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

    林幺幺坐在破旧的凳子上扒拉着已经发硬的米饭,看似在专心的干饭,实则脑子还没从县主府兜出来。柳氏那句“许你三件事”的承诺,让她内心的热意还未消散。

    不得不承认,从醉香楼看见赵世子开始,她早已下定决心抱紧粗大腿,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脱离这天崩局面,走向理想的康庄大道,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向前、向前!

    【滴!支线任务必要条件一:『赵世子病因』完成!】

    系统一冒出声,林幺幺眼睛轻轻眨了眨,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系统能给出什么好东西。

    【任务评定,等级:A,恭喜宿主成功锁定毒源(红信石混入熏香/炭火),同时揭露下毒途径(采买环节)和初步指向幕后关联(政治倾轧)。】

    【进行奖励发放:】

    【1. 特效药(听说可以做到起死回生~)请在五天内针对特定目标使用。】

    【2.额外奖励:解毒/固本培元药材包×1:内含—上品绿豆(清热解毒,利尿排毒,针对红信石之毒具有良好的辅助排泄作用!)、精品土茯苓(解毒除湿,通利关节,尤善解血毒,利肝肾)、野生黄芪(一般做药用于补气固表,升阳举陷。)、特品甘草(补胃气,可调和诸多药材,其中的甜味可冲淡苦涩之味)】

    当野生黄芪在脑中飘过,林幺幺若有所思夹起面前的豆角,咬了口,满意了,赵世子毒伤元气,导致气血双亏,黄芪可大补脾肺之气,能够提升其身体抗毒与修复能力。

    这个系统还是有点用嘛。

    【奖励已全部发放完毕,请宿主按照目标对象具体情况善用药材,结合食补,助其清除血毒,固本培元。】

    林幺幺闭上双眼,任由意识进入了系统空间所给的区域,看到漂浮在灵田上方的药材包,用漂白的芦苇纸和一根粗绳包装成四四方方的,周围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她伸手接住,心中大定,有了这些,赵世子的小命才算有了保障。

    -----

    林幺幺的身份就这么迅速确定好了—柳氏县主的“远房表侄女”,因家中变故,来南阳郡投奔县主,暂居府上莲心堂偏厢,莲心堂与静心堂的距离不过一个拱门和几步转角距离。

    这身份不高不低,既能让她在府中行走自由,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由孙嬷嬷亲自操办,效率极高,不到一日,莲心堂居住所需的衣物和日常用度一应俱全。

    另一边,柳氏县主也开始她的行动,平静无波的水面唯有一点荡漾出现,深不见底的湖底已经暗流涌动。

    清晨大早,林幺幺带着系统奖励的药材包在孙嬷嬷的亲自陪同下从偏门进入了县主府。赵世子大致是十五六的年纪,居住在静心堂正房,上一次和李翠花面见县主是在静心堂的偏厢距离正房稍远。

    林幺幺低着头跟着孙嬷嬷脚步,心里想着,这下毒之人与县主和世子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连偏厢这片起居室都不放过。

    走着走着,孙嬷嬷在前头轻声说了句:“到了。”

    甫一进入赵世子居住的厅堂,从左侧望过去,与厅堂相连接的尽头是卧室,用几锻厚重的珠帘隔绝,但浓重的药味还是挥之不去。

    孙嬷嬷先上前与赵世子低语了小会,随后招手示意林幺幺过来。

    再次见到赵世子,林幺幺不免惊讶了一下。

    赵世子靠在厚厚的锦被堆中,脸色依旧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比上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其三角区和眼眶周围,似乎爬上了乌青。

    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眸睁着,微微抬眼看向林幺幺,眼眸中沉淀着阴郁和审视,直勾勾的。

    林幺幺心想,看来县主到底是和世子提了一些有关昨日的事,这般神态与醉香楼中可不太一样。

    “世子,这位是林姑娘,夫人为您请来调理身体的。”孙嬷嬷恭敬道,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赵世子不语,只是目光从林幺幺洗得发白的粗布新衣和那张清秀柔和的脸蛋上扫过,随后又恹恹地垂下眼帘,仿佛多看一秒都是浪费力气。

    林幺幺不甚在意,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民女林幺幺奉县主之命,从即日起负责世子近期的药膳调理。孙嬷嬷,今日开始,世子以往汤药恐怕得先暂停了,先以此方煎服。”说罢,她将写好的一张药房递给孙嬷嬷。

    此方正是绿豆、土茯苓、黄芪、薏苡仁、甘草的配比和剂量,煎煮方法写得清清楚楚。

    孙嬷嬷接过,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绿豆?土茯苓?这……”这些药实在算不得名贵,甚至有些“土气”,与她想象中能解奇毒的神药相去甚远。

    “此乃祖传验方,专解红信石燥毒,固本培元。夫人已知晓。”林幺幺脸色毫无变化,一本正经的扯谎,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孙嬷嬷听到柳氏的吩咐,不再多言,立刻让人去照方抓药——当然,用的是县主府的上品药材。

    “另外,”林幺幺看向赵世子,“世子脾胃久虚,又被毒物所伤,虚不受补。药汤之外,每日三餐皆需以清淡的流食为主,这些部分就由民女亲自料理。”

    赵世子终于抬起目光,薄唇微启,声线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流食?又是那些寡淡无味、令人作呕的米汤菜糊?我以为母亲请了什么医仙,到也不过如此。”

    他显然被之前宫中御医所调制的病号餐给吃怕了,现在林幺幺身份低微倒是方便赵世子开涮拿捏。

    林幺幺似乎没听见话里的嘲讽,自顾自地道:“非也。”

    林幺幺像是怕赵世子听不懂,一脸认真地开口解释,“是特制的药膳羹汤。选用上好食材,精心烹制,虽看着清淡,却能滋养脾胃,缓缓图之,味道……尚可入口。”

    她用了“尚可”这个词,显得非常实事求是。

    赵世子显然不信,盯着床顶的纹路,一副“任你折腾,反正我吃不下。”的消极抵抗姿态。

    -----

    林幺幺想着煎药还需一定时间,她现在不如趁早把今日份的“流食”给做了。很快,跟着婢女来到了目的地。

    小厨房成了林幺幺临时的战场。柳氏给了她极大的权限,食材任取。她拒绝了山珍海味,只选了最普通却新鲜的食材。

    林幺幺看着面前一只肥嫩的仔鸡胸肉非常满意,加上几根甜玉米,一小块老姜,几颗红枣,一小把枸杞,以及系统药材包里分出来的少量黄芪和薏苡仁。

    上辈子不仅是个农业专家,林幺幺煮饭做菜也有一手。

    她动作麻利、精准,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流畅感。鸡胸肉去筋膜,用刀背细细捶打成茸丝,再用细网筛一点点滤出细腻如丝的鸡茸。

    另一边吩咐婢女把玉米一粒粒剥好,再用石臼捣出汁水,滤去渣滓,留下金黄浓稠的玉米浆。而老姜则准备拍碎挤出姜汁备用。

    灶上小火煨着清水,滚滚发烫,林幺幺放入黄芪片和薏苡仁先煮出药性。待水微沸,再将细腻的鸡茸用少量玉米浆调开,缓缓倒入锅中,用长竹筷朝着一个方向轻柔而快速地搅动。

    很快,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鸡茸并未凝结成块,而是均匀地散开,形成无数细小的、如云朵般的絮状物,悬浮在汤中。接着林幺幺均匀的倒入金黄的玉米浆,随手丢入几颗去核的红枣和枸杞,不多但能去去味。

    最后一步。

    林幺幺抖入极其微量的盐,在古代,不论深处哪个朝代,盐的赋税几乎比肩田地税,盐不只是民生的必需品,更重要象征一个国家经济命脉。县主府这么大的厨房也不过每月分发到30斤盐。

    整个过程中,厨房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温暖的香气。

    不是浓油赤酱的霸道,也不是药材的苦涩,而是玉米与鸡肉的醇厚鲜美混合而成的天然清甜,以及红枣枸杞的温润甘香。

    一位圆脸婢女,瞧着年纪不大,似乎才十三四左右年纪,在林幺幺身侧吸了吸鼻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感叹道:“表小姐用料虽然简单朴素,但这般厨艺煮出的茸汤闻着鲜美极了。”

    林幺幺心念一动,偏头对她道:“想试一试吗?”

    圆脸婢女名春华,刚想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白着一张脸赶忙摇头:“奴婢不敢,这可是世子的食补。”

    林幺幺看向厨房四周,除了前厅有两位挑水的粗使就只剩她们俩人在厨房。她迅速从下方石墩的凿出的隔层取出两个小碗,右手握住煮汤的柄手向两个小碗倾斜。

    小碗中盛着鲜甜的鸡肉茸汤,林幺幺挡在春花前先把其中一碗端起来喝了,后手则指了指灶台上的另一个小碗示意春华。

    春华挣扎了一小会,口中的痒意袭来,随后她毫不犹豫拿起小碗轻轻的喝起。三两下,温热顺滑的汤尽数灌入喉间,林幺幺和春华眯起眼睛舒服的喟叹。

    “表小姐,奴婢敢肯定世子绝对会喜欢这碗汤,真是美味。”春华还在回味鸡汤入口的瞬间。

    林幺幺笑道:“希望如此。”

    -----

    这碗鸡肉茸玉米汤被小心翼翼的端到赵世子跟前,白瓷的碗里盛着温润的浅金色,袅袅白雾飘绕,细腻如丝的鸡茸悬浮在汤面上,点点红黄点缀其中,嗯...看着确实挺清淡的。

    赵世子瞥了一眼,眉头就蹙了起来,那嫌弃的神情与林幺幺心想如出一辙。

    “拿走。”他别开脸,似乎看都不想看。

    林幺幺端着碗,站在床边,表情淡淡仿若没有听到赵世子的拒绝。

    她用勺子缓慢的搅动碗里的汤,让那暖香的气味散发出来,片刻后平静地开口道:“世子,此羹主材为鸡茸、玉米浆,另辅以黄芪补气,红枣枸杞温养您气血。且性味平和甘淡,最宜滋养受损脾胃。世子不妨趁热食用,这般效果最佳。”

    赵世子简直被林幺幺气笑了,凤眸带着一丝薄怒瞪向眼前的女子:“你刚才是在背书吗?还有,你没听见我说了什么?我说了,拿走!”

    他讨厌这种被强迫的感觉,更讨厌对方那副“我只是完成任务”的漠然态度。

    林幺幺终于正视他,眼神清澈坦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世子,夫人命我负责您的饮食调理。若您执意不用,恐辜负夫人心意,亦不利于身体康复。”

    “况且,您尚未品尝,何以断定不合胃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最后一句,带着她前世农业科研人员的职业烙印,脱口而出。

    点到为止,对于赵世子这样的熊小孩强硬逼迫当然没用,但是熊小孩都有能够压制他的虎妈。

    孙嬷嬷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这林姑娘……胆子也太大了!敢这么跟世子说话?还“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什么怪话?

    赵世子也被林幺幺这突如其来的、文绉绉又极其耿直的话弄得一愣,脸色气得更苍白了。

    他瞧着林幺幺那张毫无谄媚也无惧色的脸,一股无名火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憋得他胸口发闷。

    他冷冷开口道:“拿来!”

    林幺幺立刻将温热的碗和勺子递到他手里,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赵世子舀起一勺,看着那浅金色几乎看不到油星的羹汤,扯了扯嘴角,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送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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