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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与伤口

    路逸第二天没有来学校,老师说是生病住院了。

    有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对此充满好奇,而白砚芷却心事重重。

    他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但他没有想过,路迦南的下手会这么重。

    路逸没有透露过他的身世,白砚芷觉得无论如何,一个父亲都不应该将女儿打成这样。

    李言之刚从外面打球回来,他看着白砚芷心不在焉的模样问:“白哥你怎么了啊?还有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啊?”

    白砚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没什么,不小心碰的。”白砚芷的声音平淡无波,视线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上。指关节的位置渗出一点干涸的褐色血迹,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像一道无声的、狰狞的烙印。李言之的关切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他此刻所有的心神,都被那个空荡荡的前方座位死死攫住。

    路逸没来。

    老师轻描淡写的一句“生病住院”,如同一把淬了冰的钥匙,打开了昨夜那扇紧闭的雕花大门后传来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声音——清脆的耳光、沉闷的撞击、压抑的痛呼和男人暴戾的咒骂……那些声音再次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混合着窗外滂沱的雨声,将他拖回那个冰冷绝望的雨夜。

    他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他知道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他只是……没有想过会这么重。重到需要住院。

    一种混杂着巨大歉疚、无法言说的愤怒和深不见底无力的钝痛,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放在桌下的左手,无意识地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旧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层冰封般的平静。

    “哦……”李言之挠挠头,看着白砚芷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又瞥了一眼前排路逸空着的座位,似乎明白了什么,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小声嘀咕,“路逸学委怎么突然住院了?昨天看她还好好的啊……”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细密的蚊蚋,嗡嗡地钻进白砚芷的耳朵。

    “听说是急病?看着不像啊……”

    “路逸平时身体挺好的吧?会不会是……”

    “嘘!别瞎猜!老师都说了是生病。”

    “不过她那个位置空着,还真有点不习惯……”

    白砚芷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个空位上移开,落在摊开的物理书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符号,此刻在他眼中扭曲、模糊,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反复闪现的,是路逸在蛋糕店时微微失神的侧脸,是她手腕上那两个狰狞的烟疤,是昨夜门内隐约传来的、令人心碎的呜咽……最后,定格在沈砚白那张写满恶意和快意的脸上——“路逸那个装模作样的贱人,被她爸狠狠教训了一顿!”

    一股冰冷的暴戾猛地冲上头顶,他几乎控制不住要一拳砸在桌面上。但他死死忍住了,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笔尖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歪斜的痕迹,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境。

    他恨。

    恨路迦南的冷酷暴虐。

    恨沈砚白的卑劣恶毒。

    更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他护不了她。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敲开那扇门。只能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站在雨里,听着她受苦,然后狼狈逃离。

    “白砚芷,”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翻涌的思绪,是魏昭阳,她平时跟路逸走得近,但跟白砚芷没什么交集,她看着白砚芷,脸上带着一丝犹豫,“路逸……她还好吗?你知道她住哪个医院吗?我看你跟路姐关系还挺好的……我和她的几个朋友想去看看她……”

    白砚芷抬头瞥了魏昭阳一眼,撞上对方探寻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关切,有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去看她?以什么身份?用什么理由?在路迦南那种人眼皮底下?他几乎能想象出路迦南看到一群同学时那冰冷的、带着审视和警告的眼神。

    而且路逸她肯定也不想被看到狼狈的样子吧。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他喉咙发紧,干涩地滚动了一下,才勉强发出声音:“……不知道。” 声音低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魏昭阳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她并没有转身离开。

    “白砚芷。”

    “还有什么事情吗?”白砚芷哑声问道。

    魏昭阳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

    “没什么,打扰了。”魏昭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魏昭阳其实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总能在路逸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尽管路逸有意在遮掩烟味。

    但她不相信路逸会抽烟,她身边玩的好的几个朋友也不抽烟,她最初还以为是白砚芷。

    因为路逸跟她走得近,白砚芷他这种人,虽然成绩好,但他留给魏昭阳的第一印象属实是不太好,就像是……小说中那种斯文败类3的?

    她宁愿相信是路逸身边人抽烟沾染的烟味染到了她身上。

    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了……

    路逸她怎么会呢……魏昭阳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路逸了。

    温柔的学委,端庄的路家大小姐,还是她的好朋友?

    她的烟味久久萦绕在她的心间,散不掉。

    而白砚芷这边。

    他低下头,看着草稿纸上那道深刻的划痕。去看她?他现在连自己都无法面对她。昨夜他仓惶逃离的背影,像一根耻辱的刺,深深扎在他心里。他有什么资格去看她?去看她身上的伤?去看她因为他而承受的痛苦?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撕下一小张草稿纸,拿起笔。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微微颤抖。他想写点什么。写一句“对不起”?写一句“你怎么样”?还是写一句苍白无力的“保重”?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一个字也落不下去。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连累了她?

    对不起像个懦夫一样逃走?

    对不起无法保护她?

    哪一句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哪一句都无法减轻她此刻承受的伤痛,哪一句都无法改变他深陷泥潭、自身难保的残酷现实。

    他颓然放下笔,将那张空白的纸片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纸团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清晰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他最终什么也没写。只是将那团皱巴巴的纸,塞进了书包最里层那个装着旧钱夹的夹层里。连同昨夜那场冰冷的暴雨,门内凄厉的声响,和此刻心底翻江倒海的痛苦与歉疚,一起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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