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祭符

    凌晨四点的雾气像化不开的牛奶,把整栋教学楼泡得发白。顾境站在废弃医务室的铁门前,指尖捻着半张从张诚教案里掉出来的处方签,上面的字迹被水洇得模糊,只能辨认出“镇静剂”和“每晚两片”,以及一个被圈住的日期——和许薇薇日记里最后出现的日期完全一致。

    “锁孔里有东西。”温叙的手电筒光打在锈蚀的门把手上,锁芯里塞着团发黑的纱布,边缘露出几根灰白的毛发,“像是什么动物的毛。”

    顾境从口袋里摸出枚硬币,抵住纱布轻轻一挑,那团东西便掉落在地。散开的纱布里滚出颗干瘪的眼球,玻璃珠做的,瞳仁上贴着张小得不能再小的照片,是许薇薇穿着合唱队制服的样子,嘴角被人用针扎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有人在诅咒她。”温叙蹲下身,指尖悬在玻璃眼球上方三厘米处,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这种扎小人的把戏,通常要配合特定的地点和时间。”

    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档案室方向的窗户被风吹得撞在墙上,碎裂的玻璃渣混着雾气飘过来,落在手背上凉得像冰。顾境转头时,瞥见雾气里晃过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拖着根铁链,铁链末端的铁钩在地上划出“滋滋”的声响。

    “是那个清洁工。”顾境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昨晚在器材室拖走的不只是血迹。”他突然抓住温叙的手腕往旁边一拽,两人刚躲开,一道黑影就从头顶掠过,重重砸在对面的墙上——是那具被拧断脖子的假人模特,塑胶脸贴着墙,红漆画的眼睛正对着他们,嘴角不知何时被人用刀刻出上扬的弧度。

    温叙盯着假人模特的手指,突然皱起眉:“少了根无名指。”

    医务室的门在这时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道缝,一股混合福尔马林林和腐肉的气味顺着门缝钻出来,浓得让人喉咙发紧。顾境推开门的瞬间,手电筒的光扫过满墙的旧药瓶,瓶身标签大多剥落,只有最上层那排还能看清酒精精”“碘伏”的字样,标签上的字迹和处方签上的如出一辙——都是张诚的笔迹。

    靠墙的铁架床上铺着发黄的床单,上面有片深色的污渍,形状像个人躺着的轮廓,轮廓边缘散落着几颗生锈的图钉,钉帽上沾着暗红色的结痂。温叙掀开床单时,指尖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摸出来一看,是只医用托盘,里面躺着把手术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发黑,而托盘角落,赫然放着根断指。

    “无名指。”顾境的目光落在断指的指甲上,那里涂着剥落的粉色指甲油,和许薇薇照片里指甲的颜色一模一样,“假人模特 missing 的手指,在这里。”

    温叙用镊子夹起断指,指腹上有块月牙形的疤痕——陈雪的笔记本里画过这个疤痕,旁边写着“薇薇怕疼,打针总攥着拳头”。她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墙角铁皮柜柜前,柜子上着锁,但锁扣已经被人撬开过,边缘还挂着点蓝色的布料纤维。

    “咔哒”一声,顾境用发夹撬开了柜门。里面的药盒堆得乱七八糟,最底下压着件叠得整齐的蓝白校服,领口别着的铭牌写着“许薇薇”,而校服口袋里,装着个被血浸透的日记本。

    这本能日记本比之前找到的那本更厚,前半本记录着日常琐事,直到某一页突然被血水糊住,后面的字迹变得癫狂潦草:“他说我不乖”“他摸我的时候,赵磊就在门外笑”“陈雪看到了,她为什么不说话”“天台的风好冷啊,他们都在看”。

    最后一页画着个扭曲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根,眼睛的位置写着两个名字:张诚,□□。

    “□□是谁?”温叙的指尖停在那个名字上,纸页突然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拱动。

    顾境突然按住她的手:“别动。”他的手电筒光打在日记本封底,那里有个针孔大小的洞,正往外渗着暗红色的液体,“这不是普通的血。”

    液体滴落在地的瞬间,整个医务室的灯突然亮了。惨白的光线下,墙上的十字架阴影被拉得老长,像只张开的手。铁架床上的床单开始起伏,仿佛下面躺着个人,而托盘里的手术刀突然自己跳了起来,刀尖对着顾境的方向,在半空微微颤动。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门外传来,是个女生的声音。顾境和温叙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雾气里,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女生正瘫在地上,手指着档案室的方向,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校服裙上沾着大片湿冷的泥渍。

    “死人……档案室……有死人……”女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手指……好多断指……”

    顾境的手电筒光扫向档案室门口,那里散落着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尽头的门槛上,放着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十几根断指,每根指腹都有不同的标记——有的画着星星,有的写着数字,其中一根的指甲缝里,卡着片撕碎的照片,是许薇薇和一个男生的合影,男生穿着篮球队服,笑容灿烂,手腕上戴着根红绳。

    “是校队的队长,周明。”温叙认出了照片上的男生,“去篮球赛赛决赛后,突然转学了。”

    她的话音刚落,档案室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砸在了地上。顾境握紧温叙的手,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档案室的铁皮柜全被推倒了,地上散落着撕碎的档案,而正中央的桌子上,趴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背对着门口,后心插着把手术刀,鲜血浸透了衬衫,在地上积成一滩,缓缓流向门口。

    “是张诚。”温叙的声音很平静,但顾境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张诚的尸体突然动了动,像是要转过身来。那个高一女生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晕了过去。顾境挡在温叙身前,目光锐利地盯着尸体——张诚的右手垂在桌沿下,无名指不见了,伤口处的皮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头。

    “他手里有东西。”温叙指着张诚紧握的左手,指缝里露出点黄色的纸角。

    顾境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掰开张诚的手指,里面是张揉皱的黄纸,上面朱砂砂画着个诡异的符号,像个倒过来的“死”字,符号旁边写着行小字:“第七个祭品,天台见。”

    “祭品?”温叙皱起眉,“加上赵磊、陈雪,还有现在的张诚,才三个。”

    她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玻璃罐前,数着里面的断指:“十三根。加张诚的,一共十四根。”

    “许薇薇的日记里提到过,合唱队加上她一共十四个人。”顾境的声音沉了下来,“□□是当时的钢琴伴奏,也是许薇薇的 boyfriend。”

    档案室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得大开,雾气涌进来,卷起地上的碎纸。一张照片飘到温叙脚边,是合唱队的合影,但上面的人脸全被人用墨涂掉了,只剩下许薇薇和□□的脸还清晰,两人中间被画了个大大的叉。

    “□□不是转学了。”温叙捡起照片,指尖触到照片背面的字迹,是用指甲刻上去的,“他死了。”

    照片背面刻着的是日期,和周明转学的日期是同一天。

    就在这时,顾境突然注意到张诚尸体旁边的地上,有个发光的东西。他弯腰捡起来,是枚校徽,上面刻着的名字是“□□”,校徽背面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和之前在铁皮柜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檀香香和铁锈,是镇魂用的。”温叙认出了粉末的成分,“有人在举行某种仪式,用合唱队成员的命,来‘安抚’许薇薇的怨气。”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档案室的灯突然熄灭了。黑暗中,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血滴落在地上,又像是有人在耳边呼吸。顾境下意识把温叙拉到怀里,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心里突然安定了不少。

    “别怕。”顾境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温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鼻尖蹭到他衬衫上的血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自己发间的清香,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首诡异的童谣:“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到,打到小松鼠……”

    铃声来自张诚的口袋。

    顾境摸索着从张诚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一条新短信,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两个字:“等你。”

    短信发送的时间,是张诚死亡后的十分钟。

    与此同时,天台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像是那个清洁工的声音,又像是……许薇薇的声音。

    顾境和温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们知道,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或者说,那个模仿□□的人,还在等着他们。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那具本该死去的张诚尸体,嘴角突然向上弯了弯,露出了和假人模特一样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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