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31

    乙骨忧太登上五条家代理家主之位后的手段可不谓不雷霆。他几乎是一坐上位置便开始大洗牌,每天都在提刀算账的路上,清晨干净整洁地出门,半夜一身血腥地归家。

    若要让御三家与总监会的长老们一起做出评价,恐怕都会齐刷刷想到后期的五条悟,和那种愤怒的、随时会被夺取性命的恐慌。

    不过,比起五条悟,他们恐怕更加敬畏乙骨忧太。

    毕竟,比起如高山雪原般冷漠的眼睛,他们更害怕阴郁而疯狂的主人。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主人会在何时彻底疯狂、大开杀戒、饮血噬骨。

    而目前唯一能够短暂控制这把名为“理智”之锁的人,只有你。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叫做“疯狂”的钥匙也在你的身上。

    会客室的动静到底还是大了些。你被地面的震动唤醒,迷迷糊糊地向外看去,视野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夜,只模糊看见了个高高的黑影,它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月光吝啬地穿过高墙,只在它脚下投下一小片惨淡的银霜。

    它像一个人。

    是谁呢?

    你恍惚地呢喃出一个人名。

    或许是你太累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结了婚,丈夫是乙骨忧太,忘记了自己在五条主家。

    也或许是腹中的生命吸取你过多的能量,你的思绪便的混沌而缓慢。过度的消耗让你的大脑如同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沉重而迟滞。

    这一声呼唤轻若叹息,又满怀缱绻,像是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击碎房间里的死寂。

    你丝毫没有意识到,在这个人名脱口而出的刹那,凝固的黑影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紧接着,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靠近床榻,带着一种叫人窒息的恐惧,一步步、沉重地碾过红木地板,笼罩在你的头顶。

    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的月亮,黑影将唯一的银光收走,与柔软的丝绸融合成薄如蝉翼的玻璃碎片,像是嵌在他的血肉里,变得模糊起来。

    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炙热的身躯死死抱着你,突如其来的热意烫得你浑身一颤,终于驱散了你最后一丝朦胧睡意,余下无边无尽的恐慌。

    但很快,你再次变得漠然。

    “你来了,结束了吗?”你尝试离开他的怀抱,独自坐到窗边去,但他实在太用力,你动弹不得,“你想做什么,忧太。”

    你的语气始终毫无波澜,既无对新婚丈夫的爱意,也无对他鸠占鹊巢的恨意。你只说出了一个简单的陈述句,字里行间都没有任何对答案的好奇,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句。

    当然,你也确实只是问一句,“我已经有身孕了,不需要多久,但至少这三个月不要同房。”

    这句话在他耳中宛若惊雷乍响,震得他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几乎是哆嗦着指尖,轻轻放在你的小腹上。

    乙骨忧太的嘴唇张了又合,呆呆地看着你,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的……孩子……一个、孩子?”

    他不可思议地感受掌下的温度,可惜月份实在太小,连胎动都无法感受到,可他就是能感受到那小小的呼吸,多奇妙啊。

    在战争之后,断壁残垣中,一片死寂的土壤上,有那么一个鲜活的小小生命悄然落下,多奇妙啊。

    是他……和你的,是枯寂之中的嫩芽,多美妙的奇迹。

    “不要对它寄予感情,忧太。”你的声音如此冷漠,像是兜头一盆冰水浇下,冻得他浑身发抖,“你明白我想做什么。”

    乙骨忧太的神色瞬间空白。

    你想做什么?是啊、是啊……你想做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乙骨忧太难过地看向你。

    你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月光悄悄地消失了,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32

    “怎么回事!”

    总监会的一位长老惊疑不定地看着桌上新出的报告,他枯槁的手因愤怒而颤抖,指着上面频频发生的一级咒灵事件质问,“这种频率的咒灵事件早就不该有了才对,五条悟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咒灵的等级还没下降,这几起一级咒灵事件到底从哪来的!”

    举着报告书的年轻咒术师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对面人的怒火会喷洒他一脸,灼伤他本就不太漂亮的脸蛋,只能低头看着地面,战战兢兢地回:“不、不知道,但是多处的「窗」都表示有一级咒灵的痕迹,这几起事件都是突然发生,已经查明与诅咒师无关……”

    长老直接拍案而起,伸出手指破口大骂:“难道你要告诉我,自咒术界最强的咒术师死去后,整个咒术界的咒灵强度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还提升了不成!”

    带来报告书的咒术师颤得更厉害了,恨不能直接遁地而走:“但,但是、「死灭洄游」之后的报告我们都收集分析过,战胜后第一个月咒灵强度确实下降了……可、可是、可是从第二个月开始,咒灵的活跃程度就直接恢复到战前了……”

    “荒唐!”长老怒不可遏,瞪圆了眼睛,双目红到几欲滴血,“难道你要告诉我,五条悟死掉之后,咒灵水平非但没有下降,还彻底打破平衡,超越整个咒术师水平吗!”

    年轻咒术师的头几乎埋到地里,“报告确实是这样显示……”

    玻璃碎裂的声音立刻乍响,吓得年轻咒术师膝盖一软,眼看着这位长老马上就要一掌拍过去,角落里始终不发一言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

    “或许……不无这种可能。”中年男人看向长老,语气意味深长,“新晋的那位五条家主夫人,可是有着不得了的术式啊。”

    这位长老的怒火瞬间偃旗鼓息,整个人如同雨打芭蕉般颓丧起来:“……这个世界不可能会再出现一个六眼,她绝对是疯了!”

    六眼啊……这个世界真的可能再出现一个六眼吗?

    星浆体、天元、六眼,千百年来似乎没人说得清三者的关系,这如同宿命般的三位一体呵,这期间的因果循环,又有谁能说清……但至少有一点肯定,它们互相依存,诞生于一个时代。

    而今天元彻底消失,六眼还会存在吗?

    你或许敢赌,可其他人呢?

    除你之外,没有谁赶去赌。只怕在这新的六眼长大之前,疯狂成长的咒灵早就将人间化作炼狱,便是咒术界能否独善其身都未可知。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你本就知道,这是个注定胎死腹中的生命。

    如今,图穷匕见。

    33

    你要像菟丝花一样攀爬,抢夺它所有养分,绞杀这这棵名为御三家的大树。

    你要同那渺小的蝼蛄一样,啃食它所有根系,直至它轰然倒下。

    你要……

    让这战后即将复苏的咒术界,与这新新的六眼一起,胎死腹中!

    34

    “忧太。”你轻声地呼喊他。

    坐在书桌前直直发愣的乙骨忧太终于回神,用他漆黑的眼眸盯着你,将全部复杂的情绪埋起来。

    他埋得不太好,许多过于饱满又炽热的眼神会不由自主地飘出来,所幸他看的人是你,所以得不到任何反馈。

    “过来吧,让我看看你,忧太。”你的声音缱绻而温柔,好似爱极了他。

    乙骨忧太在听见你的呼唤后,便如着了魔那般靠近,即便知道你所想看的人不是他。却依然想溺死在你浅褐色的眼睛,跳进你深情的呼唤,哪怕献祭最后的灵魂。

    他想,他的确是疯了。

    你痴迷地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抚摸他额头上的伤疤,指尖划过他的眉骨、鼻梁、嘴唇……

    “忧太似乎并不喜欢笑呢,不过这很好,就不会有人仗着你的脾气好,从而蹬鼻子上脸了。”你意有所指,你们心知肚明。

    这当然是在指五条悟。他分明拥有强大的力量,至高的地位,却因为心系学生、怜悯人间,被硬生生拽落地面。总是有不长眼的家伙,将他不着调的模样当真,一次又一次地算计、欺侮,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你几乎忍不住现在就开始动手。

    然后你看见了一双似哭似笑的眼睛,它黑得发蓝,如困兽般失焦颤抖。

    35

    “你这样的闷脾气,是想让所有人都对你蹬鼻子上脸吗?!”清脆又愤怒的女声在他耳旁乍响,一回神便看见一只圆润的指尖指着自己破口大骂,顺着它看过去,是一双充斥着熊熊怒火和不耐烦的眼睛。

    为什么会不耐烦呢?

    为什么会因此愤怒?

    为什么会偏是他呢?

    他实在太不明白了。于是少年乙骨忧太的嘴唇翕动,可沉默良久,他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少年的你又见他一副闷油瓶的模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步离开。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你一股脑地钻进五条悟的办公室,抱着手机死活不出来。

    哪怕辅助监督催着你们出任务,你也依然死活不出来。

    “一年级又不止我一个!今天棘和胖达都没任务,找他们去,再和你一起我只怕会气疯,快滚!”你一点都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了,每次看见那些受难者的亲友毫无理智地指责他,而他又如同哑巴一样全盘收下时,你都一股子窝火。

    可每次你为他打抱不平时,又只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没事干。

    于是越想越气,你直接罢工,申请换人,可惜五条悟并不允许,而且还很高心地看见你这副模样。

    “五条悟!你一定是恶作剧癖又来了吧,看我这么难过很高心吗!”你窝在他昂贵的皮质沙发上,瞪眼控诉他。

    五条悟坐在办公椅上哈哈大笑:“不是哦~是很高兴看见你为懵懂的心而困扰哦~”

    你瞬间沉默,闷头闷脑地反驳:“才不是,我只喜欢五条老师。”

    是不想再看见第二个特级,像您一样,被旁人不知满足地蹬鼻子上脸……不是喜欢。

    一门之隔,一位黑发的少年悄然红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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