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月，下雨的时候越来越少，姜宁和陆野也走得越来越远。

    后山几乎已经被他们走遍了，只剩下他们之前走一条岔路时看到的山缘下的河滩，那片地方他们还没去过。

    趁丰收的季节还没过，他们打算再往那边看看。

    一路往岔路走，翻过一座山，下山坡后到了河滩。

    这里也是大江支流，河滩被冲刷成扇形，河水清澈见底，流水潺潺，河滩遍布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两人沿着河滩一直往下走，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们看见河滩边的荒地上，长着一片枝桠是桔黄色的树木。

    姜宁和陆野好奇地过去一看，发现桔黄色的不是树枝，而是树枝上结的果实。

    果实小小的一颗，圆形状的，结的密密麻麻，一颗挤着一颗，覆盖整个枝桠。枝桠顶部还有尖尖的粗刺。

    树木不高，大概一米多两米的样子，陆野随手摘了一颗果子捏在手指中看了看。

    “这是什么？”

    “沙棘，能吃。”姜宁道。

    听姜宁说能吃，陆野把它放进嘴里嚼了嚼。汁水很多，酸中带甜，吃起来有点像菠萝的口味和香气，但吃完后会回上来一点点涩。

    陆野嘴里吐出一颗黑色的颗粒，沙棘还有籽。

    姜宁也吃了一颗，觉得味道不错，见沙棘成熟度已经很高了，当下决定今天先摘一些回去，后面再找时间把它们全带走。

    两人避开沙棘树枝上的刺，小心地把沙棘果实从树枝上撸下来放进包里，两个包都装了大半包后，他们这才收手继续往沿河滩往下走。

    又走了一段路，地面逐渐开阔平坦。河水流经这里，形成一片湿地。

    湿地边的矮树还有水中不断有野鸭游动，几只野兔也在草丛中窜来窜去。

    姜宁和陆野一靠近，野鸭就察觉到动静，翅膀一扇，一群群地往天空飞去。野兔也感觉到危险，躲进草丛和地洞里。

    姜宁以前当狼孩时，为了找吃的也掏过野鸭的窝。现在正是野鸭产蛋的季节，她知道野鸭一般会把蛋下在哪里。

    她带着陆野一路往湿地边摸过去，一边走一边看附近有没有杂草垛。

    果然没走多远，姜宁就见杂草垛中有一团凹陷，走近一看，里面有十来颗表皮灰绿的野鸭蛋。

    陆野震惊！

    这里居然真的有野鸭蛋。

    姜宁又惊喜又怀念。

    时隔多年，她又掏起野鸭蛋，再次过上和小时候一样的生活。只不过和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相比，现在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她不再担心自己会饿死荒野，身边还有了伴。

    窝里的野鸭蛋她捡了一半留了一半。姜宁读过书，一锤子买卖和可持续发展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陆野从小在城市里生活，接触的都是精英教育，从来没有机会像在这里一样，上山摘野果，下地掏鸭蛋。他也好似找回了些孩童时期的乐趣，觉得，啧，还蛮有意思的。

    见姜宁宝贝似的把野鸡蛋小心用干草垫好放进包里，他手也痒痒，率先走在姜宁前面，“走，我们往前看看。”

    姜宁给他传授自己掏野鸭蛋的经验，“除了杂草垛，地上的洞里、断木的凹陷处、还有树杈间，野鸭都有可能在这些地方下蛋……”

    陆野默默记牢，眼睛扫雷似的，扫过经过的每一片区域。

    很快，他就在一段倒在地上的腐木中间，看到几颗野鸭蛋。

    他激动地朝不远处的姜宁手舞足蹈地喊道：“阿宁，这！这有野鸭蛋！”

    两人又在湿地的其他野鸭窝中，分别找到一些野鸭蛋，但都按照惯例，捡一半留一半。

    姜宁数了数，她跟陆野捡的蛋加起来有小一百颗。

    够了。

    两人收拾背包准备走时，姜宁听见草丛中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把她的包给陆野，示意他别出声，然后自己拿着弓箭悄声走了过去。

    姜宁小腿划过草丛，发出细微的声响。

    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动静瞬间消失。

    藏在草丛中的那个东西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草动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它察觉到不对，四腿一蹬就要逃离。

    只是它再快也快不过姜宁手中的箭。一箭下去，“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姜宁走过去，扒开草丛一看——

    一只肥美的灰色兔子。

    箭头射进它的脖子，它已经没气了。

    陆野朝这边看过来，姜宁举起手中的野兔，笑着朝他挥了挥：

    “我们有新鲜野兔吃了。”

    *

    姜宁和陆野回到家。

    野鸡和山羊听到他们的动静，纷纷发出“咯咯咯”“咩咩咩”的声音。

    陆野第一次听到时，还以为是把它们养熟了，知道主人回家，出声欢迎。

    后来他发现是他想多了。

    它们纯粹就是饿了。嘴里说的不是“欢迎回家”而是“快给我拿点吃的。”

    陆野嘴里没好气地说着，“走的时候不是才给你们喂了吃的吗……真不知道是养了些家禽，还是养了些祖宗……”一边从背包里抓了几把新鲜的沙棘扔进鸡棚，“刚摘回来的，吃吧吃吧……”

    走到羊棚边时，陆野正准备把沙棘扔进去，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不得的景象。

    陆野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阿宁？！阿宁！山羊生小羊了！”

    姜宁听到陆野的话，连忙放下背包，快步从厨房出来走到羊棚前。

    羊棚里，四只毛发稀疏细软、浑身粉红的小羊正趴在母山羊怀里安静喝奶。

    母山羊看到陆野和姜宁，又发出“咩”“咩”的叫声，只是叫声很虚弱。

    陆野：“难道刚刚野鸡和山羊叫，不是饿了，是提醒我们，山羊下崽了？”

    姜宁也搞不清楚。

    她跟陆野都没有养羊的经验，她有点担忧：

    “四只小山羊喝奶，不知道母羊的奶够不够……”

    陆野叹了一口气，要是他们有《母羊的产后护理》就好了。

    啥也没有，啥也不懂。他们只能尽其所能，做他们能做的。

    陆野去河边割了一大捆新鲜的水草，一半垫在羊棚的底板上，让山羊和小羊睡得舒服一些，一半加了些沙棘混合着喂给母羊吃。

    姜宁则烧了锅热水，水变温后，她把母羊血淋淋的下半身擦擦干净。

    擦完后母羊好像舒服了些，等小羊喝完奶后，它大口大口地吃着水草和沙棘。这两样混合好像还挺符合它的口味。

    姜宁想了想，把母羊喝水的木头水槽拿了出来，洗干净后敲了两个野鸭蛋进去，加入蜂蜜和温水搅拌均匀放进羊棚。

    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希望能给母羊补充点营养吧。

    处理完母羊的事情，姜宁这才有时间做饭。

    野兔今天打的，很新鲜，她准备拿来做红烧兔肉。

    这些天野鸡每天都在生蛋，有时候一天能捡两个，有时候一天能捡三个，姜宁都存了起来，今天打算用野鸡蛋跟沙棘做个沙棘鸡蛋汤。

    主食就用藕粉做个煎饼吧。

    姜宁先抓了把干菌子用水泡上，再把野兔去皮切块用清水泡一泡去除部分血水和腥味，然后烧锅开水，把兔肉放进去焯下水再捞出来控干水分，放入一点盐拌匀腌制一会儿。

    这个时候处理下配料，山姜切片、野蒜切瓣，再备好花椒、豆蔻、香蓼草等香料。

    兔肉腌制的差不多时，往锅里倒入桃油，油热后把兔肉放进锅中油炸一下捞出。

    锅中留点底油，放入山姜、野蒜、花椒、豆蔻煸炒下，再放入炸过的兔肉，加点盐、白糖，挤上半颗柠檬汁翻炒均匀，加水炖煮。水开后，加入泡好的菌子一起用小火炖。

    趁煮兔肉的时间，姜宁调了个做煎饼的浆糊。这个其实也简单，舀一些藕粉，加入适量的水，打两个野鸡蛋，放点盐搅拌均匀即可。

    姜宁打开锅盖一看，兔肉的汤汁已经剩的不多了。她把火加大，继续翻炒兔肉，汤汁剩一点点时，她往里倒了一点用藕粉加水勾的芡，最后翻炒一下，让每块兔肉都挂上浆，起锅装盆，撒上香蓼草末。

    兔肉做好，姜宁就用之前调的浆糊，小火摊了一盘煎饼。

    最后是沙棘鸡蛋汤，这个她准备做甜口的。

    她先把沙棘洗干净，再往碗里打了两个鸡蛋搅散备用。

    锅中水烧开后，她往里放入打散的鸡蛋搅匀，鸡蛋成蛋花状时再放入沙棘煮上五分钟，最后再加入白糖煮会儿就可以了。

    油亮酱香的红烧兔肉，肉质鲜嫩，加了菌子炖煮后，多了野菌的鲜香，让兔肉肥而不腻；黄澄澄的藕粉鸡蛋煎饼，软糯咸香，配上一碗甜口的沙棘鸡蛋汤，咸甜搭配，食欲加倍。

    后面几天，姜宁和陆野又去了河滩那边，分几趟把剩下的沙棘都摘了回来，还是留了一部分用来当水果或者榨汁、做菜吃，另外一部分用来喂山羊。

    姜宁发现，山羊吃了沙棘和水草混合的草料后，身体恢复地很好，叫声都跟之前一样有气力了，喂四只小羊一点儿也没见吃力。

    剩下的沙棘，姜宁还是晒成了沙棘干，装进木桶里保存。

    吃沙棘的时间已经过了，要再想吃新鲜的，就得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