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烨之,昨日与你交手的人,是麒麟军吗?”

    阚徐道人其实心里已有了七成的底。毕竟麒麟军的少东家,这几日里确实神出鬼没。有人说他在国子监,但又很少在国子监的正经学堂里看到他的身影。

    但麒麟军若是真来了,便是敌军临城。必须得加重皇城的戒巡,以及皇城内部的防守。所以阚徐道人需要特别确认,季烨之是否能确认他们的身份。

    季烨之能确认是麒麟军,因为上一世的他,实在是与他们交手太多次。特别是领头的耿霖河,就算他蒙了面,季烨之只要接他三招,便能从这一贯如旧的出招顺序里猜出是他。

    深谙擒贼先擒王之道的季烨之,昨晚几乎是贴着耿霖河打,周围的那些麒麟军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确实不怎么敢近他的身。毕竟他们怕近身后,会误伤了耿霖河。

    他自然没法把这事讲给阚徐道人,当做确认是麒麟军的证据。

    “来的人很少,只有二十人左右,应当只是麒麟军的一支小队。”季烨之分析道:“他之所以要走晚间偷袭,应该也是因为调不来多少人。”

    这句话无疑像是一根强心针,让阚徐道人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下了。但他还是不够了解麒麟军,只听季烨之接下来道:

    “麒麟军的小队伍小战场胜率,是远高于全军出击的大战场。因为麒麟军的小队最有血性,若是在哪里败了,是一定要赢回来的。他们的胜率很高,因为他们通常都是纠缠到完全胜利为止。”

    好消息是麒麟军数量不多,只有二十人。但坏消息是,这二十人会一直埋伏在玉京,直到达成目的为止。犹如一根已藏进骨髓的毒针,毒液藏在血管里养精蓄锐,只等着某日发起总攻。

    “烨之,昨日的事你做得很好。你在老君山其实只待了不到一年,却在这皇城下待了数十年。我们早已不能做闲云野鹤的道士了。朝中有乱、蔚国有乱,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昨日,陛下又同我提起了你。若是你愿意,明日出了这禁闭室,便去内阁学习一段时间吧。”

    如今太子妃刚下台,东宫失去了领头羊,这正是皇上安插自己势力的好机会。阚徐道人也从未想过,真的关季烨之三个月。毕竟季烨之,一直是他和陛下心里最理想的宰执人选。但季烨之的私心实在是太重了。重到让他丢下六部的折子,绑了师父、重到让他在大庭广众下动手伤人。

    像季烨之这样的态度,本是用人的大忌。但想到他的才干和能力,若是不能让这样的人为朝廷所用,实在是可惜。

    所以阚徐道人这次的禁闭,虽名义上是惩戒,而实则是敲打。敲打敲打季烨之的心性,让他沉淀一下,再把政事一步步交给他。

    昨日季烨之的行为,让他很满意。也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季烨之对朝中局势的重要性。一方面是因为外患的加剧,另一方面是因为确实需要季烨之,就像需要他昨日的力战破局一般。所以阚徐道人打算提早结束他的禁闭,让他快速入内阁,早日能帮皇上收复和巩固势力。

    但在那之前,他得对季烨之完成最后的臣子教育。

    “烨之,你这几日在禁闭室里,可有好好反省?那日在东宫,我一直拦着你对太子出手,你可知为什么?他是未来的皇储,哪怕皇上苦于东宫的权力过大,真正令他烦心的人也是太子妃,而不是未来皇储的太子。”

    “烨之,身为人臣最重要的,便是忠君。你哪怕有私心,也得记住蔚国现在的君王,以后的君王才是你该尽忠的。之前你不屑于朝政之事,我给过你机会,放你去寻蓬莱了。既然你主动选择了回来,便该接受这个身份,接受这个道理。”

    阚徐道人这晚上,陆陆续续说了很多话,总结而言就是忠君。他本以为季烨之会不屑一顾,因为在一年前,季烨之确实是最烦这些条框束缚的。所以他当时要抛下宫里的一切,出门寻蓬莱,去寻道家真正的天法自然。

    但这一晚上,他却再次深刻发现季烨之变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这变化太大了,不可能是一年的外出经历造就的。

    比如,一心要追寻自然隐逸的季烨之,竟然接受了他的这番话,竟然接受了他说的这些君臣之道。

    道与儒,出世与入世。两种极端对立的人生选择,竟然在他身上只用了一年时间,便完成了转变。

    阚徐道人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眼前的季烨之,不是一年前的季烨之。一年带来的变化,不可能是这么大的。

    他与季烨之,不像是一年未见,简直像是隔了一辈子。

    总之,这一晚季烨之接受了君臣之规,也接受了去内阁报道的要求,这让阚徐道人很满意。但那时的他,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季烨之忠的君,季烨之答应要匡扶的蔚国未来君王,似乎与阚徐道人想的不一样。

    ……

    “雪兄,我先去睡了。”青禾也有些熬不住了,他吹熄了自己桌前的那盏油灯,而后走到了屋子里的那张大通铺前。

    他指了指还很宽敞的大通铺,转身对缈映雪说:“待会雪兄要是困了,也可以睡在这儿,睡在我旁边就行。”

    青禾话音刚落,屋子里响起异口同声的两句“不行!”

    是牛芜和白琰。

    牛芜立马开始行动,占了青禾指给缈映雪的那块位置。

    白琰作为一个被囚禁在此的人,因为太过操心这屋子里混乱的男女比例,此时也直接盯着缈映雪,安排道:“你待会困了,就睡在我这椅子旁边的小塌上。”

    他旁边的那张小塌,自然是比不了通铺的床。但因为是在他的周围,他总认为比睡在青禾旁边要好。

    缈映雪见屋子里的人因为这事争起来了,连忙摆了摆手,道:“我还没打算睡觉呢。我还得学一会。”

    她的“学一会”,几乎是等于要熬到天明了。

    熬到屋子里只剩她和白琰还睁着眼,而其他人早已睡熟了。

    此时离天明只剩一个时辰。

    缈映雪非但不困,反而因为临近大考,而焦虑异常。

    手中的书页翻来翻去,翻到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看哪一页,只是手上的动作还在忙碌,脑子已经有些迟缓地空白一片了。

    “你刚刚翻的那页,有夹层。”

    久未开口的白琰,其实一直看着缈映雪。心里一次次告知他,不该说的。她可是仇人的女儿,她身上带着七位故人的鲜血......直到残漏快滴尽,直到房子里只剩他们两人清醒着,他看着她频繁翻动书页的手,看着她咬了无数次下唇,也看到她因焦躁而拧成一团的秀眉。在理智遛走的一个眨眼间,他上下唇一碰,便说出了那句忍了数次的话。

    缈映雪这时候已经走神了,白琰突然开口说的一句话,她其实没有太听清。但隐隐约约也能听到是书页的事。

    刚刚翻到一侧的书页,被她两指一撮,果然出现了被刻意黏在一起的夹层页。她低低惊叹一声,立马想起那师弟将书交给她后,帮季烨之带的那句话:

    “想说的话,都藏在那套书里了。就在那枝枝蔓蔓注解了满满几页的文字里。殿下若是用心瞧了,一定能明白。”

    因为书里的批注太多,她只要有批注的地方都没有放过。没想到,竟然还有纸中夹层!

    她用一块薄薄的木片,小心分开黏着的书页,那被刻意藏起来的夹层页,果然真是密密麻麻的两页。这便是季烨之想说的话吗?那他要说的话,实在是......故意刁难她了!

    她举着那本书,上看看、下看看。左瞧瞧、右比比。那些夹层里密密麻麻的符号,怎么左看右看也不像是字啊。

    缈映雪为了瞧清纸上写的啥,还特意围着桌子转着瞧了一圈。等她转到白琰那个方向时,白琰实在瞧不下去了,道:“不是这个方向,这是甲骨文。你方才刚拿的时候,方位是对的。现在是真看反了。”

    甲骨文?!......甲骨文!

    缈映雪听到是甲骨文后,先是吐出了一口气。这下可不能怪她文盲了!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能识甲骨文。吐出这股气后,她又有些想埋怨但找不到埋怨对象的苦闷。

    这幅苦闷,在她知道这堆文字是甲骨文后,依然看不懂的情况下,达到了顶峰。

    季烨之,你牛啊!你深藏不漏啊!几千年前商周的古文字,蔚国养在国子监的几个老学究都没认全的文字,你说写就写啊!

    以往只听过,把话藏在诗里作藏头诗,把话拆了字藏在灯谜里。她这位竹马,创下新高了。他把话,藏在甲骨文里。哪怕交给国子监那群专门研究甲骨文的老学究,他们也不一定能看懂吧?

    说起国子监的老学究,眼下不是有一个现成的?

    缈映雪将书举起,特别是那两页甲骨文的地方,专门举到白琰的眼前。像是学子虚心求教夫子般,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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