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火车

    临安没有火车站,坐火车要先坐大巴去市里。汽车站对面就是火车站,虽说比别人多了一个步骤,但一般提前3个多小时出发就能赶上。

    之前李树零花的500块钱买买早餐买买饭,还剩100多,两个人行李重,易佳期索性拿这钱打了辆车,直接去市里的火车站。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树都得跟着她,身上有钱不便于管理。

    “给,这你的票。”易佳期一手攥着瓶水,一手把票塞李树手里。李树前面后面都挂着行李,杵在那像个站起来的虾米。

    见他要放行李,易佳期挡了一下:“先别放,一会就该检票了。”

    易佳期来回坐过几趟火车,对市里的火车站很熟悉。这儿的人没有说老实坐在那等车的,前面的班次还没检票,后面班次的就已经站在那排长队了。不是大站,火车停留时间不长,人人都怕把自己拉下了,队伍恨不得排到进站口。

    上车时,一个小门,大家都往上挤,易佳期的包和箱子都在李树那儿,一个侧身就上去了。李树被人推了好几把,包也掉了,出溜到一半挂在了胳膊上,李树只能撑着胳膊,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往上抬行李,狼狈得不行。

    易佳期瞄了一眼,嘴角带着笑,弹了弹手里的火车票,往前去找床铺。

    找到床铺坐下来,车已经响铃了。

    “送站的赶紧下,还有不,车马上开啦。”列车员喊了几嗓子。

    把箱子和包塞到床下头,李树才幽幽松了口气。

    易佳期在下铺,已经半躺下玩手机,他原地转了一圈,小隔间已经睡了三个人,易佳期旁边的铺位已经有人了。

    他终于腾出手看自己的票面。

    这会,易佳期正在看季昀发的消息。

    季昀:“佳期,你暑假有安排吗?”

    易佳期:“什么事?”

    季昀反反复复正在输入了好一会。

    季昀:“这不是高考完了吗,我妈妈打算给我点钱,你想去毕业旅行吗,想去哪呀?我们可以一起,日本怎么样?或者韩国呢?”

    真高级,易佳期嗤笑,还要出国呢!

    她诚心发问:“看来你高考考得不错啊!怎么样,去上海有没有把握?”

    季昀难得没有秒回,过了一会才说:“我们说点别的吧。”

    易佳期盯着这条消息笑了半天。季昀这人,有点阳光就灿烂,必须得天天在他伤口上撒盐才行。狠狠掐季昀的伤口,是她每天除了赚钱之外,最开心的事,看到季昀泄气、伤心,她就浑身舒坦。

    车厢晃晃悠悠,火车已经动起来了,易佳期放下手机,想看看窗外的景色。

    抬起头,却是李树的半截身子。

    他站着,个头也高,脑袋被卧铺隔在上层。

    再看四周,隔间里的人都悄摸往李树身上瞄,不知道他在这杵了多久。

    易佳期一把攥住李树的衣角,把他薅下来。“装什么门神呢,车都开了,找个地方坐着去。”

    李树被她拽到她的卧铺上,见她这么说,他急匆匆把自己票给她看,「这上面怎么没有写我的位置,要不要找服务员问一下。」

    易佳期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没坐过火车?”

    “你手上的是站台票,按理说连火车都不让上的,刚才列车员撵半天撵的就是你这种,你还要跑去问人家要座位?”

    李树一惊,「这不是逃票吗,我们被抓到怎么办。」

    易佳期摇头,手指点了点李树胸口,“不是我们,是你,我的是全票。”

    李树的担忧凝固在脸上,呆呆看着她。易佳期接着说,“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了,我就宣布一下。”

    “咱们和别人不一样,你是孤儿,我也是半个孤儿,出门在外,咱俩只能相依为命,怎么说也算得上半道结亲,想把日子过好,一家人就得心在一块。”

    易佳期点了点她的钱包。

    “钱在一块,心就在一块,以后你赚了钱,我赚了钱都存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小金库,小金库由我管控,我管你吃喝,一天10块零花,一个月300,要穿的衣服鞋子我给你买。”

    李树看到这,连忙摆手,我衣服鞋子都带上了,不用买。

    易佳期娴熟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先别说,听我说完。”

    “这次去云南旅行的钱,我全掏,但吃多少花多少,需要你用劳动来换。”

    说着她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李树。

    李树拿到手里,才发现这卡片是他的常用语卡片,上面还歪歪扭扭留着他的字迹,「稍等」。

    这卡片一直在他兜里,易佳期什么时候摸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正看着,易佳期把卡片一翻,“看这一面。”

    「李树服务兑换表」

    「

    洗脚按脚:10毛

    做饭:

    早饭5毛

    午饭/晚饭10毛

    洗衣服:

    手洗10毛

    机洗3毛

    跑腿:1公里内5毛,1公里外多一公里价格上调3毛

    」

    易佳期点了点卡片上的字,“你后面一两个月多半没有进账,不往小金库里充钱,零花钱也就发不了,从这边去丽江车票600多,你自己对表看看,你给我服务3个月都换不到那么多钱。”

    说着,易佳期看了眼票面,“对了,你这张站台票一块钱,先赊给你,等到了丽江你给我按个脚或者洗个衣裳。”

    “你有什么异议吗?”易佳期问他,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李树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他还是同意了,「没异议。」

    易佳期随手摸了摸他的头,“行,那以后就这么办,”日光昏黄,已经是傍晚,吃饭的时间,过道上的座位紧俏起来,易佳期从包里掏出盒泡面,“饿不饿,要不要我赊你桶泡面。”

    李树摇头,「我不饿。」

    话刚说完他又补充道:「我饭量小,平时吃的不多。」

    易佳期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旁边那人吃的海鲜泡面太香了。她随口应付道:“行,随你,我去接点热水。”

    接完水回来,过道上的座位已经全坐满了。

    易佳期端着泡面,不紧不慢。下铺就这点最好,带个单独的小桌子,做什么都比其它铺位方便点。

    进了小隔间,才发现,隔壁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大姐,已经坐了起来,正够着头想和李树说话。

    易佳期皱眉,刚才她就注意到这人了。

    从她上了火车,这人就时不时打量她和李树,她朝李树嘀嘀咕咕的时候,这大姐更是恨不得竖起耳朵听。

    易佳期大跨一步,把泡面镇在两个铺位之间的桌子上。

    这一下 ,她就插在了两个人之间。

    “别和他说话,他有精神病,不能受刺激。”易佳期拿下巴点了点李树。

    对床那大姐着实一惊,“有精神病?看着不像啊。”

    李树长的白净,人又腼腆,不打人的时候,看着的确斯斯文文的。

    易佳期点了点太阳穴,“简单讲,就是智障,脑子笨,跟小孩似的,不过你放心,他病情挺稳定的,不受刺激就不发病。”

    说完,她叹了口气,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

    李树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他能看见易佳期的手势,什么“傻”“笨”之类的。

    他也能看见对面大姐的口型,大姐先是看了他一眼,很仔细的一眼,随即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智障?那是看着有点木木呆呆的样子。”

    大姐还想说话,易佳期却掀开泡面盖,岔着腿往那儿一坐,埋头吃了起来。

    *

    垃圾给李树去扔了,易佳期吃饱了,往被子上一歪。

    隔壁大姐见她嘴巴腾出来了,又笑眯笑眯伸个头过来。

    “那….男孩,你俩什么关系啊。”

    易佳期偏头看了一眼,随口道:“我弟,我俩是龙凤胎。”

    她倒不是对隔壁放松了警惕,只是到丽江将近两天两夜,路途漫漫,跑跑火车,就当逗闷子玩呗。

    大姐往前一坐,离她更近了,脸上简直神采飞扬。

    易佳期也坐起来,“说说你呢,怎么称呼。”

    “叫我鹿东就行。”

    “哪个lu?”易佳期接着问。

    “森林的小鹿的鹿。”大姐嘿嘿一笑。

    易佳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介绍“鹿”这个姓氏。

    “你名字挺文艺啊。”

    “艺名,艺名,”鹿东手一摆:“我唱民谣的,按江湖规矩,得起个听着比较有故事的名字。”

    说完,鹿东又看了她一眼,嘴一撇,语气笃定,“你和你弟,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这话一出,易佳期脸才转了过来。

    此时民谣大火,吉它和尤克里里成了最风靡的乐器,学校里只要有节目,就有人把吉它背过来,十分钟的课间,尿都把脸憋紫了,也得坐那儿先扫两下吉它,故作深沉。

    “有故事”,几乎是对年轻人最高的评价了。

    易佳期嘴角勾了勾,很受用。

    鹿东说这话不是套近乎,这姐弟俩一上火车她就注意到了。当然,一开始,倒没有深入到故事不故事的层面,只是因为两人长相在人堆里分外出众。

    女孩走在前头,个子从人群里顶出个尖儿来,身型是少年人才有的清瘦,往那一定,跟个仙鹤似的。

    身后的男孩也好看,高高瘦瘦,很显眼。

    一开始,鹿东以为两个人是情侣。

    假期出来一块旅游。

    没想到两人竟然是龙凤胎,不过鹿东也不惊讶,仔细想想,两人长得确实挺像,都是瘦高个子,冷冷淡淡的长相。

    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姐姐气质比较外放,行走坐卧都是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走在人多的地方,视线也不会乱摆,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整个人简直蒂炸天。弟弟就秀气些,不看人,也不回话,偶尔闪闪躲躲的。

    一个妈妈生的,差别真是大。

    不过,弟弟是智障的话,就都说得通了。

    李树扔完垃圾回来,一进隔间,迎面而来的就是隔壁大姐深深的目光。

    那种注视很复杂,很复杂。

    李树不擅长和人交际,第一反应就是看易佳期。

    当然,大部分时候,易佳期都不会救他,他只是下意识,习惯了,无论干什么,都想先看看易佳期的反应。

    易佳期没反应,她正在沏奶茶,根本没空注意他。

    他把视线慢吞吞挪回来。

    隔壁大姐梅开二度,再次用那种深沉的目光扫描了他一眼。

    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好听你姐的话,你这病,你姐太辛苦了。”

    李树愣了。

    我姐?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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