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斜照进工作室,苏晚晴握着雕刻刀的手突然发抖,刚打磨好的梧桐木纽扣 "当啷" 落在工作台上。手机在围裙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 "市立医院" 的来电,她突然想起今晨母亲说 "胸口发闷" 时勉强挤出的微笑。
"苏小姐,您母亲的情况突然恶化!" 张护士的声音带着喘息,"胸腔积液迅速增多,需要立刻进行心包穿刺手术!"
雕刻刀从指间滑落,在木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苏晚晴盯着工作台上未完成的 "母亲系列" 设计稿,领口处的梧桐叶刺绣还留着昨夜加班时的针孔 —— 那是她特意为母亲康复后设计的第一件新衣。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急刹时,苏晚晴差点撞上前排座椅。顾言深的黑色宾利几乎同时停在旁边,车门打开时带出的雪松香水味,与记忆中父亲临终病房的消毒水味奇妙地重叠。
"晚晴!" 顾言深扶住她发抖的肩膀,袖口的云纹袖扣硌着她的锁骨,"陆沉已经联系了北京的心外科专家,半小时后抵达。"
抢救室门口,陆沉的白大褂领口沾着血迹,看见她时摘下的眼镜上蒙着雾气:"伯母的肿瘤压迫了上腔静脉,现在需要紧急引流......" 他突然顿住,视线落在她腕骨的胎记上,"顾言深安排了医院顶楼的空中花园病房,等伯母醒了就能看见梧桐树。"
苏晚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上个月母亲还能在花园里帮她捡梧桐叶,用布满针孔的手替她穿针引线。此刻抢救室的红灯刺得她眼眶发疼,忽然听见顾言深在耳边说:"还记得你设计的那款会呼吸的纱布吗?陆沉说可以用于术后恢复。"
走廊的长椅上,顾言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肩上,带着他体温的余温。苏晚晴盯着他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顾氏集团股价,突然发现他正在用私人账户调拨资金:"不用这样......"
"别说话。" 顾言深打断她,指尖在她手背轻轻画着云纹,"你父亲去世时,我在殡仪馆外的梧桐树下站了整夜。" 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某种回忆,"那时就在想,以后绝不让你再经历这种孤立无援。"
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陆沉的口罩边缘染着青黑:"手术准备就绪,需要家属签字。" 他将文件夹递给顾言深时,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留半秒,"顾先生已经把伯母转入 VIP 病区,连病房的窗帘都是晴初设计的梧桐叶暗纹。"
手术同意书上,顾言深的签名带着罕见的颤抖,末尾的 "顾" 字多描了道钩,像片即将飘落的梧桐叶。苏晚晴望着他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契约签订那晚,他说 "医疗费用不用操心" 时的冷峻表情,原来所有的淡然背后,都是提前铺好的守护。
等待的三小时里,顾言深的手机不断震动,却始终没接任何电话。他蹲在地上帮她捡起散落的设计稿,指尖划过 "母亲系列" 的初稿,在备注栏看见她写的 "希望妈妈能穿着它参加我的婚礼",喉结突然滚动。
"如果......" 苏晚晴突然开口,声音比监护仪的滴答声更轻,"如果我妈妈......"
"不会。" 顾言深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腕骨的胎记,"你看," 他掏出个小银盒,里面躺着片镀金梧桐叶,"这是用老宅那棵梧桐树的新叶做的,奶奶说能带来好运。"
凌晨的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与桂花的混合气味,苏晚晴靠在顾言深肩上,听着他手机里传来的老陈短信:"夫人爱吃的陈皮粥温在厨房,先生的胃药放在西装内袋。" 她突然发现,这个总被她视为契约对象的男人,早已把她的生活细节刻进了骨髓。
抢救室的灯终于转为绿色,陆沉摘下手术帽,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鬓角:"引流很成功,伯母说......" 他递过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母亲歪歪扭扭的字迹:"晚晴别怕,小深的袖扣像爸爸的怀表。"
泪水突然涌出眼眶,苏晚晴想起父亲去世前送给她的木质蝴蝶胸针,想起顾言深第一次帮她调试缝纫机时的专注神情。原来命运早有安排,让这个袖口闪着云纹的男人,成为她新的港湾。
清晨的阳光爬上医院的白墙,顾言深的衬衫领口沾着她的眼泪,却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苏晚晴望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发现,当母亲的病情像暴风雨般袭来时,这个曾让她感到陌生的契约丈夫,早已成为她在风暴中最坚实的依靠。
这一晚,苏晚晴在医院陪护床上辗转难眠,看着顾言深趴在母亲床头打盹的身影。他的西装裤脚沾满医院的灰尘,却依然整齐地别着她送的梧桐木袖扣。她突然明白,所谓契约,早已在无数个这样的瞬间失效,剩下的,是两颗在困境中相互依偎的心。
抢救室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时光的指针,在契约与真心之间,悄悄指向了后者。苏晚晴摸着母亲手上的留置针,终于懂得,有些感情不必说出口,却早已在患难与共中,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