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赵泽荫对何峰吩咐了几句,便快步跟上我,“已经着人去办了,耐心等等消息,王尧哥为人不错,接到我的信必会用心去办。”

    “嗯,多谢你。”

    “这么客气,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惊慌过度。”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送王爷你了。”

    “……”

    见我行色匆匆,赵泽荫便没再留我。

    又去太医院找到余清,方才不好详谈,现在终于无人打搅了。在太医院废弃无人的后院,我问他,“皇上身体如何。”

    “一切安好,或许说比较稳定。”

    “师兄,得两手准备了,如果师父真的出了什么事,得找到他的药方,不然今年一过,明年皇上怎么办。”

    余清紧皱着眉头,他咬咬牙说道,“一正,我始终不明白师父为何一直不肯将药方传授于我,那配给皇上的药丸我也不敢擅动,至今也只能推断出其中几味药来。”

    我捂住余清的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不准再提这些事,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不能提。我会叫人去依照他上次停留的地方搜寻线索。师父是个谨慎的人,他一定会留下方子以防自己遭遇不测无人再知晓如何配药。”

    余清此刻眼睛都红了,他拉下我的手,有些哽咽道,“一正,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见他如此,眼泪再也憋不住,可此时不是哭的时候,“所以你一定要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皇上。”

    今天我无法再办公了,有些麻木地离了宫,就连岳东盛叫我都没听到,他在上阳门外拦住我,说皇上宣我。

    我摇着头,在他的注视下离开了这偌大的皇宫。

    昨天晚上开始我的情况就不太对,徐鸮是知道的,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竟然在半路遇到了正在漫无目的走着的我。

    见我双眼含泪,他连忙把我带到巷子背后,“怎么了一正?”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终于还是飙了出来,“帮帮我阿鸮!”

    扑在徐鸮怀里大哭起来,直哭得浑身发抖,他只能搂着我,拍着我的背安慰我,等我哭完哭够。

    “你说桑鸿师父出事了?”

    “不能心存侥幸,万一呢。”

    “你想让我去找他?”

    我在徐鸮胸口把眼泪擦干净,“不,帮我找一张药方!”

    桑鸿是从曲州出发前往西域的,这是他最后一片未亲自踏足的地方,也是他寻访游历大梁十几年来最后一站,西域情势复杂,他必然会在启程前做好准备将药方藏在某处,而曲州的可能性最大。

    “好了别哭了,总而言之你需要我去曲州帮你找一张他可能会留下来的药方。或者,摸清他在曲州的所有行踪,留意他买的用的所有药品,是吗。”

    “对!”

    徐鸮此时双目凛然,他捏住我的肩膀问道,“告诉我黄一正,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药给谁吃的,为何你如此紧张害怕!”

    “不要问,我求求你!”

    “……好,我知道了,我走这段时间你怎么办。”

    “眼下这件事比我的命更重要!”

    “你既托我去办,想必是不想有第三人知道此事,我就不叫雪客来了。”掏出手帕给我擦脸,徐鸮说道,“趁现在你可怜兮兮的,去找赵泽荫,他手下有不少信得过的人,起码我信得过,能保护你。”

    “好,我马上去。”

    在我准备走时,徐鸮拉住我的手,他再次抱住我,“一正,我会尽全力帮你把事情办妥,放心。”

    “不!”我抬头抓住徐鸮的前襟,“你记住,药方确实比我的命要紧,但你的命更重要,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优先保证自己活着,答应我!”

    “嗯,快去吧,趁眼泪还没干,去求他。”

    我走在去荣亲王府的路上,擦干眼泪努力把心情平复好。赵泽荫还没回来,我在他的书房里等着,白小白给我端茶时欲言又止,我问他老暼我干嘛?他低声说我眼睛已经哭肿了,很难不注意到。

    我吼道,那你还不赶紧拿冰袋来!

    这家伙忙不迭跑出了门。

    没等一会儿赵泽荫便回来了,他叹口气,换了衣服,“你得改改你这急脾气,鸡飞狗跳的。”

    “我来为另外一件事。”

    疑惑地看着我,赵泽荫道,“说吧说吧。”

    “给我个保镖,徐鸮有事要走一段时间。”

    “……他去哪里?”

    “回曲州帮我拿师父的手稿。”我说道,“很重要的手稿,所以他亲自跑一趟。”

    赵泽荫在我面前踱步,半晌,他停在我面前问,“说吧,你看上谁了。”

    这时小白刚好来送冰袋给我,我也不客气,指着他说,“就他吧,我不挑。”

    白小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赵泽荫暼他一眼,“小白,你一会儿随黄大人回去,护卫她周全。”

    “啊?大将军,我,我——”

    “军令!”

    “是!”

    待白小白离开赵泽荫才闭上门,他摸摸我的头发,叹息道,“你一哭我就没辙,下次不准哭着求我,让人不好拒绝。”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将我拉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又搂住我的腰,赵泽荫说道,“快则五日,慢则十日。”

    “……注意安全,我是说丁半夏。”

    “……她又怎么了。”

    将丁半夏的事告诉了赵泽荫,他身为送亲大将军,必须知晓这里面的风险,无论丁半夏如何都不能影响牵涉他的安全。

    “……我明白了,我会妥善解决此事。”拉我坐在腿上,赵泽荫说道,“她对她的家族或许很重要,但对大梁,甚至小车国并不重要。”

    “不为家族,她或许会过得很好。”

    嘴唇贴在我耳边,赵泽荫喃喃道,“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我搂住赵泽荫的脖子,将他按在我肩上,“我再求你一件事,务必应允我。不管和亲怎样,边关怎样,求你完好无缺地回来。”

    “……一天之内求了三件事,你是不是过于贪心了黄一正。”

    我死死搂住赵泽荫,眼泪不争气地流到他脖子上,“不能再出任何差池了,至少,至少你得好好的。”

    沉默着,就这样拥抱,直到我彻底平复下来恢复理智。其实自师父出门游历多年,我已向他提过多次希望他把药方给我,但他始终不肯,不仅如此,他也不肯给余清,每年年初,他都会把药丸寄给我们,从未间断。如果他此次真的出事了,明年之前我必须找到药方。

    事已至此,只能寄期望于雍州能寻到他的线索,但愿只是一场虚惊。

    这天,白小白和我回了家,徐鸮已经走了,我很不习惯。反而是白小白很快和家里人熟络了,莺儿只知道我又多了个白管家,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比徐鸮话多,还会耐心教她训练松鼠。

    白小白是越正王白屈家的人,至于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没问。越王镇守越州,而赵泽荫的舅舅向柏是蜀越总督,他们之间关系匪浅,所以白小白比起何峰、苏力,与赵泽荫的关系更为密切一些。而在丰州时,白小白与我接触最多,想必这也是赵泽荫同意这段时间由他来保护我的缘由吧。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往事,我第二天中午才睡醒,叫人去宫里通传,我最近不舒服告假休息。

    我在家闲着只会胡思乱想,索性出门逛逛,天太热,只能去茶楼听人说书,果然再也不见那个满口胡诌的说书先生,换了另外一个。

    今天讲得是前朝花萼夫人的故事。说花萼夫人虽深得皇帝宠爱却迟迟没有身孕,眼看着身边其他妃嫔接连有孕,花萼夫人便偷偷找来邻国的巫师施法,对即将临盆的妃子施以诅咒。那日,雷雨交加,这个妃子生下一孩子,产婆一看,直接吓死了,那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只通体黑色的赤目猫妖。皇帝当场便处死了包括那母子以及宫人一百余人,并封禁了那所宫殿。一年后,花萼夫人终于有孕,自她有孕以来日夜受噩梦惊扰,梦到自己也诞下诅咒之子,她陷入深深的恐惧中,随即派出无数杀手去刺杀那个巫师。而当年施法害死那对母子及一百余人的巫师深感罪孽深重躲藏起来,他日夜诵读往生咒希望超度无辜之人早登极乐并发誓再不施咒害人。然而,花萼夫人的追杀令他的怨愤终于爆发,他隔空以自身性命为代价诅咒花萼夫人亦诞下猫妖。远在京城的花萼夫人惶惶不可终日,在怀胎八月时因惊悸而流产,一尸两命。讽刺的是,花萼夫人怀的是个健康的男婴。

    白小白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他听得十分专注,尤其在听到巫师隔空施咒时,他握着茶杯的手都绷得发白,飞沙走石、雷霆万钧,巫师将金刚杵插进自己的胸膛里,他口喷鲜血怒目圆睁,仿佛想以一己之力让争斗和罪恶止步于此,结束这荒谬又可悲的轮回。

    帝位之争向来充满了血腥,又何必将所有罪孽强加于一个女子身上呢,无论是花萼夫人,还是云妃,都只不过是一个遮掩肮脏争斗的遮羞布罢了。

    “其实民间早有记录,偶有带着浑身黑毛出生的婴儿,虽外貌丑陋可怖但大部分在其成年后症状会减轻。”

    白小白歪着脑袋,一本正经问我,“大人,这是假的??”

    “傻瓜,花萼夫人得宠时陈朝发生了燕云之变,镇国大将军赵宇伺机夺取了军权挟天子以令天下,后夺取外甥陈哀帝的江山,改陈换梁。不过是一场借刀杀人的政变罢了,花萼夫人只是一个棋子。”

    “……”

    “没必要讳莫如深,赵家得国不正你我都很清楚,毕竟助梁太宗赵宇最终夺取天下的不正是六王么。”

    白小白闻言脸色煞白,顾不得礼节,连忙上来捂我的嘴,“大人!谨言慎行,可能会有宫里的耳目。”

    “……你小子,还挺谨慎。”

    白小白低声道,“皇城根儿下,多点小心绝对没错。”

    “知道了知道了,胆小鬼!”

    白小白撅着嘴说道,“黄大人,您还真是与众不同,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谁说的,我怕你们王爷。”

    “我倒觉得王爷有时候更怕大人您。”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玉烟的死,心中愈加烦闷难解无法舒缓。

    能找乐子的地方除了清风楼,就只有胜春苑了吧,我有些犹豫地看着小白,这家伙该不会出卖我吧。

    果不其然,我前脚还没踏进盛春苑,后脚赵泽荫就到了门外,小白只负责传话,叫我速速离去,某人脸色十分难看。

    上了马车,只见赵泽荫抱怀怒视着我,不等我坐稳他吼道,“昨天哭得那么伤心今天就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黄一正!”

    “我散散心而已。”

    “你哪怕去清风楼呢?!再也不准来这种地方听到没?”

    我叹口气,说道,“行吧,那我去清风楼。”

    扑上来捧着我的脑袋摇晃,赵泽荫的怒斥声轿子外都听得到,“闭嘴,哪都不准去!”

    最后我竟然又跟着赵泽荫回了他的亲王府,我循着之前有秋千的楼台而去,等着小婢女上了茶点水果,我坐在秋千上一边吃着,望着斑驳的树影发呆。

    换好了常服,赵泽荫躺在凉丝丝的竹榻上说道,“纵使有消息也不会这么快,耐心点。”

    “……我知道。”

    “过来。”

    跳下秋千,我走到竹榻旁,赵泽荫将我拽到他身边躺着,把我的手按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他闭着眼睛低声道,“皇上今天发了很大的火,为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脾气不好,和你一样喜怒无常。”

    “我也就罢了,若你胆敢在别人跟前妄论圣上,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

    “我今天也被骂了。”

    我支起脑袋,“啊?为何?”

    并没睁眼看我,赵泽荫说道,“你那点心思……你想去雍州对吧,但我只是旁敲侧击一下,就惹怒了皇上。”

    “……”

    “黄一正,你深得皇上恩宠,你和皇上究竟——”

    “因我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视我为可用之人罢了,用着放心不是么。”

    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我,赵泽荫又道,“我要提醒你,别卷入不该卷入的旋涡,天子无情,哪怕此刻对你恩宠有加,明天为了某些目的也会毫不犹豫让你命丧黄泉。”

    “……王爷若指的是后宫的漩涡,那我会谨慎的。”

    翻身将我压在身下,赵泽荫轻轻拨开我的衣领,细密的吻沿着我的下巴尖行到了锁骨处,他停了下来,抚摸着我肩头浅浅的咬痕,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松鼠咬的。你还记得我府上那个叫莺儿的丫头,之前徐鸮给她捉了一只小松鼠,我玩的时候被咬了一口。”

    见我说得如此自然脸不红心不跳,赵泽荫不疑有他,他靠在我肩上,声音有些模糊,“我困,陪我睡会儿。”

    结果我比他睡得还香,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我身上搭着轻柔的棉纱巾,身边并没有人。也没问赵泽荫哪儿去了,我离开了荣亲王府,见我没有说话的欲望,白小白也默不作声不远不近跟着。顺路去乔娘那里去看看,草帽儿正在帮忙洗碗,我问了他和青莲书院的比试如何,他羞愧地垂着头说他们输了。我叹口气,广安堂原本只是为了救济无家可归的孩子,便是有江鸣之这样的先生教书,也未必能与锦州数一数二的书院一较高下。输便输了,我倒觉得无所谓,不过孩子们哭得稀里哗啦,十分不甘心。

    “他们赢得不光彩!”

    “怎么说?”

    草帽儿忿忿不平道,“他们提前拿到了题目,有所准备。”

    “……话说裁判是谁?”

    “东篱书院莫字非先生主持的。”草帽儿嘟囔道,“他们合起伙来看我们的笑话。”

    东篱书院,莫字非?有些耳熟,我回忆了老半天,原来是季寒山身边那个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人。锦州三大书院,青莲、东篱、华庭,皆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出过的进士数不胜数,也与翰林院、国子监关系极为密切,我不太喜欢这帮酸腐的又自视甚高的文人,不接地气。

    “这段时间徐大侠不在,你们要把广安堂照料好。这次输了,不还有下次么。”

    草帽儿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师父去哪里了?”

    ……师父?

    见我十分惊诧,草帽儿很不开心地撅着嘴说道,“怎么了,我不能拜他为师么……”

    我拍拍草帽儿的肩膀,低声道,“你想好了,跟着他注定不会只走白道,懂我的意思吗。”

    沉默了一会儿,草帽儿坚定地回答我,“你要成为像他一样的大侠客!让世间一切邪恶闻风丧胆!”

    我摸摸草帽儿倔强的头发,笑道,“不得了,我一下子认识了两位闻名江湖的大侠。”

    草帽儿捏着拳头在我面前晃晃,他甚少在我面前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笑容,“你要当个好官哦,不然我的拳头可不会放过你。”

    我作出求饶的架势,“一定,还请草帽儿大侠手下留情。”

    次日,我决定还是去广安堂看看情况,一切如常,江鸣之抽空与我说了说和青莲书院的事儿,倒也不算他们赢得不光彩,无论是文论还是武功,对方确实更胜一筹。

    我又问,那个莫字非什么来头?

    江鸣之摇摇头道,只说他亦来自曲州小林县。

    我一时有些愣了,小林县,那不就是我黄一正的老家么。怪不得之前他说是我的同乡。

    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见我一脸严肃,江鸣之却望着门口,笑了“难得昨天今天都看到公子亲自前来。”

    我回头看去,稚气未脱的男人正在望着我。等他慢慢走近,我身边的白小白急忙垂下头去,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反倒是江鸣之一脸淡然,拱手行礼后便回到了课堂中继续教书去了。

    “你就是白屈盛赞的那个小白君?”

    “……是,见过,见过——”小白的慌乱令他舌头打结,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退下,今天黄大人有要事办。”

    “遵旨!”

    我坐在廊下望着少年英俊的脸,“昨天也来了?”

    坐在我身边,少年没看我,他试探着来碰我的手,“嗯,想着你也许会来。”

    见我没有抗拒,他的手紧紧拉住我,十指相扣,微微出汗的手心无法掩饰他的慌张。

    “我若是不来呢。”

    “……我会去你家里找你,可我怕你赶我走。”

    他仍旧不敢看我,睫毛在不安颤动着,我侧身捧着他的脸,委屈都快从他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溢出来了,“小傻瓜哭呜呜,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别生气了好不好,玥儿。”

    “来都来了,兑现承诺带你玩一天。”我笑道,“在这里等先生上完课,吃了午饭,等你小憩一会儿我带你清风楼开开眼。”

    “好。”

    安静地坐着听孩子们读书,听江鸣之讲书,我陪着赵明途做他想做的事,他谦虚地向江鸣之请教,一起探讨许多我听着都会打瞌睡的话题,直到正午都过了,他们仍旧在讨论着。

    吃过粗茶淡饭,赵明途躺在简陋的小屋里,我给他扇着扇子,他望着窗外,轻声道,“我不热玥儿,别累着。”

    “睡吧,要下雨了。”

    “下雨我也不回去。”

    我在赵明途额头上亲了一下,“今天我不让你回去。”

    他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下午时分雨便大了,明途傍晚才醒来,他见我仍在,终于展露了笑容。和他一起往清风楼去,路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拉着我的手。

    雨越下越大,一扫闷热,终于变得凉快,清风楼人不如往日多,我们坐在包间里,这里是独立的房间,但是可以看到楼下中央的大舞池。华灯初上,青蕊在池中舞动着,化羽之蛇意味着超脱和新生,曼妙舞姿,如奋力抽芽破土的幼苗,如渴望阳光雨露的花蕊,令人惊叹不已。

    明途趴在栏杆上默默看着,周围的欢声笑语好似与他无关。

    “妈妈的舞姿也会像这样好看吗。”

新书推荐: 小动物,但是希腊众神[希腊神话] 星际第一混子 她在诡异世界当神豪 丧妻十二年(女尊) 古代产后护理手册 赘婿他好像看上我了(重生) 女配深陷修罗场[快穿] 谁会和宿敌结婚啊? 重生2002 赤道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