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的雕花客厅飘着桂花蜜的甜香，苏晚晴盯着奶奶手中的翡翠镯，云纹在暖光下流转，与她腕间那枚交相辉映。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突然覆在她手背上，温度像晒暖的梧桐叶："晚晴啊，你看言深小时候的照片，" 她指着相册里骑在梧桐树上的男孩，"总把蝴蝶标本藏在树洞里，说要留给未来的新娘子。"

    茶杯在瓷碟上发出轻响，苏晚晴的视线掠过照片里顾言深六岁时的侧脸 —— 和现在帮她调试缝纫机时的专注神情如出一辙。奶奶翻到下一页，泛黄的照片里，顾母抱着襁褓中的顾言深，腕间戴着同款翡翠镯，襁褓边缘绣着极小的梧桐叶："他妈妈走前说，顾家的孩子要在梧桐树下学走路，听着缝纫机声入睡。"

    "奶奶！" 顾言深的耳尖通红，西装袖扣在沙发扶手上碰出清响，"晚晴最近在准备米兰时装周，孩子的事 ——"

    "急什么？" 奶奶笑着从针线筐里拿出件鹅黄色小毛衣，袖口绣着立体蝴蝶，"这是我给曾孙准备的，用的是晚晴设计的记忆纤维，" 她突然握住苏晚晴的手，指尖划过她腕骨的胎记，"你父亲当年给你取 ' 晚晴 '，不就是盼着你像傍晚的阳光，温暖又长久？"

    苏晚晴的喉间发紧，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 "蝴蝶要飞向有光的地方"。小毛衣的针脚细密，每只蝴蝶的翅膀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像在追逐梧桐树的影子。顾言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上的梧桐木靠垫，那是她上个月新做的样品，靠垫角落绣着极小的 "Y.S" 缩写。

    "其实我 ——" 她刚开口，奶奶突然从紫檀木匣里拿出个银制长命锁，锁面刻着蝴蝶与梧桐叶的缠绕图案，正是顾母手稿里的经典图腾："这是言深的百日礼，他妈妈说要等孙辈满月时重新抛光。" 锁扣处还留着顾言深小时候咬过的牙印，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顾言深突然起身，西装带起的风拂过桌上的相册："奶奶，晚晴的工作室还有样衣要改 ——"

    "坐下。" 奶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当年你父亲追你母亲时，每天往她工作室送梧桐木纽扣，" 她望着苏晚晴，眼中泛起回忆的光，"现在你们每天在工作室待到凌晨，真当我这老婆子不知道？"

    苏晚晴的脸骤然发烫，想起昨夜顾言深趴在裁剪台上打盹，袖口沾着她的发丝，而她偷偷在他西装内衬绣了只振翅的蝴蝶。奶奶的视线落在她微微发颤的手上，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讲究顺其自然，" 她轻轻合上长命锁的匣子，"只是看见你们像两棵并立的梧桐树，就盼着树荫下能多些小身影。"

    暮色漫进雕花窗，顾言深送苏晚晴回别墅的车上，雪松香水味混着车载香薰的梧桐木气息。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的戒指 —— 那枚刻着 "无期限" 的梧桐木戒指："别紧张，" 他的声音轻得像夜风，"奶奶只是怕我们像她和爷爷当年，总把告白藏在纽扣里，最后连孩子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取。"

    苏晚晴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梧桐树影，想起顾言深曾在便签上画过的全家福：穿旗袍的她抱着孩子，旁边是帮孩子别蝴蝶发卡的他。小毛衣的鹅黄色在记忆里晃动，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排斥那个画面，只是害怕打破现在的平衡 —— 她的设计稿、他的商业计划，还有母亲逐渐康复的笑容。

    "其实，" 她突然转头，看见他领带结上沾着的细小木屑，"我在米兰的秀稿里，藏了儿童系列的初稿，" 她的耳尖发红，"用梧桐木做安全别针，云纹暗线织成婴儿襁褓的形状......"

    顾言深的瞳孔骤缩，随即露出释然的笑。他摸出手机，相册里不知何时存了张照片：奶奶抱着小毛衣，对着镜头比出 "催生" 的手势，而他偷偷在背景里比了个 "投降" 的剪刀手。这个瞬间让苏晚晴想起在染坊的那个午后，他蹲在地上帮她捡纽扣，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钻。

    "我们可以慢慢来，" 顾言深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就像你调试新面料，我打磨袖扣，" 他突然指向车窗外，顾宅的百年梧桐树正在暮色中舒展枝桠，"但奶奶说得对，有些期许，就像梧桐树的年轮，早就在我们心里，刻下了温柔的印记。"

    别墅的玄关处，老陈已经备好暖姜茶，托盘上放着奶奶硬塞给苏晚晴的小毛衣。苏晚晴摸着柔软的面料，突然发现袖口的蝴蝶刺绣里，藏着极小的 "顾" 字 —— 那是奶奶用金线绣的，像在无声地编织着隔代的期待。

    这一晚，苏晚晴在工作室的设计稿上，为儿童系列画下第一笔：婴儿帽的边缘是梧桐叶的弧度，帽顶停着只振翅的蝴蝶。顾言深靠在门口望着她，西装口袋里的长命锁轻轻作响，却没有打扰她眼中闪烁的光。他知道，有些矛盾不必急于化解，就像梧桐树要等春天才会发芽，而他们的故事，正在奶奶的期许里，长出新的枝桠。

    窗外，深秋的月亮爬上梧桐树梢，将两个影子投在窗帘上。苏晚晴摸着小毛衣的针脚，突然明白，奶奶的催促不是压力，而是传承了三代人的温柔期盼 —— 就像顾母留下的翡翠镯，就像父亲留下的蝴蝶胸针，就像顾言深藏在袖口的云纹，这些期许早已融入血脉，成为爱情里最温暖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