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令姜槐序感到无奈的是自己书包里忘了放社长给她的剧本,费劲半天啥也干不了。
沈暮律倒是接受良好:“没关系,下次再来也是一样的,离元旦还早呢。”
姜槐序忍不住提醒他:“问题是我们都没伞,现在走不了能干嘛呢?”
“好问题。”沈暮律说完又站了起来,“那就在这里探险呗,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姜槐序真的有点累了就坐在台阶上看着他到处乱晃,东看看西看看的。
“你住这一年多没有来过这个祠堂吗?”她问。
沈暮律边走边摇头:“没有,一个人不太想出门,除了吃饭我都是在家。”
姜槐序正准备再说什么就见他突然噤声,还在疑惑他干什么,就见他从破旧的木架下轻轻托出一只小猫幼崽。
他回头两人对视,眼里都是惊讶与惊喜。
“这都被你找到了?”姜槐序说。
沈暮律把小猫抱进怀里,走到她身边坐下,“隐约听见了一点猫叫,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有猫。”
“你要带回去养吗?”姜槐序问。
“可以吗?”沈暮律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狸花猫,“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这些流浪猫自己都是蹭吃蹭喝活下去的,谁还管得了幼崽?它看着才一个月不到,你不管它说不定都活不了。”她用手指挠了挠小猫下巴,“母猫是不是真的愿意生都不好说,什么都不懂,只能怀了就生怀了就生,自己都养不活呢。”
低喃在雨声中几近消散,沈暮律看着面前人突然黯淡下的眼神,将视线转向从上方落下的雨幕。
“给它取个名字吧,就留在这里养好吗?”他说。
姜槐序问:“公的母的?”见对方摇头,直截了当的掰开小猫的腿,“公的,公的好,不用担心被迫生孩子。”
沈暮律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不知是羞是惊的泛起红晕,“你……这是干什么?”
“?看猫的公母啊?不知道公母怎么取名字?你也不像会取贱名好养活的啊。”姜槐序疑惑道。
他轻咳了一声,“那你觉得取什么名字好?”
“我取?”姜槐序看他不是开玩笑,仔细想了想,“素秋吧,秋天的意思。”
“素秋?”他低头看了眼怀里满背“纹身”的狸花猫,“挺不错的,正好是秋天捡到的它。”
素秋应该也挺喜欢这个名字,一直安安静静的它翻了翻身子哼唧了一声。
两人就在雨声中聊天逗猫。雨小了,流银丝丝落下,砸在地面上。
这里的天井大多是将雨水落入的地方沉降做出方形排水池。这个祠堂早年翻修过一次,天井不是传统的青砖而是用水泥和石砖铺的,雨水洒在微微发热的地面上散发出一种洋灰地的味道,还带着建筑上厚重且混着灰尘的木材味。
这都是姜槐序从小就闻惯了的味道,只是这次身边多出了一股猫味和一道淡淡的山茶花香。
这样复杂的气味或许会覆盖记忆里童年的味道,是青春吧,姜槐序想。
……
等到雨停,沈暮律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团成一个小窝将素秋放了进去,“我们一起养它好吗?”
姜槐序不答应,但说道:“我给它买点奶喝吧,别饿死了。”
沈暮律笑着看她,“好。”
两人往外走,没几步路就有一家小卖部,姜槐序进去就看见柜台后面躺在躺椅上打游戏的男生,没记错的话是话剧社的副社长。
和他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就见对方看向沈暮律:“沈哥难得出门啊?”
姜槐序挑眉也看向沈暮律,他还是那副样子,笑着应道,“嗯,出来活动活动。”
似乎知道第一次见面那天为什么他会在话剧社那了,但她还是明知故问:“你们认识?”
副社长何风也是个热情的:“好久之前在祺时那里改剧本沈哥帮我提了不少意见,然后就认识了。”
何风开了话头就顺着聊起了这次的《雷雨》,沈暮律也不打扰他们,一个人去货架那里拿了盒纯牛奶过来。
姜槐序接过后又递了回去,“幼猫不能喝纯牛奶,你去换盒舒化奶。”
“好。”他一个字不多说,转身又回了货架找舒化奶。
何风哟了一声,“喂猫啊?问我呀!社里那只橘猫就是我一手养大的。”
这姜槐序倒是不知道,“你养了多久啊?”
“大概一年吧。”何风骄傲道。
一年?从小养到大?那橘猫胖的像猪没开玩笑,但她也只好说:“辛苦你了。”
何风拜拜手,“那没有,养猫易如反掌。对了你还没说呢,哪来的猫啊?多大了?”
“那边那个老祠堂里捡的,看着才一个月吧,就放那养着了。”
“那确实只能喝点舒化奶,奶粉什么的也不方便。”何风说,“我没事帮你看看吧,离这么近反正我也闲的很。”
姜槐序惊讶道,“可以吗?我们住雨泽巷那边,离这里稍微有点距离。”
“小事,这有什么的,我是真喜欢小动物。”他刻意的摸了摸寸头,展现自己的可靠。
沈暮律也终于找到了舒化奶走过来,他听力一向很好,但没有说什么。
“两块。”何风说。
姜槐序拿了两个硬币过去,何风收下后眼神有点莫名。
“?”沈暮律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他并没有看出里面含有的几个字——软饭男。
两人又走回了祠堂,这次在门边就听见了素秋的叫声,沈暮律觉得它应该是饿了,将吸管插好递到小猫嘴边。
“……”姜槐序失语片刻,好险没把自己气笑,手虚虚的覆上他的,捏住牛奶盒把牛奶慢慢挤进小猫嘴里。
沈暮律看着小猫舔动的舌头和几乎靠到自己怀里的女生,明白过来刚刚哪里不对,脸又泛起红,松开了手让她好好喂。
姜槐序有时候真的好奇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一直是一个人住吗?”
对方诡异的沉默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
姜槐序扭头看他,见对方一直挂着的笑都落下了一些,明白过来这对他来说大概涉及了什么不太美妙的经历。
于是转而说:“明天晚上要一起去沿河路看电影吗?”其实原本她这周计划里没有明天看电影这一项,她并不是每周都去的,但她一下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可恶的嘴比脑子快。
沈暮律倒是很快就答应了,“那我在巷子口等你?”
她也不好突然又反悔,于是应到:“好。”
她掂量掂量牛奶盒,见小猫喝了半瓶了,感觉再喂要撑死了就将吸管移开了。
想了想把剩下的牛奶倒进天井里,融入未流走的雨水。
“剩下的你就倒了?”沈暮律问。
她把纸盒递过去,“那你喝?”见对方摆手又收了回来继续倒,“不然呢,留在这里臭掉发霉吗?”
“可是不会浪费吗?”他问。
姜槐序倒完把空盒放到他手里,“有些浪费是没有办法的,至少这次我没办法,所以下一次你喂它记得先喝半盒再喂。”
到一旁还在从屋檐上流下的雨水那伸手洗了洗,甩甩手就往外走:“我回去了,记得丢垃圾。”
沈暮律看了眼那个背影又看了眼手里的空纸盒,认输似的跟着往外走。
素秋和那件上千块的外套被留在了角落,等待下一次见面。
——
沈暮律的脚步落后许多,但又恰好能看见前方那抹身影,直到对方走上居民楼,自己也进到了斜对面那一栋。
他住在三楼,窗户打开能隐约看见对面的居民楼,他知道那里某扇窗后就是姜槐序,但一颗瘦高的树好巧不巧的挡在了他们之间,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的隔音不好,那些几乎不出门的日子,他会听见窗外的自行车铃铛声、楼下老人调大的电视剧声……但偶尔的也会听见对面传来隐约的话剧或者电影声。
有一些恰好是他没看过但是感兴趣的,就会靠在窗户上隔着一条小路偷听,他经常感谢自己过分好的听力。
后来他听见和话剧声一同响起的女声学着话剧里的台词,第一次开始好奇一个人。
她长得是什么样子?她也喜欢看电影和话剧吗?她平常说话是什么样子的?
听起来或许有些变态,但这是一只囚鸟向往外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