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在这儿？”
岑昭宇惊喜地问道。
李铮铮跳起来，一把抱住她：“我来投奔你了！”
莫维春看一眼活蹦乱跳的李铮铮：“刚刚不是还惊魂未定吗？”
岑昭宇闻言一惊，将人拉开大致打量一番：“发生什么了？”
莫维春轻叹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亲爱的研究员同志，你但凡看一眼手机呢？”
岑昭宇拿出手机，未接通话三个。
再点开软件一看，对话框显示九十九加的未读消息。
自知理亏，岑昭宇立刻换上讨好赔罪的笑容，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再丝滑地低下头：“不好意思，飞行模式忘调了，出机场后我坐导师的副驾，没好意思看手机……”
说着她麻利地将手指怼到门上解锁：“请进请进，进门细说！”
岑昭宇拿出李铮铮之前穿过的拖鞋，又在柜子里拆开一副鞋套递到莫维春手里。
“不是，岑昭宇，我怎么没双专属拖鞋呢？上次来也让我穿鞋套。”
正在换鞋的岑昭宇头也不抬：“莫大医生，你平时工作多忙自己心里没数吗？你上次来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再说，我家哪里有男式拖鞋。”
二人照常拌了几句嘴，莫维春将行李箱提进家门，见李铮铮换好拖鞋，伸手把鞋套放到玄关的台面上。
“我就不进去了，明天有早班，我只是陪她来投奔你。”
“啊？”岑昭宇没想到这人连门都不打算进，于是准备口头挽留一下，“那你要不……”
咕噜噜——
莫维春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岑昭宇毫不掩饰的嘲笑中，他有些尴尬地抚了抚肚子。
一直没说话的李铮铮皱了皱眉：“你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你胃病犯了怎么办？”
胃病？你什么时候得的胃病？”岑昭宇扭头，“你自己就是中医，还饥一顿饱一顿地不按时吃饭怎么能行呢？”
“也没多久，两个月前检查出来的，就是个非萎缩性胃炎，我自己开了个方在治，现在已经稳定下来。”
岑昭宇把台面上的鞋套塞到莫维春手里：“拆都拆了，穿上进来。我也饿了，煮点泡面大家都吃点。”
岑昭宇转身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三袋泡面和三只碗，又端了口锅去接直饮水。
李铮铮听岑昭宇安排从冰箱取出三颗鸡蛋放在灶边，拆开袋子把酱包、蔬菜包都取了出来。
又听得门被轻轻带上，莫维春穿好鞋套走了进来，他依次撕开蔬菜包，分别抖进三个碗里。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岑昭宇将接好水的锅放在天然气灶上，轻轻拧动旋钮，蓝色的火苗跳动，随她的动作慢慢向外扩散出橙红色的火焰。
她大脑放空，静静地望着锅里。
水终于欢快地冒着泡泡滚沸起来，岑昭宇轻轻哼着歌将手边的面饼下锅，慢慢用筷子按着漂浮的面饼。
背后传来一声哈欠声，吓得岑昭宇登时回头。
他们二人一个双手抱胸轻轻靠着台面，一个在厨房门口斜倚着，见她回头，都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她。
“不是，”岑昭宇嘴角抽了抽，“你俩怎么都不出声啊，我以为你们早出去了。”
说着她过去将二人都推出厨房：“去去去，都去坐着，煮好了我叫你们来端就是。”
三碗泡面上都卧着一颗完美的荷包蛋，岑昭宇心满意足地擦擦手，正准备扬声出餐时，才发觉外面格外安静。
她端起一碗面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便见二人相对坐着，默默无言。
感受到这有些怪异的氛围，她心下疑惑，但还是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二人同时起身来接，李铮铮接过碗，莫维春便进厨房将剩下两碗面都端出来，虎口卡着筷子。
“开动！”
厨师一声令下，一时室内只听得吃面的声音，又渐渐夹杂起谈话声。
“你是说，有个陌生的男人躲在了你的衣柜里？”岑昭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边拿纸擦擦嘴，一边不自觉向前倾身问道。
“对啊，奇葩吧？幸好我进门察觉不对立刻退出去锁门报了警，那个变态被当场逮住。”
李铮铮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挑了挑下巴。
“两个警察过来一眼就认出那个变态是惯犯，直接带回警局走程序拘留了。”
莫维春补充道。
此刻二人间的相处氛围又变回熟悉的模样，岑昭宇之前心里的那点怪异感烟消云散。
李铮铮点点头，看向岑昭宇面露为难道：“那套房子离我公司再近，我也不敢再租了。我又不敢告诉我爸妈，当初他们听说公司分部位置偏僻就不太希望我入职，现在要是知道还发生了这事，肯定会勒令我辞职。”
“这份工作迄今各方面我都挺满意的，我打算新找房子，所以这段时间我先跟你住好不好？”
岑昭宇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实在后怕，想到李铮铮一晚上都联系不上自己，只能可怜巴巴地蹲门口等她，心下愧疚地伸手捏捏她的脸。
“当然可以，我这儿离你公司倒也不算远，地铁通勤虽说比之前多小半个小时，但胜在线路直达，不用换乘。这套房子在我回承川前家里也没人住过，现在也就我一个人，你不妨多住一段时间，慢慢找治安更好的小区吧。”
李铮铮感动地用力点点头。
“话说回来——”
原是靠着椅背的莫维春向前坐正，双手交叠在桌上，一副好学生的求知姿态。
“你和涂然煦再见面，感觉怎么样？发了信息就玩消失，你这汇报态度可不端正啊！”
李铮铮原本耷拉着的身体一下子抻直，一脸八卦地附和道：“老实交代！”
就知道逃不开这个话题，被二人联手逼问的岑昭宇扶额：“什么怎么样啊，就是我信息上说得那样。”
“他是我们实验室合作甲方华升公司的涂然煦，我是中医大实验室的岑昭宇。仅此而已。”
“哟，仅此而已——”莫维春捏着嗓子学她讲话，“我可不信再见以后，你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岑昭宇用筷子翻了翻泡面，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口。
待组织好语言，她慢慢说道：“我和他都七年没见过了，我能有什么想法？见一面就又爱上了，这种桥段放到今天你觉得可能吗？少看点偶像剧吧你。”
被怼后的莫维春依然好脾气，甚至更有兴致一般摩挲摩挲下巴：“见一面就爱上不可能，那如果多见几面呢？你还能把持得住吗？”
“什么意思？”
岑昭宇筷子一顿。
“今天我下班的时候，遇见来我们医院开会的孟老师，”莫维春故作神秘般压低一点声音，“就大三时辅导你、我、涂然煦，我们三个参加宣讲比赛的那个指导老师。”
“孟老师现在是学院学生处主任，今天我和她打招呼，她一眼认出我来，又问起你和涂然煦的近况，她竟然不知道你回校工作了。听说你们一个创立了所新兴药业公司，另一个在港城进修多年又重返母校，孟老师大为惊喜。”
看着岑昭宇极力消化信息的模样，他胜利般一笑：“你猜她还说什么？”
不等她发问，莫维春自问自答道：“明年是临床医学院成立70周年，跨年前后要举办学院优秀毕业生宣讲会，作为院庆系列活动的开场。”
“孟老师打算联系你和涂然煦看能否参加，你现今就在本校，想来是推脱不得。那你再猜猜，涂然煦他会回来吗？”
“如果他要参加，那你们可不就是会多见几面吗？”
莫维春狡黠地冲她眨眨眼。
跨年前后……
那不就是少则两星期，多则一月吗？
“你说，”莫维春笑嘻嘻地将脸凑近来看她脸色，“这么巧的事让我帮你遇上了，你该怎么谢我啊？”
“谢你？”
岑昭宇简直被莫维春的厚脸皮给气笑。
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
见他面前瓷白的碗已经漏出肚皮，咬牙切齿地说道：“吃完了就去把你的碗洗了，早点回去，不早了。”
“切，走就走！你这风水宝地我还不想多待！”
他一下站起，把椅子重重向里一推，故意将步子踩得响亮，转身进厨房洗碗去了。
“你！”
岑昭宇咬断嘴里的面，脑袋里开始加载准备和莫维春斗气的话。
早已习惯二人的李铮铮低头咬着荷包蛋，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她真实的反应。
瞥见身边人的表现，岑昭宇决定暂时放过“远敌”，而先制裁“近友”。
于是她伸出一根手指推推她肩膀：“喂！李铮铮！你笑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到你偷笑！”
李铮铮捂住嘴大笑出声。
一晚的紧张和恐惧都在此刻释放出来，她一时笑得停不下来。
待她抬头，就看见站在桌旁的莫维春。
“李铮铮，找好房子说一声，我来帮你拿东西。”
她轻眨了下眼睛，只是说：“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埋头吃面的岑昭宇也抽张纸擦擦嘴；“是啊，你快走吧，我们慢慢吃。”
他的脸色不算太好，一声不吭地转身出门。
身后听得岑昭宇的叮嘱：“诶！鞋套叠好放柜子最下面那层啊！”
“知道了！”
关门声传来。
*
“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岑昭宇将新装好的被子抖搂抖搂，又拿出一个枕头装好。
李铮铮一头倒在被子上：“昭昭，你真好。”
二人抵足而眠，太久没与别人共寝，岑昭宇有些不习惯，一时难以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辗转反侧的她悄悄就着从窗沿倾泻入内的月光去看李铮铮的脸。
察觉她动作的李铮铮转头，正好同鬼鬼祟祟的岑昭宇对视上：“怎么了？”
“睡不着？”
“嗯。”
“还在想今晚的事？”
“不全是。”
岑昭宇觉得不能反复回想不愉快的记忆，于是随机开启一个不会出错的新话题：“对了，你和莫维春吵架了？”
“没有啊。”
“我就知道是错觉。起初看你俩不怎么讲话，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李铮铮没接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在岑昭宇纠结还要不要再找点其他话讲讲时，却听得身旁人突然道：
“昭昭，我和他分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