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卷着北疆特有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从帅帐帘幕的缝隙中钻入。案头油灯的火苗被吹得剧烈摇曳,在吴琬卿苍白而沉凝的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她端坐案后,肩头披着一件半旧的玄色大氅,散落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素带束在颈后,几缕发丝垂在额前,衬得她眉宇间的疲惫和冷峻愈发深刻。
“鹰眼”已如离弦之箭,无声无息地没入草原的黑暗。“裂石”行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能否激起预想的涟漪,尚需时日验证。内鬼刘昆被老张头的“安神汤”放倒,如同拔除了一根毒刺,却也暂时掐断了追查幕后黑手的线索。粮草短缺的压力像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也压在数万将士紧绷的神经上。夜北使者阿史那延狼狈退走时怨毒的眼神,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内忧外患,千头万绪,如同无数冰冷的丝线缠绕着她,勒得人喘不过气。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并未完全消退,掌心的伤口在紧绷的神经下隐隐作痛。她捏了捏眉心,指尖冰冷。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刻意压低却难掩一丝激动的声音:“将军!京城密使!萧……萧大人急件!”
“萧战?”吴琬卿猛地抬头,深潭般的眸子里瞬间爆射出锐利的光芒,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与期待交织的复杂情绪。这个节骨眼上,萧战的急件?!
“快传!”
帐帘掀开,一名风尘仆仆、裹着厚厚棉袍、脸上带着长途奔袭疲惫的信使躬身而入。他显然经过严格的筛选,目不斜视,动作麻利地从贴身处取出一个用多层油布和蜡封裹得严严实实的细长铜管,双手高举过头顶,呈给陈锋。
陈锋接过,迅速检查了封口火漆上独特的、形似盘龙的暗记,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剔开层层密封,取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一卷素笺。
信纸展开,是萧战那熟悉的、力透纸背、带着金戈铁马般刚劲的笔迹。没有寒暄,没有废话,开篇便直指核心:
“琬卿吾妹:夜北‘和亲’之议,吾已知悉。此非结盟,实为毒饵!乃呼延灼内忧外困,欲借尔‘女子’身份,行缓兵、离间、羞辱之实!其志在转移王庭矛盾,试探朝廷反应,更欲乱尔军心!万不可应!亦不可断然拒绝,激其狗急跳墙!”
吴琬卿目光如电,飞速扫过这几行字,心中剧震!萧战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漩涡中心,竟对北疆局势洞若观火!连呼延灼借她“女子”身份做文章的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份洞察力,让她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随即又涌起一股棋逢对手般的凛然。
她继续往下看:
“当务之急,以退为进,虚与委蛇,拖延时日!然此非长久之计。夜北此番求和,其势虽虚,其心更恶!须双管齐下,破其困局!”
“其一,固本!雁门关!此关扼守西线要冲,乃夜北绕袭我腹心之咽喉!然其城防年久,器械陈旧,尤以远程火器匮乏为甚!若夜北主力强攻镇远关受挫,必分兵西叩雁门!此关若失,西境洞开,腹背受敌,大势去矣!务必不惜代价,抢在冰消雪融、道路畅通之前,加固雁门关防!增配守城重器!吾得工部旧友相助,觅得前朝名匠改良之‘霹雳砲’图样一纸,随信奉上。此砲射程远超寻常投石,配重灵活,发石如雨,专克密集冲锋!望速遣可靠工匠,依图督造,务必秘而不宣,成吾奇兵!”
看到此处,吴琬卿的心跳猛地加速!雁门关!她一直将主要精力放在直面夜北主力的镇远关上,对西线雁门关的关注确实有所疏漏!萧战此计,如同在迷雾中点起一盏明灯!更令她动容的是,他竟然送来了改良投石机的图纸!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和深谋远虑,让她冰冷的胸腔都涌起一丝暖流。她立刻看向信笺末尾附页。
陈锋早已将附页展开,平铺在帅案上。
那是一张绘制在坚韧皮纸上的图纸,线条清晰,标注详尽。与寻常笨重的固定配重投石机不同,此图所绘之“霹雳砲”,结构精妙异常!其抛竿更长更韧,尾部并非固定死沉的巨石配重,而是一个巨大的、可灵活装卸沙石的活动配重箱!箱体下方连接着复杂的绞盘和滑轮组!图纸旁用小字详细标注:“以绞盘滑轮省力,可快速增减配重箱沙石,调整射程远近!抛竿末端加装铁箍加固,可承受更大扭力,抛射百斤石弹,远达三百五十步(约五百米)!若换用特制火油陶罐……”
吴琬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图纸上那精妙的绞盘结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三百五十步!远超寻常投石机!可调射程!这意味着守城时可以根据敌军推进距离,进行精准而致命的覆盖打击!若再配上火油罐……这简直是守城利器!
“好!好一个‘霹雳砲’!”她忍不住低喝出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撼,目光急切地回到主信笺上:
“其二,伐谋!孤木难支,需引强援!西境凉国,与夜北世仇!其主慕容拓,雄才大略,素有东进之心,然苦于国小力弱,更惧我大梁掣肘。今夜北内乱,白灾肆虐,实乃凉国千载难逢之机!若我许以重利,承诺战后共分夜北西境草场,并开放榷场,优先供给其急需之铁器、盐茶……凉国必动心!此乃驱虎吞狼,使其牵制夜北西线,使其首尾难顾之策!”
“吾已遣心腹密使,携吾亲笔信与信物,星夜兼程赶往凉国都城。然慕容拓多疑,非重诺与实力不可动其心。琬卿,汝需即刻整军备战,于镇远关前摆出死守决绝之势!同时,凉国密使抵达后,汝需亲自接见,示之以诚,示之以威!让其亲眼目睹我楚家军血战之志与固守之能!唯有如此,方能坚定其出兵之心,使其不敢首鼠两端!”
信笺到此,戛然而止。落款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萧”字。
帅帐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吴琬卿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固雁门,联凉国!一守一攻,一内一外!萧战的谋略,如同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夜北看似强大实则虚弱的肌体,也为楚家军指明了一条荆棘丛生却充满生机的血路!这份眼光,这份气魄,这份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能耐……吴琬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点燃了胸中沉寂的战意!
“陈锋!”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破开迷雾后的清明与决断。
“末将在!”
“即刻传令!”吴琬卿站起身,玄色大氅无风自动,眼中寒芒闪烁,“第一,命‘鹰眼’加派精锐,严密监控雁门关方圆百里一切动静!尤其留意是否有夜北小股精锐渗透痕迹!第二,持我虎符,密调军械司大匠‘鲁一手’及其最得力弟子三人,带齐工具,火速来帅帐!沿途严密封锁消息!第三,传令雁门关守将周振,本帅不日将亲赴雁门巡视防务!令他整饬军备,清点库存石料、火油,加固所有薄弱城段!但有懈怠,军法从事!”
“遵命!”陈锋精神大振,将军眼中那熟悉的、掌控一切的光芒又回来了!
吴琬卿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精妙的“霹雳砲”图纸上,指尖划过那活动配重箱的构造:“告诉鲁一手,他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在雁门关城头,看到至少十架可用的‘霹雳砲’!材料、人手,随他调用!不惜一切代价!若成,本帅记他首功!若误了军机……”她的声音陡然转寒,“提头来见!”
“是!”陈锋感受到将军话中那不容置疑的杀伐,心头凛然。
“还有,”吴琬卿转向一直侍立角落、如同枯木般沉默的老张头,“张老,您精通药理,更通毒理。这图纸……”她指了指案上,“事关重大。鲁一手及其弟子入营后,其饮食、安全,由您亲自负责。若有半分差池……”
老张头浑浊的老眼抬了抬,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只是微微躬身,声音沙哑:“老朽明白。请将军放心。” 那平淡的语气下,蕴含着令人心悸的保证。
吴琬卿点了点头。她走到悬挂的北境舆图前,目光越过镇远关,投向遥远的西境,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凉国的位置。
“凉国……”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慕容拓……看来,本帅得好好想想,该给这位‘雄才大略’的凉王,准备一份怎样‘惊喜’的见面礼了。”
***
七日后,雁门关。
凛冽的西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呼啸着刮过关隘。这座矗立在两山夹峙险要之处的雄关,在早春的寒意中更显苍凉与肃杀。关墙由巨大的青灰色条石垒砌而成,历经风霜雨雪,墙体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暗褐色的苔藓,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惨烈。垛口处,值哨的士兵裹着厚厚的皮袄,缩着脖子,警惕地注视着关外那片荒凉、起伏不定的戈壁滩。
马蹄声如雷,打破了关隘的沉寂。一队玄甲骑士护卫着吴琬卿,风驰电掣般穿过厚重的关门,踏上关内狭窄的甬道。寒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和铁锈般的味道。
守将周振,一个年约四旬、身材敦实、脸上带着一道醒目刀疤的汉子,早已率领关内主要将领在关楼下肃立恭迎。看到吴琬卿翻身下马,他连忙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末将周振,率雁门关全体将士,恭迎监军大人!”
吴琬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周振和他身后将领的脸。周振眼神坦荡,但那道刀疤在紧张时似乎会微微抽动。他身后的几名副将、校尉,有的目光沉稳,有的则带着些许好奇和探究,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女帅”。
“周将军免礼。”吴琬卿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她抬头,目光投向高耸的关墙,“登城。”
“是!监军请!”周振侧身引路。
一行人沿着狭窄陡峭的马道登上关墙。寒风瞬间变得更加猛烈,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吴琬卿散落的长发在风中狂舞,玄色大氅猎猎作响。她走到垛口边,手扶冰冷的条石,极目远眺。
关外,是一片广袤而荒凉的景象。枯黄的草甸在寒风中起伏不定,如同凝固的黄色波涛。更远处,是灰蒙蒙的戈壁滩,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铅灰色的天空相接。几条干涸的河床如同大地的伤痕,蜿蜒其间。视线尽头,隐约可见几道低矮的山峦轮廓,那里,便是夜北西境部落活动的区域。
“好一个咽喉之地。”吴琬卿低声自语。此处地势虽不及镇远关直面夜北主力的开阔,却更为险要。关墙两侧是陡峭的山崖,易守难攻。但正如萧战所言,城防……确实老旧了。垛口处的女墙多有破损,未曾修补;城墙根下堆积着碎石和杂物;几处用于架设弩炮的石台已经开裂,显然久未使用。
“周将军,”吴琬卿收回目光,转向身旁的周振,声音听不出喜怒,“关内现存守城器械几何?完好可用者,又有几何?最大射程多少?”
周振心头一紧,脸上那道刀疤抽动了一下,硬着头皮回道:“回监军,关内现存……现存床弩十二架,完好可用者……仅六架。最大射程……约一百八十步(约270米)。投石机……原有五架,皆已朽坏不堪,形同虚设……去年曾上报兵部请求更换,至今……杳无音信。”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丝无奈和羞愧。
“一百八十步?”吴琬卿眉头微蹙,声音陡然转冷,“周将军,若夜北集结重兵,以皮盾护身,驱赶奴隶在前,顶着你这射程不过一百八十步的床弩,只需付出些代价,便可冲到关墙之下!届时,你拿什么守?拿将士的血肉之躯去填吗?!”
冰冷的质问如同鞭子抽打在周振脸上,他脸色涨红,额头渗出冷汗,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末将……末将无能!请监军责罚!”他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跪倒一片,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吴琬卿冷冷地看着跪倒的众人,并未立刻让他们起身。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玄色大氅如同战旗般在风中鼓荡。她需要立威,更需要让这些人明白事态的严峻。
“责罚?责罚能换来守城的利器吗?”她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冰面,“起来!带本帅去看你们存放石料火油的仓库!”
“是!是!”周振如蒙大赦,慌忙起身引路。
仓库位于关墙内侧的山体之中,开凿石室而成,阴冷潮湿。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硝石和腐朽木料的气味扑面而来。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到里面堆积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但数量并不多,且棱角大多已被风化磨圆。角落里的几个大木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显然是存放火油的,但桶壁老旧,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黑色的油渍。
“石料储备不足,火油存储不当,极易引发火灾。”吴琬卿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压抑的怒火,“周振!这就是你戍守的雄关?!若敌寇来犯,你拿这些破石头和随时可能烧死自己人的火油去御敌?!”
周振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再次跪倒:“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该死?你的脑袋现在对本帅毫无用处!”吴琬卿厉声道,“本帅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听好了!”
周振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第一,立刻组织所有能动的人手!采石!伐木!加固城墙!尤其是垛口和城墙根!本帅要这雁门关的城墙,一个月内固若金汤!第二,清空此地所有易燃杂物!重新修缮火油存储库!所有火油桶检查密封,分开放置!第三,将关内所有能工巧匠,无论军民,全部召集起来!本帅有大用!”
“末将遵命!末将立刻去办!”周振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还有,”吴琬卿的声音放缓了些,但依旧冰冷,“调拨给你的粮秣,优先供给采石伐木、加固城防的军民!守城器械的工匠,饮食按战兵标准供给!若有克扣……”她目光扫过周振身后那几个眼神闪烁的军官,“本帅的刀,认得人脖子够不够硬!”
“是!末将明白!绝不敢有半分克扣!”周振连忙保证,那几个军官更是吓得一哆嗦。
吴琬卿不再多言,转身走出阴冷的仓库。刺骨的寒风再次扑面而来,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更加清醒。她走到关墙一处背风的瞭望台,陈锋立刻递上一卷厚厚的羊皮图纸。
图纸展开,正是萧战送来的“霹雳砲”改良图!此刻,图纸旁已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材矮壮、双臂肌肉虬结、手掌布满厚厚老茧和烫伤疤痕的老者。他穿着一身沾满木屑和油污的皮袄,头发花白凌乱,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鹰隼般死死盯着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正是楚家军军械司的首席大匠,“鲁一手”!
“鲁老,”吴琬卿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敬重,“图,你看过了。一个月,十架。关内物料,随你调用。人手,随你挑选。本帅只要结果。”
鲁一手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狂热光芒,那是一种顶尖匠人见到绝世图纸时的痴迷与兴奋!他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图纸上精妙的绞盘结构:“将军!这……这图……神了!活动配重箱!省力滑轮组!妙!妙啊!三百五十步……乖乖!若能成,守城利器!绝对的大杀器!”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随即又猛地皱起眉头,指着抛竿末端加固的铁箍和连接配重箱的复杂铰链:“不过……将军,这铁箍的锻造,这铰链的精度,还有这配重箱的承重……要求极高!关内的铁匠铺……怕是……”
“需要什么?”吴琬卿打断他,言简意赅。
“好铁!大量的百炼精铁!至少……至少三千斤!还有手艺顶尖的铁匠!至少五人!最好……最好能调拨两个懂机关术的墨者学徒给俺打下手!”鲁一手急切地说道。
“精铁三千斤,本帅从镇远关大营军械库给你调拨!十日内运到!顶尖铁匠……”吴琬卿略一沉吟,目光锐利如刀,“陈锋!持本帅手令,立刻飞马前往最近的‘铁山城’!征调城内所有手艺最好的铁匠!告诉他们,为国效力,酬金三倍!抗命者,以通敌论处!至于墨者……”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本帅自有安排!人手、物料,本帅给你解决!你只需告诉本帅,能不能造出来?能不能按时造出来?!”
鲁一手看着吴琬卿那不容置疑、充满杀伐决断的眼神,感受着那如山般的压力,胸中那股属于匠人的傲气和热血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腰背,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将军放心!俺鲁一手把话撂这儿!一个月!十架‘霹雳砲’!少一架,俺把自个儿脑袋拧下来当石弹给您射出去!”
“好!”吴琬卿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赞许,“记住你的话!即刻开工!所需人手物料,列出清单,找周振支取!本帅就在这雁门关,看着你!”
“是!”鲁一手如同打了鸡血,一把抓过图纸,风风火火地就冲下关墙,吼声远远传来:“人呢!都死哪去了!给老子把最好的木料抬过来!铁匠铺子清场!点火!开炉!”
望着鲁一手消失在关墙下的背影,吴琬卿紧锁的眉头并未完全舒展。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关外那片苍茫的戈壁。
加固雁门,铸造“霹雳砲”,是固守之基。而萧战谋略的另一半——联合凉国,才是破局的关键!那柄悬在夜北背后的利剑,何时才能出鞘?
“陈锋,”她低声吩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期待,“凉国密使……有消息了吗?”
“回将军,‘鹰眼’回报,密使队伍已越过边境,正日夜兼程向雁门关赶来,最迟……后日可到!”
后日……吴琬卿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焦灼。她转身,望向关墙内侧热火朝天的景象:士兵们在周振的呵斥下奋力搬运石料,工匠们在鲁一手的咆哮声中围着图纸争论,铁匠铺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炉火的光映红了半边昏暗的天空。
寒风依旧凛冽,但这座沉寂已久的雄关,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唤醒,发出低沉的、准备迎接风暴的咆哮。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沉静。
风暴将至,而她,必须为即将到来的凉国使节,也为这盘以国运为注的棋局,准备好足够的筹码和……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