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楹，你愿意吗？
这可是皇后之位，不是什么能够随意把玩的物件。
阿楹不知扶晓怎么就将皇后之位轻易许诺了出来。
“陛下。”她想装作若无其事，然而一开腔，那不平稳的声调就泄露出来，“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扶晓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看她这般模样，心里的紧张也不由轻了许多。
“阿楹。”
他笑起来，眼尾渲染出淡淡的红晕，嫣红的唇角微张：“我没开玩笑。”
扶晓的轮廓分明，下颌锋利，但面相却生得华丽。他的眼睛狭长，眼皮内敛，冷着脸时，会叫人觉得高不可攀，若是扬起唇瓣，便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艳丽多情。
寻常女子见了他，怕也要自惭形秽。
阿楹拧眉，竭力想装作没听清他的话，可扶晓却是近前一步。
“皇后之位不可能一直空置着，如果一定要让人坐上去，那我希望是你。”
他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说得很重：“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阿楹眼睫直颤，一时间退无可退。
她闭了眸，犹似幻听。
话落的很长一段时间，阿楹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没想过扶晓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突然了，也太奇怪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是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股酸涩的滋味。
扶晓没有催促她，也没有更近一步，他低下眼眸，声音很轻：“阿楹，我知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此事，却是我左思右想，想了许久的决定。”
“你若是不想困在后宫，或是心里有旁人，只管与我直说。”
他将决定权交到阿楹手中，“点头与否，你怎么决定都行。”
阿楹浑身一麻，神情也仍旧恍惚。
好一会儿，她才嗫嚅着问：“这是陛下的权宜之计吗？”
扶晓当初拒绝过她的靠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如今不想立世家贵女为后，又要应付太后和朝臣，才选择了她。
因为她刚好合适——知根知底，无依无靠，唯有倚仗他。
往后想要废黜了，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罢了。
这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
她不过一介宫女，何德何能？
扶晓哑然。
权宜之计吗？若是这样的说法能让她更容易接受的话……
他反问：“若是如此，阿楹愿意吗？”
阿楹凝视着他，眸光微颤，语气艰涩：“陛下若是需要奴婢，奴婢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可是，历朝历代从没有册立宫女为后的例子。陛下，太后和朝中的大人们不会应允的。”
听她语气松动，扶晓神色不变，语调缓缓：“只要你愿意，母后和朝臣那里这都不是事。”
“皇帝想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阿楹一噎。
是了，他是皇帝，一心想做的事，哪是旁人能阻拦住的呢？
离得近了，阿楹嗅到了他身上的芳香气味，不是帝王惯用的龙涎香，反而是檀香。
檀香味虽浓，熏在身上，却显得沉稳和内敛。
御前没有熏过檀香，这种气味，如今满宫里只有奉德殿才有。
而那，是供帝王祭祀先祖的家庙。
今日并非节令，扶晓好端端地去那里做什么？
不等阿楹深想，扶晓的话音再次响起：“阿楹，这对你来说，其实也不算一件坏事。”
当然不算坏事，在此之前，阿楹从没想过皇后之位会落到她身上。
她又想起另一件事：“陛下，您先前没想过迎立长安城中的哪家姑娘吗？”
这回轮到扶晓无言以对了。
他愣了愣，“你怎会这样想？”
他从未接触过什么女子，她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阿楹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她立即摇了摇头，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回到最初的话题：“陛下信任奴婢，若奴婢能为陛下分忧，奴婢自是愿意的。”
即便只是权宜之计，能以宫女之身登上后位，已经是前无仅有了，就算来日被废黜或是让位她人，看在她安分守己、又识趣的份上，扶晓应当也会让她安度余生吧。
她一点也不吃亏。
见她说“愿意”，扶晓却似乎不敢相信，又向她确定一遍：“阿楹当真愿意？”
阿楹点点头，一字一句：“奴婢愿意。”
她自称着“奴婢”，以此提醒自己的身份，也向扶晓表明她的态度。
“好，好！”
扶晓蓦地展颜一笑，朗朗的笑声回荡在殿内，比珠帘相撞声还要清脆几分。
解决了一桩困扰之事后，他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望着喜形于色的扶晓，阿楹也不禁抿了抿唇。
笑声散去以后，扶晓又往前迈了一步，他停在距离阿楹不足三拳之处，垂下眼睫，眸光深邃：“阿楹，不要后悔。”
阿楹抬着眼，与他四目相对，静静吐出三个字：“不后悔。”
她怎么会后悔呢？最后，会后悔的是他才对。
他今日将皇后之位许了她，即便来日这位置有旁人坐上去，可说出去，她也是他的元后、发妻。
***
目送阿楹回去寝殿，扶晓脸上的笑意微敛。
章禄适时地走进来，躬身道：“陛下，太后请您去一趟颐华宫。”
扶晓没让太后等多久，这次，他来得格外快，连太后都有些惊愕：“皇帝是从勤政殿来的？”
也不怪太后诧异，以往，她派人去请扶晓，至少都需要等小半个时辰。
扶晓微然一笑：“正巧有一事与母后商议。”
太后找他也是有事相商，“既然如此，那皇儿先说吧。”
说话间，有宫女为二人奉上一盏茶。
扶晓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人身上，一个眼神递过去，章禄便带着若干宫女退出了殿内。
太后不明所以：“怎么让人都退下了？什么事这样严重？”
扶晓微微颔首，端的一副温润的模样，声线也似乎被醇酒浸润过：“朕打算择选吉日，册立皇后。”
太后一怔，旋即面露喜色：“皇儿选了哪家姑娘？”
不论哪家姑娘，只要是他选的，是他看中的，她都替他欢喜。
她不自觉地笑嗔：“怎么这么突然，也不让哀家早作准备？哀家这几日，可为了你一直在挑选世家未出阁的姑娘，再没有合适的，哀家都打算派人去其他州郡找适龄姑娘的名册了——”
扶晓笑而不语，耐心地听她说着絮絮叨叨的话。
太后说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捧起茶盏饮了两口。
趁着她喝茶的功夫，扶晓的话语也不紧不慢地落了地：“是阿楹。”
“朕打算立阿楹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