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崔清棠双手置于膝盖上,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乱动。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梁千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他坐在旁边一直在释放冷气。
崔清棠只有眼珠敢动,她透过门帘的缝隙,想通过外边的瑞云了解现状,为什么马车一直停在这里还不出发?
“大人,准备好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了一跳的崔清棠立马收回视线,再次乖巧地看向自己的手背。
“嗯。”
得到了梁千胥的回应,下人将一个食盒推进了马车内,车轮轱辘轱辘转动,终于出发了。
崔清棠还保持着动作没变,对她来说一直保持这个仪态,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从小就是这样被训练的。
梁千胥长手捞过食盒,将里面的糕点一盘盘摆出来。他捏起一块小小的桃花酥,是崔清棠半个手掌大的糕点,在梁千胥指尖却好像一颗棋子一样小。
崔清棠偷偷观察着,那只手却突然近到了她眼前,“张嘴!”
“啊?”崔清棠下意识开口询问,然后嘴巴里便被塞进了一块桃花酥。
她双眼骤然睁大,含着桃花酥的脸颊微鼓。
“岭天的事没处理完,你就要把自己饿病了!等回了鞍州,怕是连叔都要怀疑我虐待你了!”
崔清棠这才想起来,她似乎还没用晚膳,之前瑞云好像有提醒过她,还端了一些吃的放桌上,但是她忘了。
这么一想确实感觉饿了,她快速咀嚼了几下,便把桃花酥咽下。
“大人怎么会虐待我呢!”崔清棠露出灿烂的笑容,“大人这不是把我照顾的好好的嘛!”
梁千胥看她又准备要花言巧语,连忙捏起一块糕点,再次塞进她嘴里。
一回生二回熟的,这次不用梁千胥提醒她开口,崔清棠自然地张嘴接收。
看她吃得开心,梁千胥又没忍住开口问:“在后院做个大小姐不好吗?”
崔清棠咽下第二块糕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大人做过后院女眷吗?”
“嗯?”梁千胥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大人既然没做过,又凭何来判断很好呢?”
不是谁都喜欢被护在羽翼下养着,被别人掌控一生,所有喜好荣辱皆被他人决定。
至少她不喜欢,她想拥有选择自己人生走向的权利。
崔清棠以为梁千胥还会继续反驳或者质问,没想到他思考了一会,竟然点点头,“确实是我思考得太过简单。”
崔清棠本来准备了一堆要回怼他的话,此时也不好再次开口,一时安静下来。
但梁千胥似乎对投喂崔清棠有些上瘾了,见她嘴巴一空闲下来,便又塞了块糕点进去。
见她瞪圆了眼睛,嘴巴鼓鼓地吃着,梁千胥莫名觉得很有成就感。
想起来小的时候,每次趁义父不在,偷偷跑到后墙投喂附近的一只白色野猫,喂了一个月将白猫喂胖了一圈。
等回鞍州了,要不要养一只猫呢?
算了,能把眼前这只先养好再说吧!
在持续不断的投喂后,崔清棠摸着鼓鼓的肚子,马车也正好到了目的地。
“孙英。”崔清棠一下马车便交代随行的护卫,“以府衙办差的名义,冲进去把所有人都押下。”
“是。”孙英领命去做。
“砰!”的一声踢破徐家房门,院内很快响起尖叫声。
时辰不早,有部分人家已熄灯睡下,听见声音又快速点灯,附近逐渐响起不少人声。
崔清棠缓步走进徐家,除了小孙女外,徐家其他四人都已经被押在外堂跪着了。
徐家小孙子十三四岁的模样,看起来被家人养得很好,就是有些吵闹。被抓时应该已经入睡,左脸上有一道枕头压印的红痕,嘴角还有可疑的液体。
他大声地哭喊着:“爹!娘!救我!我害怕!”
徐家娘子冯梅试图去抱自己的孩子,却被护卫拦住,她眼泪瞬间挂满脸,跪在地上低声说:“娘在,达儿别害怕!”
而在他们中间的徐达他爹徐德佑,则是畏缩地跪在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
另一旁的徐家老大爷徐伦反而相对冷静,“几位是府衙官差?为何未穿衙役服?”
因为出了台相平和彭唐这两个贪官头头,崔清棠现在不是很信任岭天的官员们,她还在调查和筛选人中,所以习惯带自己人出门办事。
也就是从鞍州跟她们过来的护卫,有一部分是常驻节度使府的护卫,但有一些是跟随梁千胥上过战场的亲兵,比如说裴连,孙英等人。
他们气势比一般的衙役更强,尤其是他们本就是喊着府衙的名义冲进去的,徐家其他几人都只顾着害怕,而这徐老大爷却在这短短时间就冷静下来,并且发现问题。
孙英几人穿的其实也是统一的服饰,只是和普通官差不一样,“因为我们不是岭天刺史府的,而是自鞍州节度使府来的!”
徐伦满脸震惊,徐家夫妇也被吓的抖得更厉害,只有徐达不懂,还在哭喊。
“让他安静。”崔清棠觉得耳朵有些难受。
孙英立马上前,抽刀威胁,“你是自己闭上嘴巴,还是我来帮你?”
徐达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但没忍住抽泣了一声,孙英眼神变得更恐怖,吓得徐达就要晕过去了。
徐家夫妻也被吓得不敢发声,只有徐伦开口阻拦,“大人,我家孙儿还小,还请原谅他一回!”
徐伦已经相信他们是鞍州来的,毕竟不会有谁敢这么大胆冒充节度使府的人,还光明正大地闯入百姓家中,他家又没有什么可值得他人算计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孙英见徐达已经被吓到不敢再出声,他便退到了一旁。
徐伦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又看了一眼已经在堂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的梁千胥。
冲崔清棠问:“不知您是?还有几位大人为何会来此处?我们徐家只是普通老百姓,并未犯过什么罪。”
“我乃是节度使大人麾下的谋士,如今暂代岭天刺史一职,今日抓你们,自然是因为你们有罪!
岭天刺史台相平,驻岭天兵马使彭唐贪污受贿,隐藏兰国细作,如今证据确凿,已被下狱!”
“啊!”冯梅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连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徐德佑都震惊地抬起头。
徐伦眸光闪烁,他再次开口:“大人,这与我们小老百姓无关啊!我们并不认识什么刺史,还有兵马使啊!”
“是吗?你家应该还有个小孙女吧?她在何处?”
徐德佑又低下头颤抖起来,冯梅脸色苍白,在徐伦轻咳一声的提醒下,她连忙收敛表情,低下头。
徐达倒是在这时冷静下来,似乎不那么害怕了,眼睛还咕噜咕噜地转着,偷偷打量孙英和崔清棠。
“我家那小孙女已经嫁人了。”
“嫁给谁?官府怎么没有婚契记录?”
“……是被一商户纳为妾了,那商人已经返回兰国了。”
“哪家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