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
江水,有点甜。
不仅甜,还有点上头。叶轻舟落在江里,喝了江水,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水面下,放眼都是绿色,被水草浸染成不同的深绿浅绿,甚美。
人也快没了。
虞溪站在竹筏上,弯腰看着水下,喊着什么,又拿竹竿,朝水面下试探。
救她吗?
怎么可能。
那年,只因一言不合,虞溪亲手按着她的头,按到大水缸里。那水缸,是院子里养莲花的。
她呼吸不了,胸口难受的狠,挣扎中,双手抓住了水缸的边沿。然后一根棍子,狠狠地敲在她的手上。她吃痛,放了手。
后来,她手背上的青紫瘀血,好些日子,才淡去。
今日,竹竿在水里左探右试,也未必是救她。
眼皮好重。
胸口憋闷的厉害。叶轻舟只觉得,胸膛快被压扁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似乎有些不适,小腹有些疼痛。
好想呼吸。
刚想开嘴巴,咕噜咕噜,又灌了一口水。
完了。
喝了水,叶轻舟只感觉身子更重了,向下坠去。
体力不支之时,恍恍惚惚之间,似乎有一个黑影,朝她过来。
叶轻舟闭上了眼睛。
她却感觉到,嘴唇上,贴来一点温度。嘴巴被温暖有力,又软软的东西撬开。
一口清凉真气,瞬间来到她的胸口。
原本麻木空白的脑袋,瞬间激活,那些翠绿色都回到了脑海中,危险和求生,同时唤醒了叶轻舟。
那口真气,离开了。
叶轻舟本能地,抓住那人的衣领,朝那个温暖的地方,那个给她生机的地方,索取。
这次,她得到了一个热烈的吻。
她也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江惊鸿那专注的脸。
“呜呜呜呜……(什么时候了,还亲呢?)”叶轻舟支支吾吾,双手无力地推拒。
这样的推拒,毫无力道。江惊鸿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往水面上游去。
虞溪的竹竿,还在竹筏周围试探。
叶轻舟看了看竹竿,又看了看旁边的竹筏。
江惊鸿立刻会意。他把叶轻舟托上去,舍近求远,游到了远一些的竹筏旁。
虞溪手里的竹竿,不断敲击着水面,喊道:“媳妇,你出来啊。”
江惊鸿抱着叶轻舟,游了远一些,绕到竹筏后面,浮出水面。那竹筏上的小女孩儿耳朵灵敏,听到呼啦呼啦几声,立刻回头。
江惊鸿对着她,轻声“嘘”了一声。
小女孩的母亲,发现了女儿的异样,回头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忙过来帮忙。
江惊鸿把叶轻舟送到了竹筏上,并不上去,反而转身要游走。
叶轻舟拉住他的袖子。
江惊鸿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小声道:“夫人放心,我办点事,就回来。”
说罢,他无声地潜下水。
女孩儿的母亲,绕到前面,去叫自家男人。
叶轻舟还在虚弱地喘息,那小女孩儿围着她看:“仙女姐姐,你真漂亮。她们说,你肚子里有小宝宝,小宝宝在哪儿呢?能让我摸摸吗?”
叶轻舟微笑着答应了。
小女孩儿伸出小手,轻轻地放在叶轻舟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啊!”
竹筏上的虞溪,突然大喊一声,失足落水。
他慌乱过后,想起自己也会游泳,便扑腾着手脚,向上游去。
可是,他的脚,似乎被江里的水草绊住了,怎么扑腾都游不上去。
虞溪心里越发急躁,怕自己英明神武,壮志难酬,就这么死在江水里。
想起赌场里,等着他的荣华富贵,虞溪使了吃奶的力气,用力一蹬,终于摆脱了水草。而后,一鼓作气,朝上面游去。
虞溪的脑袋,刚刚到了水面上,就听到叶轻舟温柔的声音:“惊鸿。惊鸿。”
“夫人,我来了。”伴随着呼啦呼啦的水声,江惊鸿也上了竹筏。
玛德!没一句爱听的。虞溪扒着竹筏,心头都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大口大口地喘气,手指有些颤抖。
“小子!救了自家女人,靠得住,好样的!”筏工划着竹筏过去,接他们俩,朝江惊鸿竖大拇指。
眼睛迷蒙的老头儿,说话倒是十分清楚:“两位真是生死相许,情比金坚呐!”
围观之人,把江惊鸿和叶轻舟夸了又夸。
虞溪这个原配夫君,倒是无人问津。
几位下水救人的,还有帮忙的人,那带着女儿的大哥一家,江惊鸿掏空荷包,亲自道谢,又请他们稍后,一起吃酒用饭。
虞溪喘够了,才喊着虞月,拉他上了筏子。
虞溪走了一步,看到右边的脚脖子上,竟然套了一个绳结。
“哼!怪不得,老子怎么游,也游不上来。”虞溪立刻愤怒起来,甩着绳结,指着竹筏上的老头儿:“谁害老子?是不是你?老子骂你两句,你就这么黑心?”
老头儿的脑袋,摇的颤颤巍巍的。看的甚是可怜。
虞月也骂老头儿,还要人家赔钱。
江惊鸿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想要分辩。
叶轻舟看他的神情,已然明了。她跨了一步,站在江惊鸿面前:“谁能害了你?定是你,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龙王爷,挨了惩罚。”
“你个贱妇!不向着我说话,反而向着外人,存心不给我面子是不是?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龙王爷?”隔了老远,虞溪指着叶轻舟骂。
“不是吗?那你和我一样,也是意外落水了?”叶轻舟凝视着虞溪,静静地看着他。
不是意外,就是人为。若是承认,那不是先骂自己一顿吗?虞溪憋着一顿臭骂,在嘴里转了一圈,看到了叶轻舟头上的金钗闪光,才咽了下去:“轻舟,我原谅你了,不生你气了。”
他原谅我?我哪里需要他原谅?
驴一天啥事儿没干,净踢他脑袋了?叶轻舟看着虞溪那张假笑的脸,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轻舟,夫妻本是同林鸟。咱们回凤城,好好过日子吧。”虞溪嘴角挂着笑,眼睛还盯着叶轻舟头上的首饰。
“我不回去。”叶轻舟只感觉事情又绕了回去,和他说不清楚,不如走了算了。
叶轻舟背过身去。江惊鸿顺手扶她。
虞溪一看到他们俩,交叠在一起的手,顿时眼睛冒火,心里的无名之火,一下子窜到了天空那朵白云上,高喊:“叶轻舟,你回来!你听不听话?”
叶轻舟听到了,却没有回头:“走吧,靠岸休息。”
江惊鸿两只眼睛一颗心,都长在了叶轻舟身上,只觉得为自己出头的夫人,真是可爱极了,可靠极了。
虞溪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眼里都是疑惑:“那一次吓她,她怕了我几年。为什么这次,她没有听我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虞月拽着他的袖子:“哥!你快想办法吧!我可不想嫁老头儿还债。”
“有办法。我有办法。她的人,她的钱,她的良田,都是我的。跑不了的。”虞溪呢喃着。前面叶轻舟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虞溪冷笑:“今天晚上,我就去办。”
叶轻舟和江惊鸿静坐竹筏,筏工的竹竿,入水又出水,竹筏顺流而下,直至渡口。
二人上了岸,在最近的客栈里歇脚。
二人各自简单沐浴更衣后,客栈后厨,已经准备好了几桌酒肉席面。江惊鸿和叶轻舟入座,举杯答谢众人。
闲聊中,才知那带着女儿游玩的男子,在曾夫子那里求过学,论起年份,还是二人的师兄。他看着叶轻舟和江惊鸿二人,有些面熟,所以下意识帮扶了几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拜别。江惊鸿送他们直至渡口。
叶轻舟做好了醒酒汤,江惊鸿还没有回来,便靠在床上,眯一会儿。
眼睛一闭,再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经暗了下来。
她不知何时,被好端端地安置在床上。枕头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热烈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活像家里那只经常吐着舌头,特别热情的大黄狗。
“醒了?”江惊鸿话音未落,嘴巴就凑到她面前,深深浅浅一连串的吻,留下了一团又一团的水印。
啧!他这样,更像那只热情的立起来,爱舔人手指,讨吃食的大黄狗了。
“醒酒汤。”叶轻舟要起身。
“我喝了。”江惊鸿按着她的肩,让她躺下:“渴了吗?要茶吗?”
“嗯。”
“别动,我伺候你。”江惊鸿起了身,凭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拿到茶杯。
茶杯,没有一点儿热气。
江惊鸿站了会儿,还是端了茶杯过来,走到床边:“有点凉。”
“没事儿。”叶轻舟坐起身,嗓子有点哑。
江惊鸿饮了口茶水,然后扶住叶轻舟的下巴,渡了这口水过去。
“不凉了吧?还要不要?”
“不要了。”这喝的是什么正经茶吗?叶轻舟只感觉喉咙里,更渴更干了,悄悄咽下口水。
“再来一口吧!”江惊鸿不由分说,又渡一口茶过去。
这口茶,入口是清凉的。可是,立刻在二人的/唇齿/纠缠/中,化为一团/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