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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夜查营房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雁门关。白日校场上沸腾的喧嚣、金铁交鸣的杀伐、以及那震撼人心的立威宣言,都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悄然吸纳,只留下刺骨的寒风在城垛间穿梭呜咽,如同幽魂的叹息。

    镇北王府设在雁门关内的临时行辕,灯火通明。书房内,巨大的北境舆图铺满了整张案几,山川河流、关隘要塞,都用朱砂细细勾勒。秦昭换下那身沾染了血污和裂痕的世子常服,仅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长发用一根乌木簪利落地束在脑后。她站在舆图前,指尖划过代表雁门关的那一点,眉头紧锁,白日里士兵们盔甲上黯淡的反光、兵器架上铁锈的痕迹,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在心头。

    “殿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是白日里那位镇北王亲兵队长,名为陈锋。他此刻换上了普通卫兵的装束,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您要的巡营文书和军需簿册,卑职已取来。”他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边角磨损严重的册子,恭敬地放在案几一角。

    “有劳陈校尉。”秦昭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叠簿册上,并未立刻翻看。“白日所见,军容不整,士气涣散,非一日之寒。陈校尉久在父王身边,可知其中缘由?尤其军械甲胄,锈蚀严重,绝非战时应有之态。”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质询。

    陈锋脸上肌肉微微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痛惜。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最终抱拳沉声道:“殿下明鉴。自去年入冬以来,关外北狄各部异动频频,袭扰不断,军械损耗本就巨大。然……”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军需补给,尤其是精铁、油脂、新甲胄,却屡屡延误,或是以次充好。兵部拨下的款项……似乎并未尽数落到实处。军需官刘旺,掌管一应辎重,此人……滑不溜手,账目做得滴水不漏,王爷也曾派人查过,但……抓不住实质把柄。”

    “滴水不漏?”秦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世上没有真正滴水不漏的账。只有不够利的刀,和不够狠的心。”她走到案几旁,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簿册,纸张粗糙发黄,散发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劣质墨汁的酸气。她并未翻看账目明细,只是掂了掂分量,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

    “备马。”秦昭放下簿册,语气不容置疑,“不惊动他人,你随我去营房看看。白天看到的,未必是全部。”

    陈锋心头一凛,立刻应道:“是!”

    夜色深沉,寒风如刀。两匹快马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蹄声包裹着厚厚的布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行辕,直奔城关内侧的普通营区。没有亲兵扈从,没有前呼后拥,只有马蹄踏过冰冷石板路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嗒嗒”声。

    营区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哨楼上几点昏暗的火把光芒摇曳。白日里喧嚣的校场此刻空旷得有些瘆人。大部分营房都已熄灯,鼾声此起彼伏。秦昭勒住马,目光如炬,扫过一排排低矮的营房。她翻身下马,示意陈锋留在外面警戒,自己则如同一道轻烟,无声无息地靠近了最近的一间营房。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营房侧面。窗户紧闭着,糊着厚厚发黄的油纸,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声音。秦昭指尖凝聚一丝内劲,轻轻在油纸角落戳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凑近向内望去。

    营房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汗臭、脚臭以及劣质烟草混合的污浊气息。大通铺上挤满了士兵,鼾声如雷。借着营房尽头一盏昏暗的、几乎要被油烟熏死的油灯,秦昭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墙壁上悬挂的兵器架和堆放在角落的甲胄。

    锈迹!刺目的锈迹!

    白日里距离稍远,此刻在昏暗光线下近距离看去,那锈蚀程度触目惊心!许多制式腰刀的刀鞘边缘已经能看到明显的红褐色锈痕,有些甚至锈得粘连在了一起。挂在墙上的皮甲和镶嵌的铁片,本该涂抹油脂保持柔韧和光泽,此刻却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霉斑和暗绿色的锈迹,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丑陋的疮疤。角落里堆放的几副半身札甲,甲叶边缘锈蚀得如同锯齿,连接处的皮绳也显得干硬发脆。

    秦昭的目光又扫过营房角落一个半开的麻袋。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里面露出的并非饱满的谷粒,而是一种颜色晦暗、夹杂着不少细小黑色颗粒的粗糙混合物——那是掺杂了大量麸皮、甚至可能掺了沙土的劣质军粮!旁边另一个麻袋口敞开着,一股淡淡的、带着潮湿气的霉味隐隐飘散出来。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从秦昭脚底直冲天灵盖!白日校场上的轻视和侮辱,尚可用实力和铁血手段打回去!但眼前这一幕,却是对戍边将士生命赤裸裸的践踏!锈蚀的刀甲如何抵挡北狄的弯刀利箭?霉变的粮食如何支撑将士们在苦寒之地厮杀?这不仅是贪腐,这是谋杀!是对整个雁门关防务的釜底抽薪!

    就在这时!

    胸口!一股突如其来的灼热感猛地爆发!

    如同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心口皮肤上!

    “呃!”秦昭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瞬间从观察孔前退开,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隔着衣物,她清晰地感觉到贴身佩戴的那枚血玉,此刻正散发着惊人的高温!那热度并非均匀,而是如同心脏般在急促地搏动,带着一种尖锐的、无声的警告!

    危险!极度危险!就在附近!

    秦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这不是错觉!血玉示警!自从在京城遭遇苏若雪那诡异的迷迭香暗算之后,这枚母亲留下的遗物,仿佛被激活了某种灵性,对那种阴冷诡谲的气息变得异常敏感!

    苏若雪!迷迭香!

    难道……这雁门关内,也有那东西?!也有……“内鬼”?!

    秦昭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胸口剧烈的灼痛感。她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示警的源头……似乎就在营区深处,靠近军需辎重仓库的方向!

    她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回到陈锋身边。

    “陈校尉!”秦昭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和凛冽杀意,“立刻召集你手下绝对可靠、身手最好的十名亲卫!要快!目标,军需处!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违令者,格杀勿论!”

    陈锋看到秦昭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凝重和眼中闪烁的冰冷杀机,心头剧震!他没有任何废话,猛地抱拳:“遵命!”转身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去召集人手。

    秦昭翻身上马,不再刻意掩饰,一夹马腹,战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军需辎重仓库的方向疾驰而去!夜风呼啸着灌入耳中,胸口的血玉依旧在持续散发着灼热和急促的搏动感,如同无声的警钟,疯狂敲响!

    军需处位于营区西北角,是一排由巨大条石和厚实原木建造的坚固库房,外围有矮墙环绕,门口设有岗哨。当秦昭策马冲到军需处大门外时,陈锋已带着十名同样身着劲装、气息精悍的亲卫赶到。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无声而迅捷地散开,瞬间封锁了所有可能逃逸的路径,动作干净利落,杀气凛然。

    “什么人?!”门口的岗哨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和无声出现的黑影惊动,两名士兵紧张地举起长矛,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镇北王世子!查库!”秦昭勒住马,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无上的威压,“开门!”

    那两名士兵借着火把光芒,看清了马背上秦昭那张冰冷肃杀的脸,以及她身后那些如同标枪般挺立、散发着森然气息的亲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白日里校场上的铁血手段早已传遍军营!他们哪里敢有半分迟疑,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沉重的木栅大门。

    秦昭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直闯而入。陈锋带人紧随其后,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入。

    军需处的主事房内,灯火通明。一个身材矮胖、穿着厚实锦缎棉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是军需官刘旺。他显然被外面的动静惊动,正慌慌张张地从一张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榻上爬起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他脸上油光满面,带着被惊醒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谁?!深更半夜……”刘旺的呵斥声在看到闯入者的瞬间戛然而止。当秦昭那张冰冷的脸庞和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杀意的眼睛映入眼帘时,他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中的参茶“啪嚓”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和瓷片四溅!

    “世……世子?!”刘旺的声音都变了调,肥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试图挤出谄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您……您怎么深夜驾临……卑职有失远迎……”

    秦昭根本懒得与他废话。她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刮骨钢刀,狠狠剐过刘旺那张肥腻的脸,然后猛地扫向库房深处!胸口的血玉灼热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搏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腔!那阴冷诡谲的气息源头,就在里面!

    “拿下!”秦昭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

    陈锋一个眼神,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闪电般扑上,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刘旺肥胖的双臂!巨大的力量让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搜!”秦昭指向库房深处,声音斩钉截铁,“所有库房!尤其是香料、药材、可疑物品!给我一寸寸地搜!掘地三尺!”

    “是!”陈锋领命,亲自带着剩下八名亲卫,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那一排排紧锁的库房大门。沉重的铁锁被蛮力砸开,库门轰然洞开!

    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库房内的黑暗,也照亮了令人发指的景象!

    最靠近门口的库房里,堆积如山的,正是白日秦昭在营房角落看到的劣质军粮!麻袋堆积如山,不少已经破损,露出里面颜色晦暗、夹杂着大量黑色麸皮和细小砂砾的谷物。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许多麻袋底部洇开大片深色的水渍,显然受潮严重,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霉斑在黑暗中滋生蔓延!

    旁边的库房,存放着大批的军械。成捆的枪矛随意堆放着,枪尖黯淡无光,不少能看到明显的锈迹。皮制的甲胄堆叠在一起,散发着浓重的、带着酸腐气的汗臭味和霉味,皮面干裂,镶嵌的铁片锈迹斑斑。角落里,几大桶本该用于保养武器的油脂已经凝固发黑,表面结了厚厚一层油垢。

    “混账!!”陈锋看到这一幕,饶是他久经沙场,也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这些都是戍边将士保命的依仗啊!竟被糟蹋至此!他猛地拔刀,刀锋直指被亲卫死死按在地上、面如土色的刘旺,怒吼道:“刘旺!你还有何话说?!这就是你掌管的军需?!”

    刘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一股恶臭弥漫开来。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嚎辩解:“冤枉!世子明鉴!陈校尉明鉴啊!是……是兵部拨下的东西本就如此!路途遥远,损耗难免……卑职……卑职已经尽力维持了……都是下面的人保管不善……”

    “放屁!”一名亲卫忍不住怒骂,一脚踹在刘旺肥硕的屁股上。

    秦昭对这些哭嚎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弥漫的灰尘和霉腐气息,死死锁定着库房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和散落的麻袋。胸口的血玉,正对着那个方向,灼热搏动得最为剧烈!

    她拨开挡在前面的陈锋,大步走了过去。靴子踩在散落的谷物和灰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停在一堆覆盖着厚厚灰尘、看似废弃的杂物前,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

    一个半旧的、用油布仔细包裹的陶罐,被随意地丢弃在几个破麻袋后面,几乎与杂物融为一体。若非血玉那强烈的指引,极难发现。

    秦昭蹲下身,不顾灰尘,伸手将那陶罐拎了出来。入手微沉。解开油布,掀开陶罐的盖子。

    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独特的冷香,瞬间逸散出来!这香气清幽、冰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尾韵,与库房内浓重的霉腐气息格格不入!

    正是这缕冷香出现的瞬间,秦昭胸口的血玉灼热感骤然飙升到极致!仿佛在无声地尖啸确认!

    秦昭的指尖猛地一颤!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一小撮陶罐内深褐色的、细腻的粉末。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那冰冷、幽深、带着一丝诡异甜腻的气息,瞬间冲入鼻腔!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神经!

    苏若雪!京城!那场几乎置她于死地的暗算!那能惑人心智、引动内息紊乱的西域奇毒——迷迭香!

    一模一样!

    秦昭缓缓站起身,背对着众人,将陶罐紧紧攥在手中。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冰冷的陶土。胸口的血玉依旧在灼热地搏动,提醒着她这发现的致命性。

    她慢慢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怒火仿佛瞬间被冻结,只剩下一种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冰冷平静。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年玄冰的匕首,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向瘫软在地、浑身恶臭、正惊恐万状地看着她的军需官刘旺。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肥腻的皮囊,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隐藏的鬼祟和背叛。

    库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刘旺那无法控制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秦昭的声音,如同冰河下涌动的暗流,低沉、缓慢,却带着足以碾碎灵魂的寒意,在弥漫着霉味和迷迭香冷冽气息的库房中响起:

    “刘旺……”

    她微微停顿,看着对方眼中瞬间爆发的、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的绝望。

    “这‘香料’,味道……很特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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