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由

    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林姑娘,县主和世子准备回府了,请您准备一下。”是柳氏县主身边的侍女。

    林幺幺猛然惊醒,这才发觉窗外的天色已经偏西。

    她连忙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退出了系统空间。

    回去的路上,管事特意为她备了一辆单独的马车。

    柳氏县主温和地对她说:“林姑娘此行辛苦,又立下大功,单独一辆马车,好生歇着。”

    林幺幺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心里却乐开了花,她正愁没时间打理她的宝贝种子。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上官道。

    车厢内,林幺幺立刻闭上眼,心神再次沉入空间。麦种已经发芽了,抽出细细的、嫩绿的苗,充满了生命力。

    她又开垦了一小片地,将一株云雾茶苗种下,看着它在灵泉的滋养下舒展开叶片,心中的满足感无法言喻。

    回到县主府,天色早已昏暗。

    这些时日,赵晟亟的病况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其实是林幺幺神不知鬼不觉,将系统出品的特效药混在他日常的汤药里,让他喝了个干净。

    现在他喝的,都只是些固本培元的滋补方子,聊胜于无。

    在她看来,自己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治好了王府的继承人,解决了县主名下庄子的危机,她不仅保住了小命,还得到了足以安身立命的资本。

    县主府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这里规矩森严,人情复杂,她的秘密太多,待得越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是时候离开了。

    打定主意,林幺幺便径直去了柳氏县主的院子。

    柳氏县主正在灯下看账本,见她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幺幺来了,快坐。”

    她如今对林幺幺,是越看越满意,连称呼都亲近了不少。

    林幺幺依言坐下,却没沾下人奉上的茶水。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打算不再纠结,站起来,福身行了一礼,轻声开口:“县主,民女此番前来,是想向您辞行的。”

    柳氏县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有些意外:“辞行?为何这么突然?可是府里有人怠慢了你?”

    “县主误会了。”林幺幺垂着眼,语气恭敬。

    “世子的身体已无大碍,后续只需静养便可。民女当初来王府,便是为了给世子治病,如今事了,也该告退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民女一介草民,久居府上,于理不合,恐会坏了府里的规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功成身退的立场,又全了王府的体面。

    柳氏县主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明明年纪不大,行事却如此周全,心思缜密得不像个乡野丫头。

    她之前考虑过,如果这农女妨碍到亟儿的仕途,应当把她扼杀于萌芽之中。

    但转念一想…

    聪明人懂惜才,她怎么舍得放走?

    “幺幺,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柳氏县主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你对王府有大恩,别说住一阵子,就是长住下去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我正想着,为你寻个好出身,再给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

    “县主厚爱,民女愧不敢当。”林幺幺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头垂得更低。“民女心意已决,还望县主成全。”

    她要的是天高海阔,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安排好的人生。

    王府给的富贵,再好,也是牢笼。

    柳氏县主眉头微蹙,她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不识抬举,油盐不进。

    她给出的条件,足以让南阳郡任何一个平民女子欣喜若狂。

    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母亲,我听闻林姑娘要走?”赵晟亟一袭月白常服,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不少,身姿挺拔,步履稳健,早已不是初见时那病气沉沉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林幺幺身上,看不出喜怒。

    林幺幺心中一紧,站起身,朝他福了福:“世子。”赵晟亟没看她,径直走到柳氏县主身边坐下,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冰。

    赵晟亟的指腹在微凉的杯壁上反复划过,那细微的摩擦声,像砂纸一样磨着林幺幺的神经。

    他来做什么?林幺幺的脊背绷得更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在袖中悄然握成了拳。

    柳县主见儿子来了,心中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她以为抓到了转机,脸上的笑意重新变得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长辈对晚辈的纵容和调侃。

    “亟儿,你来得正好。”她柔声对儿子说,眼神却瞟向林幺幺。“林姑娘正闹着要走呢,你快劝劝她。她的医术这般了得,留在你身边,我也能更放心些。”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既是肯定了林幺幺的价值,又隐晦地将她与赵晟亟绑在了一起。

    林幺幺的心沉了下去。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赵泽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

    “母亲。”

    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一潭古井,“让她走罢。”

    林幺幺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柳氏县主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亟儿,你……”

    赵晟亟终于将目光从那杯凉透的茶水上移开,却依旧没有看林幺幺,而是直视着自己的母亲。

    他的眼神很静,静得有些可怕。

    “她的任务完成了。”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王府不是囚笼,没有强留客人的道理。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我们赵家不知礼数,挟恩图报。”

    柳县主被儿子堵得哑口无言。她太了解赵泽礼了,他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更改。

    她不明白,之前他还对这丫头颇为上心,怎么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但当着外人的面,她不能落了儿子的面子。

    柳氏县主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为一声轻叹,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惋惜。“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年轻人都主意大,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强人所难。”

    她看向林幺幺,眼神恢复了高高在上的仁慈。

    “你是个好孩子,聪慧,通透。你对县主府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说着,她从腰上解下一枚通体碧绿、水头极好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个你收下,我之前答应你的三件事,随时作数。日后若遇上什么难处,无论大小,持此玉佩来县主府或是南阳郡王府寻我便是。”

    这番姿态,既全了王府的体面,又给了天大的恩惠。

    “谢县主厚赐。”她深深福身,将玉佩妥帖地收入怀中。

    “嗯。”柳氏县主淡淡应了一声,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撇了撇浮沫。

    “天色不早了,我让管家备车送你回去。”

    “不必劳烦,民女自行回去便可。”林幺幺再次行礼,然后,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过她一眼的男人。

    他仍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幺幺转身,步履没有丝毫迟疑,走出了县主的大院。

    在她身后,柳氏县主看着儿子,终于忍不住问:“亟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前几天刚和娘说…况且这么好一个助力……”

    赵晟亟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不是因为不在意,恰恰相反,是因为太在意,才不愿让她看见自己如今的狼狈与无力。

    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废人,拿什么去许诺她的未来?用王府的权势将她困在身边,那不是爱护,是自私,是懦夫所为。

    他赵晟亟,还没有窝囊到那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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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县主府出来,行至繁华的楼市,林幺幺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空气里属于县主府那掺杂着名贵香料和压抑气息的味道,也终于散尽了。

    她自由了。

    回到自己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小院时,已是黄昏。

    院角那棵老槐树下,晒着几簸箕草药,散发出令人安心的苦涩香气。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林幺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身上那件在王府里穿惯了的、料子精良却束手束脚的衣裳换下,穿回了自己粗布裙衫。

    那一瞬间,她感觉连骨头都松快了不少。

    晚饭,她只简单煮了一碗粥,配上自己腌的小菜。

    吃饱饭后,林幺幺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玉佩。烛光下,玉佩莹润通透,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一个古朴的“瑕”字,彰显着它主人的身份。

    柳氏县主承诺的三件事……林幺幺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冰凉的表面。

    她不傻,自然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柳县主看似大方,实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这三件事,是恩情,也是束缚。一旦她用了,就等于再次和王府扯上了关系,再想脱身就难了。

    所以,这块玉佩,不到万不得已、生死攸关的时候,绝不能动用。

    她将玉佩用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了妆奁最底层的暗格里。做完这一切,她吹熄了蜡烛,躺在自己那张熟悉的硬板床上。黑暗中,一切都静了下来。

    林赫和林若还不知她已经回来了,估计明日放学之后会很高兴。

    既然自己现在不用一直住在县主府了,那两个孩子也不用长久的寄宿在学堂里,可以正常的上下学堂了。

    她得谋划一下之后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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