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 病房的电子钟显示 03:47，苏晚晴盯着监护仪上母亲平稳的波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顾言深西装袖口的云纹袖扣。三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手术过后，顾言深便再没回过别墅，此刻正靠在折叠椅上打盹，领带歪在锁骨，露出的银链上还挂着她昨夜替他摘下的梧桐木胸针。

    "顾先生，国外的免疫治疗方案传过来了。" 值班医生的敲门声惊醒了浅眠的顾言深，他瞬间坐直身子，眼底的青黑在廊灯下格外明显，却仍不忘先替苏晚晴掖好滑落的毛毯。

    会诊室的落地窗外飘着冷雨，顾言深的手指在投影屏幕上划过母亲的 CT 影像，袖口的磨损痕迹与苏晚晴工作室的缝纫机皮带如出一辙："把瑞士的医疗团队加入诊疗群，" 他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术后康复期需要定制弹力绷带，就用晴初设计的记忆纤维面料。"

    苏晚晴站在门口，看着他用红笔在治疗方案上标注 "晚晴过敏药物需提前三天备案"，突然想起昨夜替他脱西装时，发现内衬口袋里整整齐齐码着她的常用药清单，连服用时间都用不同颜色标注 —— 绿色是母亲的止痛药，蓝色是她的胃药，而红色，是顾言深自己的偏头痛药。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时，顾言深终于在陪护床上合眼。苏晚晴望着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锁屏是两人在染坊的合照：他蹲在地上捡梧桐木纽扣，而她笑着看向镜头，背后的老染缸泛着靛蓝色的光。相册里最新的照片是半小时前拍的，他握着母亲的手，在便签上画小蝴蝶哄老人开心，字迹比平时歪斜许多。

    "苏小姐，顾先生让我把工作室的设计稿送来了。" 老陈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推着的行李箱里整齐码着她的 "母亲系列" 草图，每张图角都贴着便签："领口弧度需避开引流管位置 ——G.Y.S"，"袖口纽扣改用磁吸式 ——G.Y.S"。

    指尖抚过便签上的钢笔字，苏晚晴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工作室，顾言深替她收拾画具时说的话："别担心，你的设计稿我都用防潮箱装着。" 当时她以为只是客套，此刻却发现每张图纸都被细心地喷了定画液，边角的折痕都被小心抚平。

    中午的阳光斜照进病房，顾言深正在用温热的毛巾替母亲擦拭手心，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最 delicate 的面料。苏晚晴望着他西装袖口露出的浅褐色胎记，突然想起陆沉说过的话："顾言深把自己的血型、过敏史都备案在医院系统，说万一需要，随时能为伯母献血。"

    "去吃点东西吧。" 顾言深抬头时，指腹蹭过她眼下的青黑，"老陈煮了陈皮粥，放在护士站的保温桶里，加了你喜欢的桂花蜜。"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铁盒，里面是她最爱的蝴蝶酥，"奶奶听说伯母病了，连夜让管家送来的，说蝴蝶酥能带来好运。"

    咬下一口蝴蝶酥，酥皮在舌尖化开的瞬间，苏晚晴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父亲去世后第一个中秋，顾言深托老陈送来的月饼，同样的蝴蝶形状，同样的陈皮馅 —— 原来他早就记住了她对 "家" 的所有执念。

    傍晚的 ICU 允许短暂探视，顾言深扶着苏晚晴走向病房，掌心始终虚虚护着她的腰，像怕她随时会倒下。母亲的手背上贴着苏晚晴设计的梧桐叶形状敷贴，顾言深蹲下身，用棉签蘸水润着老人干裂的嘴唇，指尖划过她腕骨的胎记，与苏晚晴的如出一辙。

    "小深......" 母亲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别让晚晴太累......"

    顾言深的喉结滚动，低头替老人掖好被角："伯母放心，" 他的声音发颤，"我会守着她，就像您和伯父当年守着她长大。"

    深夜的医院走廊，顾言深靠在墙上处理文件，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紧锁的眉。苏晚晴望着他快速翻动的指尖，突然发现他正在用私人邮箱回复晴初设计的客户邮件，每封末尾都写着："苏设计师近期专注家人康复，详情请咨询本人 —— 顾言深"。

    "去睡会儿吧。" 她递过温热的蜂蜜水，触到他指尖的薄茧，"公司的事......"

    "已经交给副董处理。" 顾言深打断她，合上笔记本电脑时露出封面的贴纸 —— 是她随手画的蝴蝶，"比起董事会，这里更需要我。" 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掏出个檀木盒，"奶奶说，把这个给你。"

    盒中躺着顾母的翡翠耳环，蝴蝶形状的坠子在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苏晚晴想起顾宅族谱上的记载，顾家媳妇的嫁妆必含蝴蝶与梧桐元素，而此刻，顾言深正用行动告诉她，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早已在他的规划里，成了不容置疑的宿命。

    凌晨的陪护床上，苏晚晴枕着顾言深的手臂入眠，听着他均匀的心跳。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老陈发来的消息："别墅的梧桐树都缠上了保温棉，夫人说过冬天落叶会让伯母伤心。" 她这才想起，自己随口提过的 "母亲喜欢看绿叶"，顾言深竟记在心上，让人给整棵树裹上了防寒布。

    迷糊间，她摸到顾言深西装口袋里的东西 —— 是片风干的梧桐叶，叶脉间用金粉描着云纹，正是他们第一次在医院相遇时飘落的那片。原来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她的每句话、每个习惯，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名为 "真心" 的宝盒。

    第五天清晨，母亲终于转出 ICU。苏晚晴看着顾言深蹲在地上替老人调整病号服的纽扣，突然发现他的西装裤脚沾满了地板的消毒水痕迹，却依然笔挺。陆沉推着术后康复方案进来，笑着说："顾先生把康复中心的花园改造成了梧桐林，连步道都是你们工作室的梧桐木铺的。"

    阳光穿过病房的纱窗，在顾言深的袖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苏晚晴望着他与陆沉讨论护理细节的背影，突然明白，所谓的支持从来不是空泛的承诺，而是他会记得她母亲喜欢吃软烂的粥，会在她疲惫时默默泡好桂花茶，会在医疗文件上用红笔圈出所有她可能过敏的药物。

    这一晚，苏晚晴在医院长椅上翻看顾言深的日程本，发现整个十月的行程都被划掉，只在 15 日契约到期日那栏，用红笔写着："晚晴需要我"。泪水突然涌出眼眶，她终于懂得，当生活的暴风雨袭来时，这个曾被她视为契约对象的男人，早已成为她在风暴中最坚实的依靠，用无声的守护，让 "契约" 二字，在真心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窗外，深秋的月亮爬上医院的天台，将顾言深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棵挺拔的梧桐树，用枝叶为她遮挡所有风雨。苏晚晴摸着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现，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早已在她心底，酿成了比任何契约都更牢固的羁绊 —— 原来最好的支持，从不是言语的承诺，而是有人愿意为你，把每个细节，都变成爱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