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逸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她居然足足睡了十个多小时，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睡眠，她打了个哈欠，瞄了一样枕边的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未读信息。

    白砚芷：你收到那封信没…就是那封天蓝色信封的。

    晚上十一点多发的，放平时路逸肯定是会回的，不过昨天晚上她睡得早，也就没看到。她随便敲了几个字作为回复。

    路逸：哦，看到了，怎么了？

    白砚芷：你去吗。

    路逸：我不去你还能不过生日不成？

    对面沉默了几秒，回了个简短的“没必要。”

    路逸：什么意思？

    白砚芷：你不去的话也没什么意义了

    路逸打字的手停住了，她岂能不知道白砚芷的这句话意思，他就是单纯想找她出去而已。

    路逸：今天真的是你生日吗？不会是为了把我约出去的借口吧？

    与路逸截然不同的是，白砚芷昨天晚上睡的并不好，眼底一片黛青，他打了个哈欠，打字的手慢吞吞的。

    白砚芷：不是借口，六月七号真是我生日，只是我对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而已。

    路逸嘴里叼着牙刷，身上还带着起床气。

    路逸：我会去的。

    她按下发送键，随即将手机扔在一旁，她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迅速洗漱完，她头发随意的盘在后脑勺，刘海松松垮垮的垂在前面，她没有去把刘海别到耳后，任凭它随意的搭在额前。

    她随便穿了件卫衣和工装裤，脚上踩着帆布鞋，整个人穿的很随意，她仍然没有忘记带腕表，她习惯于用手表看时间，她不太适应用手机看时间，手机是用来通讯的，而手表才是真正用来记录时间的。

    这一切做完之后路逸又去点了根烟，她最近烟瘾很大，心底总是莫名的烦躁，她不想继续留在京洛，但她也不想那么快的就离开这里，去美国留学无疑能很好的避开糟糕的家庭，但她不想这么快就走。

    再等等，再等几个月，那时候再走吧。

    至少要等到春天。

    现在是六月，天气正当热着，路逸到的挺早的，她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无聊的刷着手机，她总感觉有道若即若离的目光在她身上，环顾四周却又无人注意到她，她今天心情算不上太差，但现下已经一点多，白砚芷却还是没有到，明明是他邀请她过来的，怎么自己还能迟到？

    她去前台点了杯咖啡。

    “您好请问您想喝点什么？”一道沙哑的男声在路逸耳畔响起。

    “冰美式，不加糖，谢谢。”路逸刚才一直在低头玩手机，终于在轮到她点单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

    “白砚芷？”路逸挑眉，语气带了一丝玩味。

    “嗯。”白砚芷淡淡应了一声，路逸没有再多说什么，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在这里跟白砚芷聊天也不礼貌。

    上班时间还约她出来，这人是不是有病？

    路逸有些恼火，但又想到沈家带给他的那些阴影和不幸，又逐渐平静了下来。

    手机里响起了取餐通知，路逸去了柜台。

    “您的冰美式，请拿好。”他将做好的咖啡递过去，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带来一丝细微的电流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白砚芷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也带着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路逸接过咖啡，冰凉的杯壁让她舒服地眯了下眼。她抬眸，看着白砚芷略显苍白的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随意的、却直指核心的锋利：“这就是你请人的态度？把我晾在一边？打工打到生日当天还要上班？”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单纯的陈述，目光扫过他周身，“看来沈家给‘大少爷’的零花钱，不太够啊。” 那声“大少爷”，带着明显的嘲弄。

    “抱歉。”白砚芷垂眸不敢看路逸，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的话语像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他抿紧了唇，下颌线条绷紧，没有回答。解释？没有必要。在路逸面前，他似乎总是无所遁形。难堪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路逸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她吸了一口冰美式，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她讨厌这种被触动、被牵扯的感觉。更讨厌自己明明知道靠近是危险的，却还是忍不住出现在这里。

    她整个人都颓废下去，她抓了一把头发，感觉自己装不下去了，无论是在白砚芷面前，还是在同学面前，都装不下去了，温柔知性的大姐姐形象，她装不下去了，她甚至在学校里还想抽烟，在给同学一遍又一遍的讲题时感到烦躁。

    “啧。”路逸轻嗤，她抬眼看了下腕表，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耐心耗尽，再也等不下去，她给白砚芷发了条信息。

    路逸：我走了，你慢慢过生日吧。

    带着很明显的不耐烦的态度，她推门走出蛋糕店。

    她正准备叫司机来接她回家，却看见白砚芷发了条信息。

    白砚芷：我四点钟下班，能在等我一会儿吗？

    路逸皱眉，还是选择了继续等待。

    她还是呆在店外，她抽了根烟，最近烟瘾大，心情也不好，她总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四点多的时候，路逸又推门进去了，恰好迎面撞上刚出来的白砚芷。

    白砚芷闻到了路逸身上很浓重的烟味，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你抽烟了？”

    “嗯，最近烟瘾有点大。”路逸整个人懒洋洋的，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嗓音带着股慵懒的劲儿。

    “不买蛋糕吗？还是说这是你上班的地方不好意思买？”路逸单手撑头看着白砚芷。

    “我现在去买……”

    “算了，看你这么缺钱，我来买得了。”路逸去前台点了个蛋糕，她随便买了个薄巧的蛋糕，因为现货只有这个。

    “喏，现货只有这个，下次记得预定一个。”路逸把蛋糕提到桌上，而对面的白砚芷似乎兴致缺缺。

    “不喜欢?”路逸问道。

    “不是。”白砚芷刚才在发呆，现在才回过神来，“我昨天没睡好，脑子不太清醒。”

    “哦，那你切蛋糕吧。”路逸把切蛋糕的刀扔了过去，又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不对，你是不是应该先许愿来着的？”

    “嗯。”白砚芷淡淡应了一声。

    “要点蜡烛吗？”

    “不用了，蜡油会滴到上面的。”白砚芷闭上眼睛，迟迟没能许下心愿。

    千言万语在喉头翻滚——愿母亲康复？愿摆脱沈家？愿……能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最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化作一句极其简单、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回答：

    “愿……世界和平吧。”

    很傻，很官方，很……不像他。

    “……”路逸沉默了一会儿。

    “白砚芷，这就是你的愿望？”路逸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的复杂情绪，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尖。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疲惫，一丝了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世界和平？”她重复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不再是那种带着自嘲或疏离的弧度，“那还真是……一个伟大的愿望。”

    蛋糕店里，舒缓的音乐依旧流淌。阳光照进来，那个小小的薄巧蛋糕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颗在冰冷现实里悄然结出的、带着微涩希望的果实。窗外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而窗内的两人，在这片弥漫着蛋糕香甜味和烟草味的寂静里，各自守着心底那道未愈的伤疤，和那句未曾宣之于口的、真实的生日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