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只粗糙的手,把一张纸,用力地拍到四方桌上。盘子里的醋香鸡都跟着震了震。
叶轻舟放下筷子,美丽的眸子眨了眨。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这人一身短打,身上还有股油烟味儿,一脸的怒气。他谁啊?没见过啊。
“怎么才吃那么点?”江惊鸿眉头微蹙,只顾着叶轻舟,半点儿注意,也没分给桌子对面的男人。他夹起一块五柳鱼酢,喂给叶轻舟:“再来一口。”
“你……你们……”那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对男女,又感觉没眼看。
叶轻舟只得吃了。
“再来一口。”江惊鸿又来了一勺粥。
勺子已经怼到嘴巴前面了,叶轻舟嘴里有鱼块,含糊说道:“最后一口。”
“快吃。”江惊鸿催促着,把粥喂她吃了。
然后,江惊鸿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竹笋,喂到叶轻舟嘴边。
吃饱了,不想吃了。叶轻舟没张嘴。
“你丫的,有完没完?”男人被无视了这么久,指着纸条,气的手指发颤:“江惊鸿,你们吃霸王餐,给钱。”
桌子底下,叶轻舟悄悄地,晃了晃他的腿,眼睫毛忽闪忽闪,仿佛在问:怎么办?
“哼!”江惊鸿冷笑,放下筷子,自饮一杯:“谁让你来的,你找谁去。”
“草!你踏马的,真嚣张。”男人黑胖的脸,横肉直抖,咬着牙发狠:“老子给你点厉害看看。兄弟们!进来!”
七八个坐在旁边的男人,瞬间站了起来,前后左右,围住了江惊鸿和叶轻舟,让他们无路可逃。
又要打架吗?叶轻舟往江惊鸿身边靠。江惊鸿一一打量这些人,把叶轻舟护在怀里。
其他吃饭的人,一看到这阵仗,唯恐殃及池鱼,纷纷起身离开。
那客栈伙计,喊着掌柜的,赶紧过来看一看。
一个男人,悠哉悠哉地进入客栈大堂,笑眯眯地说道:“惊鸿,你在这儿?外面俩捕快,正找你呢。”
看着江惊鸿倒霉,笑的春风得意的,就是虞溪了。
只是,看到整个身子,都被江惊鸿手臂护着的叶轻舟,虞溪脸上的开心,瞬间苦涩了几分。
虞溪所言不虚,两个带刀的衙役,果然进来了,问道:“哪个是江惊鸿?跟我们走一趟。”
江惊鸿的眼睛,扫过虞溪那张得意的脸,对叶轻舟道:“别怕,等我回来。”
那几个找事的,跟着走了。
“惊鸿。”叶轻舟站了起来,跟着他。
“你叫他干什么?我才是你的夫君。叶轻舟,你看看我。”虞溪挡在叶轻舟身前,一脸的不甘。
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江惊鸿就被衙役带走了。叶轻舟被虞溪拉着,走又走不了,正无奈之时,她看到了师兄师嫂,正被伙计领着过来,连忙喊他们帮忙。
师嫂张口骂道:“虞溪,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为难一个带着身孕的女子,像个男人吗?”
叶轻舟往师兄师嫂那边走。
虞溪拉着她不放。
情急之下,叶轻舟咬了他一口。
虞溪吃痛,一巴掌就往她脸上打。
师嫂眼疾手快,及时把叶轻舟拉过来。
虞溪拉开袖子,看到了胳膊上的牙印,嘴里骂骂咧咧。
叶轻舟顾不上他,从身上拿出来银票和路引等物,交给师兄师嫂:“惊鸿被衙役带走了。他是被诬陷的。求二位帮帮我。”
师兄接过东西,连忙出去了。
他路过那一刻,虞溪依稀看到了他手里的银票。
“叶轻舟,你个缺心眼的傻娘们儿!谁都能从你手里骗钱?那是银票,你怎么能给他呢?剩下的呢?给我,我替你保管着。”虞溪伸出手。
叶轻舟摇摇头,往后退。
师嫂扶着她,看着虞溪直撇嘴。
“一日夫妻百日恩。轻舟,我们十年夫妻,难道,就比不过你和江惊鸿这几个月吗?”虞溪步步紧逼。
“这小娘们儿,移情别恋呐!”喝酒的食客,对着叶轻舟指指点点:“最毒妇人心呐!”
“我们十年夫妻,我的嫁妆,爹娘的产业,都给你们家人花了。换来你们下毒,要我的命,你要娶平妻。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不够吗?”叶轻舟恨恨地看着他。
“嘶,这男人,真狠心!”掌柜的夫人,站在柜台后面,听的摇头:“怪不得人家说,无毒不丈夫。”
眼看着叶轻舟上了台阶,要往楼上走。虞溪要拉她,被师嫂拦住了。
“轻舟,我娘,她不是故意给你下毒的。她是我娘啊!你总不能,让她给你赔一命吧!下次别提了。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让她安享晚年吧。她还等着你,孝顺她呢!”虞溪喊道。
“我滴娘啊。真是嗑瓜子,磕出个臭虫。听不下去了。”掌柜的夫人,拿出一块抹布,擦了擦柜台。
“她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叶轻舟扶着楼梯扶手,拾级而上。
“这就对了。”师嫂跟在她后面。
“夫人,我等你,一起回家。”虞溪冲她的背影喊。
叶轻舟上了二楼,喊了伙计:“别让他上来。”
“是。”伙计看着她给的碎银子,满口答应,守在了楼梯口。
虞溪几次要上去,都被拦下了。他只好叫了一壶酒,在楼下大堂里等着。
夕阳西下,客栈的生意兴隆。
几个男子,走到门口,停住了。
一个黑胖的男子,对着江惊鸿道:“这下,不打不相识。原是误会一场,那崴了脚的男的,说是你兄弟,骗了我们两拨人。江老弟。真是对不住。”
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胡七斤,别光嘴上说说,我师弟说的那事儿,你可得上心。”
“小曾夫子,你就放心吧。我们家世代做胡饼的,这城里的人,都认识。我们几个,今晚上不出摊了,包办好的。”胡大拍着胸脯,大声保证。
江惊鸿拿出银子给他:“耽误你们做生意了。这是一点儿意思。”
胡七斤推辞了两句,接了过来。
伙计一看到江惊鸿和小曾夫子,拉着他们,从后门进了客栈。
“夫人,开门。”
叶轻舟听到声音,连忙打开门,满脸喜色:“惊鸿。”
江惊鸿进了门,上了门栓。把叶轻舟揽在怀里。不过才短短两个时辰的分离,像是过了两年,思念和担心,已经堆积如冰山,需要爱人身上的温度,把它融化。
“我好想你。”
江惊鸿的言语,和炽热的吻,一起落在了叶轻舟的耳边。
看着她耳尖发红,脸颊绯红,江惊鸿脸上不自主地笑意满满。湿热的吻,一下又一下地,点缀了那张美人面。最后,还点了她的唇。
“好甜。”
叶轻舟柔软白皙的手,覆在了他的嘴巴上,免得他又说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江惊鸿捉住了她的手,亲了亲:“你是我的夫人。”
不是虞溪的夫人。
第二日,晚饭时,虞溪迎来了他的夫人。
彼时,他喝了口酒,正夹了一口菜。一个女人,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扑到他的桌子前,抢了他的酒喝。
虞溪看着那疯女人,衣服破破烂烂,那张脸,有些熟悉:“烟儿!”
柳烟儿把襁褓往虞溪怀里一塞,立刻哭了起来:“夫君!你让烟儿好找。咱们的孩子,差点饿死啊。”
孩子被这么一摔,哇哇大哭起来。
或许是喝了酒,虞溪有些恍惚。婴儿的哭声非常吵,他耐着性子,掀开布包:“这是,我儿子?”
柳烟儿道:“那还有假?我对天发誓。真的。”
虞溪脸上一喜,把孩子抱了起来。看着柳烟儿,又没有什么好脸色:“婊子,你把钱都弄哪儿去啦?”
“表哥和师爷,他们拿去放高利贷了。爷!去要回来啊!去啊!”
虞溪不理,审视她脸上的泪,斟酌她话的真假。
柳烟儿摇着虞溪的袖子,见他不为所动,直接当着那么些人的面,跪了下来哭:“爷!你是烟儿的天,你是烟儿的地,你给烟儿做主啊!”
他是爷!他是天!虞溪听得顺耳,仿佛回到了凤城,他满身绫罗的时候。他心满意足地饮了一杯酒,伸手扶起柳烟儿:“娘子。起来吧。”
“啪啪啪啪!”几声突兀的鼓掌声响起。
江惊鸿扶着叶轻舟下楼,笑容满面:“恭喜虞兄,夫妻团聚。不,是三口团圆。”
虞溪暗骂了一句,就往叶轻舟身边凑。
柳烟儿抱着孩子,拉着虞溪哭哭啼啼:“爷,你别抛下我们母子俩。”
柳烟儿哭,孩子也哭,虞溪被这一大一小,烦的脑袋都大了。
叶轻舟并没有注意虞溪,只是听到孩子的哭声时,看了两眼那孩子。算算日子,虞溪这么早,就勾搭上柳烟儿了。那时候,自己才……
江惊鸿微笑的嘴角,简直压不下去,叶轻舟亲眼看见这一幕,不会再对虞溪有什么感情了。
江惊鸿上前一步,挡住叶轻舟的眼睛:“咱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是啊,叶轻舟把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呵护着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