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出

    练武场上人声鼎沸,再次集结。裴知意也顺手也拿了一套衣物换上,和廖老混入嘈杂的队伍中。

    李阎指派了两名心腹前去探听山下消息。那两人领命,示意寨门守卫开门,随即漫不经心地叫住一‘后勤队’人员:“喂!前面那个戴头巾的!去,给爷牵两匹快马来!”

    廖老正背对着他们,闻言吓得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他也不敢回头,只能含混地应了声“喏”,将身子躬得更低挪向马厩,牵了两匹马回来,头依旧死死低着。

    “低着头装什么孙子?抬起来!”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呵斥。

    “等等!”另一人眼神锐利起来,上下打量着廖老包裹严实的脸,“这人看着有些眼生……”

    裴知意一直在旁暗中听着,眼看那两人就要伸手去扯廖老脸上的围巾,而寨门此刻正大开着,墙头的弓弩手尚未完全就位!时机稍纵即逝!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裴知意眼中寒光一闪,再无犹豫,随手抄起旁边兵器架上的一杆长矛,身形轻盈飞掠而出!一手揪住廖老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同时旋身一脚,狠狠踹在离得最近的那名喽啰胸口!那人惨叫一声,飞倒在地,撞翻了身后另一人!

    借着这股反冲之力,裴知意足尖在马鞍上一点,拎着廖老稳稳落在马背上!长矛顺势在马臀上重重一拍!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洞开的寨门狂飙而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已经是裴知意敏捷程度堪称往年之最,心中忍不住咆哮:小爷我这辈子都没被逼得跑这么快过!这真是要命啊!

    李当家一看那跃起之人转瞬即逝的眉眼身形,一下子就认出了是那道姑,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心脏,厉声嘶吼:“关寨门!弓箭手!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然而为时已晚!裴知意策马如飞,在寨门轰然关闭前的最后一刹那,险之又险地冲了出去!

    “废物!”李阎气得目眦欲裂,狂怒地吹响口哨。一匹健硕战马应声奔来。他抄起那对沉甸甸的大锤,翻身跃上马背,杀气腾腾:“跟我追!死活不论!拿下那贼道姑,赏银千两!”话音未落,已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数十骑紧紧跟随,马蹄声如闷雷般滚下山道。

    裴知意虽抢得先机,但下山之路仅此一条小路,骑的又是寻常马匹,驮着两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咻!咻!”

    两道破空之声随身而至,追兵已进入射程,冰冷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呼啸,不断从两人身侧、头顶擦过!一支流矢几乎是擦着廖老鬓角飞过,吓得他倒吸一口气,双眼翻白,竟直接晕过去。

    裴知意一边控缰驱马,还要紧紧箍住晕厥的廖老不跌下马去,同时还得眼观六路,挥动长矛格挡身后射来的冷箭!手忙脚乱之际,他猛地想起贺兰暨塞给他的那只哨子!

    顾不上许多,从怀里掏出那只短哨,叼在嘴里,深吸一口气,奋力吹响!

    “呜——!!!”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的哨音骤然响起,如同鬼哭狼嚎,直冲云霄!在山谷间反复回荡、叠加,连绵不绝!连裴知意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震得一个激灵,差点把哨子扔了——她这弄的什么玩意儿?!也太难听了!

    这诡异的哨声同样震慑了身后的追兵!李阎猛地勒住缰绳,惊疑不定地挥手:“停!有埋伏?!当心!”队伍骤然停下,众人紧张地环顾四周,如临大敌。

    然而,除了那令人心悸的哨子回音渐渐消散,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妈的!被耍了!”李阎瞬间反应过来,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五官都扭曲了,狂怒地嘶吼:“追!给我追!射死他们!赏银再加一百两!”他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发疯般再次冲了出去。

    趁着他们这一停顿的宝贵间隙,裴知意已策马冲向半山腰!眼看追兵再次逼近,他毫不犹豫,又一次吹响了那鬼哭狼嚎般的哨子!

    “呜——!!!”

    “混账东西!还敢戏弄老子!冲!别停!给我射死那装神弄鬼的杂碎!”李阎的怒吼在山道上回荡,箭雨再次变得更加密集!

    双方的距离再次拉近!就在这万分危急关头,前方山路拐角处的茂密灌木丛猛地一阵剧烈晃动!

    突然一匹黑色毛皮、银色鬃毛的神驹高高跃出,在太阳下闪着油光,咴咴嘶鸣,四蹄翻腾,犹如神兵天降,威风凛凛。

    “当归!”裴知意惊喜叫出声,来的正好!贺兰暨那狗东西总算没吹牛!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鬼地方了!

    裴知意单手控缰,另一只手飞快地将昏迷的廖老两只宽大的衣袖打了个死结,让他双臂形成一个环,接着用尽力气将他整个提起,精准地往当归背上一抛!廖老的双臂套环正好挂在当归修长有力的脖子上,整个人牢牢趴在马背上。

    “当归!走!”裴知意一声清叱!

    当归果然聪慧,记得来时的路,四蹄发力,向前狂奔跑。前方不远,便是两山之间的垭口,山体两侧皆是悬崖断壁,相隔三丈宽,下方是二十丈深的深谷山涧。

    当归驮着一个人,速度却丝毫不减!它冲到悬崖边,没有丝毫犹豫,借着山道旁一块凸起的巨岩猛地蹬踏跃起!一声咆哮,犹如腾空入海之状,飞跃过深堑。

    裴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当归后蹄着地时候堪堪踩在对面悬崖边缘,岩土立刻松动,碎石簌簌滚落,当归反应迅速,踏蹄调整离开,稳稳抵达对面等待。它刚踏过的那块岩石,轰然碎裂,坠入山谷。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惊险绝伦!

    ‘好当归!’,裴知意也不禁赞叹到,自己骑的这匹只怕是不行了,胆小的根本不敢往崖边上凑。只得果断弃马,足尖在马鞍上一点,提气纵身,衣袂翻飞,如一片轻羽般朝着对岸掠去!

    “休想跑!”李阎双眼爆裂,取下两只重箭,他天生神力,箭术更是狠辣刁钻,射中的鸟兽内脏无不俱碎。

    两支重箭撕裂空气,一支直取半空中无处借力的裴知意背心,另一支则阴毒地射向趴在当归背上、毫无防备的廖老!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手下也纷纷放箭,一片箭雨朝着对岸笼罩而去!

    身在半空的裴知意,听到后方传来势如破竹的两声,眼中厉色一闪,竟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腰身,精准无比地撩出长矛。射向他的那支重箭被长矛狠狠击飞!裴知意更是借着这箭矢传来的巨大冲击力,身形如同被无形之手推送,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更轻盈的姿态,稳稳落在了对岸的实地上!落地瞬间,才缓缓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然而,那边的当归驮着廖老,为了躲过李阎一支,却躲不过接连射出的箭雨,一时不防,马臀上中了一箭,痛得当归直叫唤。方才那如同天马临凡般的神骏骄矜瞬间七零八落,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

    裴知意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心疼,飞身跃上当归的背,一手扶住晕厥的廖老,一手轻拍当归的脖颈安抚:“好孩子,再坚持一下!我们回家!” 当归强忍剧痛,迈开受伤的后腿,再次奋蹄狂奔!

    李阎率众追至崖边,眼睁睁看着两人一马沿着山石小路,一溜烟就消失了。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对方还全身而退!气得他浑身发抖,七窍生烟,“狗娘养的!派人搜山!我要他们死!”

    一直跟在旁边的林二策马上前,沉声劝道:“大哥息怒!此时派人去追,需绕道下山,他们早已远遁。况且山中尚有官军伺机而动,如此大张旗鼓,恐生变故。”

    林二平日里话不多,但凡说出来的话都颇有见解,李阎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杀意翻腾,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滔天怒火。他死死盯着裴知意消失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阴冷彻骨的声音:“好!好一个静安居士!此等奇耻大辱,我李阎记下了!撤!”

    当归臀上带伤,又驮着两人,奔出两座山头后,呼吸越发粗重急促,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脚步也开始踉跄。

    裴知意心急如焚,看着当归痛苦的样子,又看看依旧昏迷不醒的廖老,心想着这里也快出峪岭了,要不先找个山洞、树桩什么的先把廖老‘埋’起来?自己和当归先回城,再派人来救廖老?可这荒山野岭……万一有野兽……万一廖老半路醒了,发现自己被丢在荒郊野外......他会再一次被吓晕过去吧......

    就在他焦灼万分之际,前方峪岭山口处出现一匹雪白马儿,见他的身影欢快的叫喊起来。

    “豆蔻,啊呸,赤骥骄!”太好了,灵活的当归深入险境接应,耐力强悍的赤骥骄就在山口接力,简直妙极,赤骥骄矫健耐力,跑上三天三夜都不觉得累。

    裴知意毫不犹豫,一手拎起廖老,飞身跃上赤骥骄宽阔平稳的马背。赤骥骄四蹄翻飞,载着两人,朝城内奔去,当归紧随其后。

    奔驰在通往梅建城的官道上,身侧是飞掠而过的田野村庄,耳畔是呼呼的风声,裴知意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后怕交织着涌上心头,裴知意一时恍惚,仿佛刚从一场刀光剑影的江湖话本中抽身,带着满身风尘与激荡的心绪,重新踏入这烟火人间。

    韦府小厮远远望见两骑飞驰而来,赶忙回府报信。

    裴知意勒住赤骥骄,利落地翻身下马。见一婀娜美人已闻讯从府门款款而出,迎君归来。他心绪沸腾,心头莫名一热,闭上眼睛、张开怀抱,做好迎接准备。

    然而......

    美人脚步匆匆,扫了一眼裴知意,目光带到身后臀上带箭、正委屈低鸣的当归,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当归面前,痛心道:“当归!我的好当归!你受苦了!好好的怎么中箭了,我好心疼!我们当归现在也是经历过战役的帅马了呢,深入虎穴,救人有功!屁股上的箭就是你的功勋......”

    当归一被夸,刚才的乏力、疼痛、惊慌一扫而光,轻蹭着贺兰暨低鸣撒娇,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巨大的身躯因疼痛和放松后的余悸而微微发颤。贺兰暨一把抱住当归的脖子,一下一下,极其耐心而温柔地顺着它油亮的鬃毛,低声安抚着。当归才渐渐停下止不住发颤的四肢肌肉,尾巴轻轻扫动起来。

    “喂喂喂!”裴知意张开的手臂僵在半空,看着眼前这“人不如马”的一幕,方才那点微妙的期待瞬间化为乌有,尴尬的收回手,面露不虞,“小爷刚才可是从生死之际把人给你捞出来!你一点关心问候都没有的吗?”——他忘记了,这不是他裴府,等在门口的也不是啥解语花。

    贺兰暨这才仿佛刚注意到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眼里漾开一丝促狭的笑意,上上下下将裴知意打量了个遍,“好好好,裴郎君辛苦了。府里热水香汤、干净衣裳早就备好了十套八套,知道你爱洁成癖,等你洗好了、休息够了,我再关心爱护好不好?”

    一股熟悉的感觉抓挠得裴知意牙根痒痒,骄矜轻哼一声,一甩袖子,昂首阔步,大摇大摆地朝府内走去。

    曲坚领着府中早已预备着的医师快步而出,轻鸿端出来一盆净水,用带水的柳枝轻扫过两人除晦。

    待裴知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清爽的月白云纹锦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花厅时,廖老也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哟,廖老,醒神了?”裴知意挑了张离贺兰暨最远的椅子坐下,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语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调侃。

    廖老缓缓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看到熟悉的环境,轻鸿和曲坚关切的看着自己,再一转头,那魔星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品茶......忍不住一把抱住离他最近的曲坚,哭诉得两眼泪汪汪,“曲曲啊,下次!小老儿下次采药一定要带上你!晚上我们一起同眠,我害怕!”

    曲坚被他抱得死紧,一脸无语,扒了几下没把人扒下来,叹出一口气:“感谢邀请,大可不必,晚辈担心您有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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