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代码咖啡的真心话大冒险
年会广场舞的社死余波尚未平息，星耀广告的周一早晨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微妙的尴尬。技术部弥漫着低气压，周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埋头修复被唐果“蛋糕级惩罚”搞崩的抽奖程序和年会背景音乐系统。唐果则化悲愤为食欲，对着工位上堆积如山的“道歉蛋糕”（周屿买的）大快朵颐，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神还时不时飞过去几个“算你识相”的眼刀。
林夏坐在自己工位上，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新产品包装文案上，但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循环播放《最炫民族风》的魔性旋律，以及顾淮手腕上那个刺眼的**190**。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昨晚宿醉般的疲惫感（纯粹是精神上的）和一大早开会的压力叠加在一起，让她急需一针强心剂。
就在这时，一股异常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气，如同救世主般飘了过来。林夏精神一振，抬头望去，只见技术部的“咖啡之神”Leo正推着他那辆改装过的、配备着精密温控和蒸汽压力表的小推车，挨个工位派送他的得意之作——手冲“代码咖啡”。据说这咖啡豆是周屿用某个神秘算法精选拼配的，而Leo的冲煮手法更是融合了程序员对参数的极致追求。
“林夏姐，你的‘蜜桃乌龙风味’特调！”Leo笑容灿烂地将一个精致的骨瓷杯放在林夏桌上。淡粉色的液体上漂浮着细腻的奶泡，拉花是一个完美的爱心形状，散发着清甜的蜜桃香和醇厚的咖啡香。
“谢谢Leo！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林夏感激涕零，迫不及待地端起来，看都没看标签，狠狠灌了一大口。嗯？味道……有点不一样？比平时的蜜桃乌龙更苦、更烈，后劲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薄荷的冰凉感直冲天灵盖，瞬间驱散了所有疲惫，精神为之一振！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林夏没多想，只当是Leo今天超常发挥，又猛喝了几口，感觉整个人都“通上电”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身后，顾淮刚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径直走向Leo的小推车。他拿起推车上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拉花、纯黑色的咖啡杯——杯壁上贴着一个极小的、不起眼的标签：[特浓·提神·测试版]。
顾淮端起杯子，目光扫向林夏的工位，恰好看到她正仰头豪饮他那杯加了“料”的咖啡。他素来波澜不惊的瞳孔猛地一缩，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林夏！”顾淮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急促。
“嗯？”林夏放下杯子，疑惑地转头，脸颊因为咖啡的强效提神作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顾总监？有事吗？” 她感觉脑子转得飞快，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有点……过于活跃了？心里憋着的话像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往上冒。
顾淮看着她异常亢奋的状态，眉头紧锁，快步走到她工位前，压低声音：“你……刚才喝的那杯咖啡，是不是黑色的？没有拉花？”
“啊？”林夏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粉嫩嫩的爱心拉花杯，又看看顾淮手里那杯纯黑的，茫然地眨眨眼，“不是啊，我喝的是Leo给我的蜜桃乌龙啊，粉色的，还有爱心呢！” 她甚至把杯子举起来给顾淮看，证明自己没拿错。
顾淮看着那个粉嫩的爱心，又看看林夏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肯定是Leo或者周屿那两个不靠谱的家伙，把贴了测试版标签的杯子放错了位置！那杯“代码咖啡”测试版，是周屿为了应对项目攻坚期熬夜需求，偷偷在超浓缩咖啡里添加了他开发的某种“神经突触信号放大器”（周屿原话），据说能极大提升专注力和思维速度，但有个还在观察中的副作用——会暂时性削弱大脑的前额叶皮层抑制功能，通俗点说，就是会让人变得极度“诚实”，想到什么说什么，根本刹不住车！
“你……”顾淮刚想提醒她别喝了。
“顾总监！”林夏却突然打断他，声音异常洪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带着一种被咖啡因和“诚实剂”双重加持下的、毫无遮掩的探究欲，“我发现你一个秘密！”
顾淮心头警铃大作：“林夏，你听我说，那咖啡……”
“嘘——！”林夏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凑近他，完全无视了周围同事投来的好奇目光，“你别说话！听我说！” 她突然伸出手，指向顾淮身后不远处一根支撑天花板的、包裹着光滑不锈钢的承重立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宝藏。
“你看那个柱子！”林夏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激动，“像不像你？”
顾淮：“？？？”
“真的！特别像！”林夏自顾自地说下去，眼神迷离，仿佛真的在柱子和他之间看到了某种神秘联系，“又冷！又硬！杵在那儿，一副生人勿近、谁碰谁死的样子！”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那根立柱走去。
顾淮脸色铁青，试图去拉她：“林夏！你冷静点！那咖啡有问题！”
“冷静？我很冷静啊！”林夏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她几步冲到那根闪亮的不锈钢立柱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冰冷坚硬的柱体！她把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冰凉的金属上，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开始了她的“真心话”大爆发！
“呜……”林夏抱着柱子，竟然真的呜咽起来，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滚落，蹭在光洁的柱面上，“顾淮！顾总监！你这个冰山！你这个……雪豹成精的坏家伙！”
整个开放办公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抱着柱子哭诉的林夏，以及旁边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顾淮身上。技术部那边，周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Leo捂住了脸，唐果则瞪大了眼睛，连嘴里的蛋糕都忘了嚼。
“呜呜呜……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提案……你骂我‘白日飞升’的时候……我……我就觉得……你凶人的样子……”林夏抽抽噎噎，抱着柱子像抱着知己，“……像……像纪录片里那只……生活在雪山顶上……高贵冷艳……眼神能冻死人……嗷呜一口能咬断羚羊脖子的……雪豹！对！就是雪豹成精了！”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指着柱子（仿佛那就是顾淮的化身），控诉道：“你的眼神！像冰锥！嗖嗖嗖地扎人！你的声音！像西伯利亚寒流！刮得人骨头缝都疼！你凶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只被你按在爪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小羚羊！连遗书都想好了！呜呜呜……”
“噗——！”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压抑的偷笑声如同涟漪般在办公区扩散开。雪豹成精？这个比喻……太精准（且惊悚）了！
顾淮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简直是五彩斑斓的黑！他额角青筋暴跳，感觉自己的冰山形象连同年会最后一点尊严，正在被林夏抱着柱子嚎啕大哭彻底碾碎。他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伸手就去捂林夏的嘴！
“林夏！你给我闭嘴！”顾淮低吼，温热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紧紧捂住了林夏还在滔滔不绝控诉他“雪豹行径”的嘴。
“唔！唔唔唔！（雪豹！放开我！）”林夏被捂住嘴，只能发出含糊的抗议，身体还紧紧抱着柱子不放，像只树袋熊。被捂嘴的窒息感和咖啡因带来的亢奋在她体内激烈交战，让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掉地的动作——
她张开嘴，对着顾淮捂在她嘴上的手掌边缘，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顾淮猝不及防，倒抽一口冷气，闪电般缩回手！只见他修剪整齐的食指和拇指之间的虎口处，赫然印着一圈清晰小巧的、带着湿润口水的牙印！虽然没破皮，但那鲜明的痕迹和刺痛感，实实在在地提醒着他，他被自己发疯的下属咬了！还是当着全公司的面！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了。
所有人，包括抱着柱子的林夏（她似乎被自己咬人的行为也惊到了，暂时停止了哭诉，茫然地看着顾淮手上的牙印），都彻底石化。
就在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时刻——
“叮咚！”“叮咚！”“叮咚！”……
此起彼伏的邮件提示音，如同密集的雨点，瞬间打破了寂静！几乎每个人的电脑屏幕右下角，都弹出了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老白（财务部）
邮件标题：【紧急通知】关于顾总疑似“雪豹兽化”事件启动专项观察及潜在费用预提的通知
附件：《顾总兽化观察日志（V1.0）》
正文：鉴于今日突发林夏员工指认顾总监为“雪豹成精”事件，并发生肢体冲突（咬痕见附件照片，由热心同事提供），为评估该事件对公司形象、员工心理健康及可能的工伤赔偿、猛兽防护设施添置等潜在财务影响，特启动本观察日志。请各部门员工密切观察顾总后续行为特征（如：眼神冰冷程度、低吼频率、捕猎倾向等），并如实记录。该日志将作为后续费用核算及精神赔偿申请的重要依据。财务部已预留专项“猛兽安抚基金”，初步预算……（后面是一串长长的、让人眼晕的数字）。
附件里，竟然真的有一张不知道哪个手快的家伙拍下的、顾淮手上新鲜牙印的高清特写！还有一张林夏抱着柱子哭诉的抓拍，旁边P上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雪豹头像！
技术部那边，周屿看着邮件，脸都吓白了，疯狂给老白发私信：“白哥！白哥！删掉啊！会死人的！” 唐果则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差点笑岔气。
就在这混乱升级、社死指数爆表的时刻，一个冷冰冰、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女声清晰地响起：
“呵，真是精彩纷呈的周一晨间剧。”
只见市场部总监秦薇，抱臂斜倚在她办公室的门框上，妆容精致，红唇勾起一抹看戏的弧度。她目光扫过抱着柱子一脸懵的林夏，落在脸色黑如锅底、手上还带着牙印的顾淮身上，最后定格在财务部老白发的那封惊世骇俗的邮件上。
她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踱步过来，停在顾淮面前，微微倾身，用一种研究稀有生物般的目光，仔细打量着他手上那圈牙印，然后又抬眼，对上顾淮那双此刻确实冰冷得能冻死人的眸子。
“顾总监，”秦薇红唇轻启，语气凉飕飕的，带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科学”探究精神，“既然‘兽化’特征如此明显，连咬痕都具备了……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专业的生物实验室？采集点毛发样本什么的，”她故意顿了顿，眼神意有所指地瞟过顾淮浓密乌黑的短发，“做个DNA鉴定？也好给老白的《兽化观察日志》提供点……理论支持？”
她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直趴在林夏工位旁边打盹的布丁，不知何时醒了，正迈着小短腿，好奇地凑到顾淮脚边，耸动着湿漉漉的小鼻子，似乎对他身上残留的咖啡味，或者那“雪豹”的气息产生了浓厚兴趣。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布丁突然张开嘴，精准地叼住了顾淮因为刚才动作而掉落在西装裤脚边的一根——乌黑、顺滑、长度绝对足够做样本的——头发！
布丁叼着那根宝贵的“雪豹毛发”，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然后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狗窝，趴下，开始愉快地……啃咬起来？仿佛在品尝什么顶级美味。
秦薇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更盛，如同淬了毒的玫瑰：“看，样本都不用你亲自提供了。布丁真是……善解人意。”
顾淮站在原地，看着秦薇挑衅的笑容，听着周围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偷笑声，感受着手上的刺痛和脚边被狗薅走头发的凉意，再看看柱子那边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滔天大祸、正试图把自己缩进不锈钢柱子里cos壁虎的林夏……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好。
他的咖啡。
他的形象。
他的头发。
以及他这该死的、充满了“惊喜”的周一。
他感觉，自己离真的“兽化”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