩子们又追着跑开了,笑声撞在墙上,落下来全是温温的软。

    原来有些地方,走了再久,回来时,还是会被这样的暖意,轻轻抱住。

    砚行在屋里没坐多久便起身了。木桌旁小春正逗着孩子笑,灶上飘着新米的香,这里的热闹早已换了模样,是属于小春一家的温软。

    “师傅不再多待会儿?”小春挽留着。

    砚行摇摇头,将纱仔细叠好收进袖中:“走了。”

    进了巷口,茶铺的幌子在风里摇得吱呀响。掌柜正站在门口招呼客人,鬓角的白比当年密了些,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可嗓门依旧亮堂,往炉膛里添炭的动作还是那么熟稔。

    他抬眼瞧见砚行,手里的铜壶“当啷”一声磕在灶沿,先愣了愣,随即目光越过砚行的肩,往他身后望了又望——那眼神里有期待,有探询,像在问:当年那个“白娘子”姑娘,怎么没跟着?

    砚行迎着那目光,没说话,只牵起嘴角扯出个淡笑,笑意却没到眼底。

    掌柜眼里的光慢慢沉了下去。可转瞬间,他又扬高了声,冲铺里喊:“今儿改个戏!让小班子唱段《白蛇传》!”

    喊完回头,他对着砚行扬了扬手里的铜壶,壶嘴冒着白汽,映得他脸上的笑温温的:“进来坐会儿?听听戏。”

    砚行望着他抬手示意的方向,袖中的白纱似乎又软了些,轻轻应了声:“好。”

    妖族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篱罂自那次被训斥后,自行闭门思过,每日都差人给妖主和颂乔送信,日日反省自己的荒唐作为。

    起初妖主与颂乔起初觉得滑稽极了并没在意,可耐不住她天天送,没几日,甚至把自己费心挑选的男宠们都散尽了。

    近几日颂乔又害口的厉害,每日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肚子越发圆滚了,人却消瘦了不少。

    墨风祁去人间颂乔曾经住过的地方,摘了些当年颂乔父亲亲手栽下的桃子,颂乔说突然想吃了,可刚咬上一口,胃里便又翻江倒海,扶着案几吐了起来。

    “哎!这可怎么办呀?”墨风祁忙拍着她的背顺气,声音里满是心疼:“少主那日来带的润荷研制的药,你这害口刚好些这又吐起来了。”

    颂乔吐完,脸色惨白,缓了好一会儿才抬眼,轻捶了下墨风祁的胳膊:“都是你的好孩子,随了你爱闹腾!”

    墨风祁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辛苦你了。”他低头,轻轻抚上她隆起的小腹,“有这一个就够了,我可舍不得你再受第二回罪。”

    “这可由不得你。”颂乔嗔怪地瞥他一眼,嘴角却噙着笑意,“等孩儿大些自己说要不要弟妹呢。”

    墨风祁抱着颂乔轻摇着:“好!都听你的。”

    正说着,雨秋轻推房门进来,递上一封信:“郡主,女王的信。”、

    颂乔好笑的起身接过来:“母亲还没不耐烦呢?”可拆开一看,脸上渐渐浮起几分为难。墨风祁见她神色不对,忙接过信来看——原是篱罂说想过来住几日,陪陪女儿。

    他心下了然——颂乔这副为难模样,应是盼着母亲来,又顾虑着自己。

    “那就让她来住几天,陪你说说话。”墨风祁将信递回给她,语气轻快,“你别担心,我提前避出去就是了,每天肯定能找机会来看你。”

    颂乔低下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这几日难受得厉害,总是会想起小时候父亲常说的,当年母亲怀我时,父亲为了名声,把她关在屋里。母亲那么喜欢自由,她是多难熬才把我生下来的。”她抬眼,眼底泛着点湿意,“我想陪陪她。你放心,就几日,或者我回去住几日也行。”

    “你从有孕开始,身体一直不好,肯定更心疼你母亲怀你时的难。”墨风祁扶着她的肩,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肩头“咱们这儿人手更全,接她来你们母女说说话吧。”

    颂乔眼眶微微泛红,长睫轻颤着,轻轻点了点头,顺势往墨风祁怀里靠了靠,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衣襟上,声音里带着点未散的哽咽:“谢谢你。”

    篱罂欢喜的来了,颂乔的屋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她天天陪着女儿,讲些人间新的话本,或是以前的趣事,讲得绘声绘色,逗得颂乔脸上总带着笑。或许是心情舒展了,颂乔的孕吐也轻了很多,气色渐渐好转。母女俩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比从前不知亲近了多少。

    “母亲,你还恨父亲吗?”颂乔思索了好久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

    篱罂一下子怒上心头,只一瞬又强压下去,换成和蔼的模样长叹一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想起被关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就难受的想要发疯,可有时候想起来的又是我们当初恩爱的模样。”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杯盏,“男女间的情分,本就缠缠绵绵说不清……何况,咱们还有你呢。”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篱罂拉住颂乔的手:“唉!我带你去以前跟你父亲住过的宅子看看吧,你就是在那出生的,也快千年了,不知道那儿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

    颂乔眼睛倏地亮了,可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又犯了难:“我这身子……风祁肯定不让我去,要不还是等等吧?等生下孩子,带孩子一起去。

    篱罂劝着:“现在三界多太平,墨风祁天天罗里吧嗦的,可别告诉他了。再说母亲我陪着你呢,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回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颂乔本就心动,被母亲一劝更按捺不住,屏退了屋里的妖侍,母女俩一道往人间飞去。

    当年气派的邱宅,如今早已成了片荒草萋萋的空地。篱罂抬手施了法,旧日亭台楼阁便在荒地上缓缓显形。颂乔跟着篱罂走进自己出生的那间屋子,失神地摸着床前的摇篮,眼眶微微发红,转过身想叫“母亲”——

    可刚要开口,便被篱罂施了法术定在原地。四肢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半点动弹不得。

    颂乔惊惶地尖叫:“母亲!你要做什么?!”

    篱罂指尖法力骤然翻涌,语气却冷得像淬了冰:“我这是为你好,日后你自会明白。”

    法力陡然加重的刹那,颂乔小腹骤然像被无数冰针穿刺,疼得她浑身痉挛,双唇哆嗦着褪尽血色。她想反抗,可孕后法力早已十不存一,任凭如何挣扎,身子都像被无形的枷锁钉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

    “别伤我的孩子——!”她嘶哑地哭喊,泪水混着冷汗淌满脸颊,“娘...求你了...”

    望着女儿痛得蜷缩、几乎要晕厥的模样,篱罂执咒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

    “娘!”颂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盯住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当年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我,你明知妖人族有孕的凶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拼了半条命生下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篱罂心上。那点转瞬即逝的动摇瞬间被戾气掐灭,她猛地加重了力道,指尖灵光暴涨如刺:“若不是当年怀了你,我后半生也不会如此痛苦!没了这个孽种,一切才能彻底了断!”

    法力如狂涛般涌入颂乔腹中,她痛得眼前发黑,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却死死攥着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护住这个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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