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溜

    次日。

    韩之泷主动找上贺兰暨,和昨日宛如霜打茄子的萎靡状态相比,恢复了少年人的意气光彩,“合作可以,但我不为奴仆,解药给我,而且我还要人手进山救我兄弟,我们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别人找不到。”

    “行~”贺兰暨爽快答应了。

    “你......不怕我跑了?”

    “你既然回来了,我讲究一个‘信’,你讲究一个‘义’。”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劝州官放寨子里的人一马。”韩之泷盯着她。

    贺兰暨轻蹙眉头,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这可不行,杀生害命者,罪无可恕。行为较轻者,我可以提供一个将功抵罪的机会。”

    “你真有那么大本事,让一州长官都听你的?”韩之泷一脸狐疑,觉得这女人口气大得没边。

    “呵,”贺兰暨轻笑,朝他狡黠的眨了眨眼,“你信官府,那就应该留在我身边;不信官府,就更应该要留在我身边了。若我真为非作歹,你动手岂不方便?”

    “我从不杀女人......”

    “保护主人,爱护姐姐,报答恩情,戴罪立功,打抱不平、拯救苍生......”贺兰暨慢悠悠地掰着手指,眼波流转,“挑一个顺耳的?请随意。”

    韩之泷被她绕得有些晕,惦记着流落在外的兄弟,没工夫细想,赶紧跑去找廖老拿解药。轻鸿刚进来的时候,恰好碰到韩之泷风风火火往外跑。

    “殿下对他是否过于宽厚了?他尚不知您身份,一个山匪留在府里,终究是危险。”

    “无妨,我愿意给他机会”贺兰暨倚在窗边,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落在院中,心思却似已飘远。“下棋么,不能总指望一颗棋子救活全盘颓势,也不是看它眼下有多大用处,而是看它能否与其他棋子,布成格杀的网。”

    她将白子轻轻按在棋盘一处,研究一旁摊开棋谱上的险局。其实她喜动不喜静,十分不耐这种思考半天才落一子的游戏,确实无事可做,便随意打发打发时间。自己与自己对弈,最终也没得多少乐趣,昨日和裴知意对弈,倒是有攻有守,颇有意趣。

    轻鸿回想那小子:口无遮拦、行事冲动、神经大条,还有黑历史......怎么看都不像可造之材。想来殿下深谋远虑,自有安排。

    韩之泷带人进山。一番搜寻,只找回几个兄弟:有四人躲在山洞中,想等势头过了再进县城;范叔则是为了引开追捕,身受重伤,所幸被路过的樵夫所救。

    众人不太相信官府的诚意,但见韩之泷决心已定,便也咬牙追随,加入了收编的队伍。

    而等恢复武力值的韩之泷在院子里碰上裴知意,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你怎么没跟我说这小子解了药力啊?”裴知意一边接招,一边朝屋檐下喊,身形飘逸,游刃有余。

    阁楼的窗户撑开,贺兰暨闲闲地歪在窗沿上,理直气壮回复:“我忘了。”

    韩之泷一个扫腿,没踢到跃起的裴知意,倒把屋檐上的砖瓦扫落一大片。见裴知意未尽全力还有空闲聊,故意激他:“不是说是双胞胎妹妹么,让爷见见?”

    “可惜了了,小妹已回山修道,不理俗事,不染红尘。”裴知意足尖轻点,避过拳风,一脸‘你奈我何’的玩世不恭的神态。

    “放你娘的屁!”

    “殿下,他们这么打不会有啥问题吗?”轻鸿看着逐渐狼藉的院子,气血上涌,气得直跺脚,两个土匪!那是我昨日刚修剪的花!!

    贺兰暨目光在院中流转,一个白衣少年,肩宽腰窄,来势汹汹、拳脚带着狠劲儿;另一蓝袍男子,身量更高,姿态从容,化风为劲,刚柔并济,身形飘逸,郎艳独绝。她看得兴致盎然:“赏心悦目,有何不妥?”

    二人从上打到下,你来我往,都是最基本的拳脚......有时候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互殴出来的。

    韩之泷身上挂了些彩,眼神却愈发明亮,越战越勇。

    裴知意毫发无损,却觉得有些无趣——再打下去耽误晚饭的时间了。便故意不躲开他这一拳,让韩之泷打在自己肩膀上——此时是不是配合咳一下效果更佳?

    于是顺着力道后退两步,闷哼两声:“咳,咳。”

    韩之泷见终于打到对方,一口恶气尽情出,心中畅快不少。

    廖老恰好出现:“开饭喽——!”

    裴知意顺势收势,抻了抻修长的四肢,整理微乱的衣袍,恢复慵懒姿态:“输了输了,吃饭吃饭!”

    “嗳!别走!再来!”韩之泷意犹未尽。

    裴知意头也不回,径直走向饭厅。韩之泷紧随其后,打眼看一桌丰盛菜肴,裴知意、廖老头,抓他的大高个,都已落座,准备开动。呦,竟然还有准备他的碗筷!他便也不客气的张腿坐下,嘴里含着饭,模糊不清说:“那人不吃饭吗?”朝阁楼方向努努嘴。

    “她是啥子身份喏,跟你一起吃饭?”廖老吃着菜下意识回复。

    “啥身份?”韩之泷立马追问。

    “咳咳咳......”廖老桌下同时挨了左右两脚,一口米粒差点没呛在喉咙里,赶紧灌了口汤顺了顺,“咳……你太奶奶!”

    韩之泷撇嘴,切,不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嘛,故作什么神秘,遮遮掩掩的,谁想知道了?撑起筷子,精准夹走了廖老眼前那盘炖鸡里的鸡腿。

    “嗳,你这小伙子,不讲武德!”廖老瞪眼。

    “怎么,上头刻你名了?”韩之泷挑眉,痞气十足地大嚼起来。

    ......

    章鸠根据那封扇囊中的匿名信,再加上得寨中的六人相助,简直如虎添翼,他召集官吏,精神抖擞地商议对策。底下人却有些纳闷:刺史大人为何总是频频看向侧室的那扇屏风?

    章刺史内心:别问,问就是落枕了!

    天知道那位姑奶奶日日“点卯上职”般来“督工”,他觉得压力很大呀!说话总要斟酌三分才敢说出口!

    这几日通过训练当地勇士组成的民兵队伍、暗中调配州下的县城兵力、州内本就有的兵力,已有八百人。听那贼头说,寨子里的人除开老弱妇女,大概有两三千人,且个个彪悍不畏死,再加上鹰嘴寨易守难攻,强攻必损兵折将。

    章鸠再三考虑下,还是决定越快出手越好:一般来说告示劝降书出来至少会等个十五日的消息。趁他们内乱还未完全整顿好,我们偏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同时,再以减轻罪行、善待其家人为承诺,让谭司户向寨内传递假消息,让山匪们更加确信官府短时间不会动手,放松警惕。

    此时的鹰嘴寨还在开篝火晚会庆祝。

    “酒呢?怎么只剩两坛了。”李阎摔了酒碗。

    “大当家,老王已经带几个人下山去采买酒和牛肉,有几个时辰了,估计是最近风气紧查的严,来的慢些。”

    “这么久?别是出岔子了!”

    “不会不会,老王这人外号‘王泥鳅’,最是滑头,还会些易容之法,经验丰富的很。”

    李阎点点头,豪气万丈,大手一挥:“大家接着喝。”

    底下人纷纷举杯相贺。

    一醉醺醺的手下起身谄笑:“大当家,咱寨子如今这般气象,都是您英明!这偌大峪岭就是咱的江山,该取个响亮名号,才配得上您的身份呐!”

    李阎酒意上涌,热意使得飘飘然,正兴头上呢,“哦?说来听听?”

    “阎......阎王?”当家的浑号不是叫‘黑阎王’么。

    一个酒碗迎面砸了过去,“滚,这是能乱叫的!”

    “哈哈哈哈,老登马屁拍歪了吧哈哈哈”,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大笑起哄,好不热闹。

    “‘峪南王’怎么样?”另一人高声道。

    “这个名好!”李阎大喜,连灌三大碗。

    群匪举杯狂呼相贺。

    寨内热闹非凡,就连看守大门的站岗守卫也分到了一坛酒一包肉。

    “呦,老王回来了!”

    “看清了嘛?”

    “看清了,老王带俩小的,架一牛板车,车上包的严实,估计是米、酒、肉,没别人。”

    等人靠近,守卫在寨墙上喊到:“老王,你咋来的这么迟,当家的都骂人啦,路上没出幺蛾子吧?”

    老王坐在板车上,感受着腰间传来压力,声音发颤:“没......没事,一切安全,我马上送进去。”

    “他声儿咋不对?”

    “估计路上偷喝酒,喝高了?”守卫对内摇旗示意,“开门,检查。”

    厚重寨门吱呀开启,两名守卫出来查车:“老王,咋回这么晚?”

    老王眼珠子都快斜飞出去了,那俩守卫却浑然不觉。他心一横,猛地摘下斗笠向后一甩,同时滚下牛车,嘶声大喊:“车上是鹰犬!”

    守卫大惊,抽刀欲砍。车上两人瞬间掀掉斗笠,其中一人赫然是熟悉面孔!

    “姓韩的,你还没死!”

    “你死了,爷爷我都活得好好的!”韩之泷反手抽出车底藏刀,寒光闪过,两名守卫已毙命。

    老王早就在双方缠斗中,连滚带爬冲进寨门,吹响对敌号角。大堂的狂欢在凄厉的号角下戛然而止,众人从醉梦中惊醒。

    “报——!韩之泷带人偷寨,被门口守卫识破了!”

    李阎捏碎酒杯,面目狰狞:“他还没死?!给我追!死活不论!”

    韩之泷一把掀开车上油布,露出底下安静伏着的两匹健马,家养的马儿没有野马警觉,经过训练后,短暂伏地简直是小事一桩。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谭司户往山寨递消息的时候得知他们要开篝火晚会,韩之泷便料到老王定会进城采买,一直派人留意。老王一露面,即被拿下,押着他伪装回寨。

    后头追逐而出的队伍,举着火把伴随着马蹄声,声势浩大,犹如火龙冲出。

    哟,来的人还不少,真看得起我啊!韩之泷冷笑,抓紧缰绳加快速度。

    领头紧紧盯着眼前那醒目的白衣身影,生怕自己看花眼把人跟丢了。距离渐近,正欲下令放箭,前方韩之泷却猛地勒马停住。

    “小儿,你是跑累了准备束手就擒吗哈哈哈哈,乖,我待会给你一个痛快,别说做叔叔的没照顾你!”

    “呵,束手就擒的是你!”韩之泷横刀立马,眼神如冰刀。

    领头心头一凛,环顾四周,两山相夹,道路狭窄险峻,万籁俱寂,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方才还漆黑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一个个模糊黑影,密密麻麻的箭矢在月光下闪着锋芒。山谷一行人,如瓮中捉鳖,全部暴露在对方射程中,有不少人已经慌张躁动。

    “缴械投降,可以不杀,顽固抵抗,死路一条。”韩之泷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是真心的,还是放下武器吧,别做无谓的伤亡。

    他怎么会孤身回寨这么蠢呢,当然是故意露出破绽,诱敌前来,先拿下一队人再说。只是可惜李阎竟然没有亲自追来,不然定让他死在他的刀下!

    “你果然像当家说的投靠了官府!小的们别听他的,看这架势怎么可能放过我们,杀出去!”领头嘶吼。

    韩之泷不忍,闭上眼,用刀朝山坡舞了一个手势。瞬间,弓弦震响,万箭齐发,箭落如雨,密如飞蝗,瞬入骨肉,惨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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