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植秋握着这枚车钥匙,她看着承淞,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是给她的吗?怎么可能。植秋很快在心里否定,凭她对承淞稀薄的了解,他是不会将贴身,并长时间使用的东西轻易送人的。

    年少时他就这样,别人绝不能轻易碰他的东西,他是一个专注的人,且边界感很强,贸然踏进他的领地就像是挑衅。

    更别说夺取属于他的一切,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植秋伸出手,想要归还之际,承淞说:“你拿着。”

    他的口吻,像送出一颗白菜那么轻松。植秋看着车钥匙,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她是很想要一辆车,很久前就想要,但徐玳总是推脱,说有事便会去接她,她没办法,只能坐地铁,或者顺从徐玳的时间,日子长了,她才下决心要买一辆代步车,如果工资稳步提升,再过两年,还是很有希望的。

    只是这个愿望还没达成,她就和徐玳,和美林闹崩了。

    植秋摇摇头,将车钥匙搁在床头柜上:“我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植秋口吻尽量轻松:“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到时候别再麻烦我来接你。”

    承淞扔在这句话,便离开了病房。

    随着门关合的咔哒一声,房间重新变得安静,纱帘缓缓飘着。

    植秋坐在床边,望着渐落的太阳,植秋看着地面,只有她一人的影子,除了她,像从没有人来过似的,只有床头柜上的车钥匙,提醒她承淞曾经出现过。

    植秋望向窗外。

    “终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叹息一声。

    植秋没有注意到,门边掠过一个影子。

    其实承淞没有走。

    他就站在门外,静静等了一会,屋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似乎没人一样,他缓慢地走到门边,透过门上小块透明的玻璃,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承淞不由心生一股无名火,他很想推门再次进去,问问她到底在叹息什么。

    可手放在门把上,承淞又退了回来。

    他闭上眼睛,只感到心绪难安。

    他不得不停下来。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承淞很烦躁,他很想给她什么,只要她不再一副苦瓜脸。

    孤单得像朵孤云。

    可他摸了口袋,也只摸到那一把阿斯顿的钥匙。

    那是他目前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除此以外,他也没什么能给她的了。

    毕竟,他没有身份。

    承淞撇过头,在一扇玻璃的相隔下,彻底离开了这里。

    傍晚时分,承淞回到公司,前台正要下班,见承淞回来,便站起来问候一声。

    “承总。”

    “嗯。”

    他带了一句。

    “还不下班。”

    前台恭敬:“这就回去了。”

    前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座位。在灯光下,她身后的云潮科技四个大字,依然如白天一般耀目。

    楼内人来人往,充斥着电话与键盘的敲击声,他坐着电梯一路来到顶楼,进到办公室后,承淞将手机扔到桌上。

    “承总回来了!”

    于音接到了前台电话,拽起林苏跑进电梯。

    “他明天还要出差,再不给他看这个拓展计划就来不及了。”

    林苏笑嘻嘻说:“我如果是承总,我也很开心,我居然有个这么能干的市场总监。”

    “说得好像你不找他签字一样。”

    于音哧了一声:“我那是不想和钱过不去。”

    两人盯着电梯数字,于音抱着文件:“承总把钱都给到位了,咱们再不干活,还有没有良心。”

    “是是是。”

    林苏打趣:“相互成就。”

    两人凑到了承淞门口,敲了两下门就走进去。

    承淞办公室是一个套间,隔着一道长走廊,于音率先看到了承淞,他正坐在椅子上,表情明显不好,阴沉,冰冷,像被人敲了一块石板在脸上,看到她们进来,五官都没有动弹一下,于音见状,还吊着笑的嘴角便耷下来,她悄悄地对林苏说:“怎么回事啊,承总这脚,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苏也不解:“是啊,给咱们的通知不是说,承总今天脚摔坏了才临时取消会议的吗。”

    “不然按他这工作狂魔的性格,哪会缺席这么重要的碰头会。”

    两人远远站着,不约而同后退了两步,林苏看了承淞一眼,对于音说:“哎。”

    “你去问问。”

    “我?”于音指了指自己,瞪大眼睛,“你在开玩笑吗。”

    “你是市场总监,你今天不是正好有内容要汇报吗。”

    “快去吧你。”林苏大手一拍,直接将于音拍了出去。

    “我次奥——”

    一阵嘈杂声响传来,承淞抬起头,恰巧与于音对视。没办法,于音只好将文件小心抱在怀里,来到了承淞面前。

    她将文件递到了承淞桌上。

    “承总,这是本次唯昕的新市场拓展计划。”

    “请您审阅。”

    承淞看了一眼,目光又回到了屏幕上。

    “放在这里吧,一会我看一下。”

    于音听到这话,像得到了大赦一样,匆匆放下文件,着急就要溜掉。

    “哦,对了。”

    承淞忽然想到什么。

    于音后背一僵,缓缓回过头。

    “承总,还有事吗?”

    “这次唯昕特意与我强调,要突破传统刻板印象带给他们的影响,所以在后续实施时,一定要出其不意,抓人眼球,但也要适度,不能让受众产生厌烦心理,防止反噬效果。”

    承淞看了于音一眼:“他临时和我说的,可能涉及到方案的变动。”

    “如果你没有做好,那就先拿回去改一下,放心,我不着急。”

    于音点了点头:“放心吧,承总,我想到了。”

    “那就行。”

    于音舒了口气,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不同于其他的老板,很多老板的嘴似乎淬了毒,喜欢用毒舌掩盖刻薄,从而让别人认同他独特的魅力。

    于音想,那叫什么魅力,不过是胁迫而已。

    这种人像吸血鬼一样,靠吸食别人的能量续命。看到员工挨骂,变成霜打的茄子,他们似乎下一秒就能量爆棚。

    承淞与他们有一点相像,就是周身也缭绕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但他与他们也是不像的,承淞只讲工作,从不会中伤员工的人格。

    他与员工确实是疏离的。

    这种疏离更像是工作就是工作,仅仅止步于此,不要妄图与他产生别的关系,但他也不会以吸食别人的能量过活,他本身就是个有能量的人。

    至少,于音是这么想的。

    见承淞的表情有了缓和,于音小心翼翼地问:“承总,您今天去哪儿了呀?”

    “您的腿,这么快就好了?”

    承淞没有抬头,盯着屏幕说:“托你的福,没大毛病。”

    “啊,那就好,那就好。”

    于音长舒了一口气:“您可得好好注意身体呀,不然少了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承淞面无表情:“别给我贴金了。”

    于音习惯了承淞这不冷不热的语气。

    平时他就懒得搭理人。

    于音给承淞讲了几个策划书里的重点。

    “不过我真的很不明白,承总。”

    她忽然话锋一转:“像您这样的脸,您完全可以自己去做个媒体号。”

    见承淞看着自己,于音解释:“我是说,您的硬件条件,不去做网红模特什么的,真可惜了哎。”

    承淞将邮件终于发了出去。

    他的身体转向于音,手肘搭在桌子上,脸上有一种松垮的慵散。

    “我还是觉得。”

    承淞慢慢说:“做幕后的人比较好。”

    于音一愣,承淞今天是怎么了,换做平时,他一定会摆摆手,赶紧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更别说平时与他们的交流的口吻,十足的公事公办。

    今天这话听起来,像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于音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拍了下手,恍然大悟。

    “哈,所以,您的风格是暗恋?”

    承淞表情一滞。

    “您以前的时候,肯定暗恋过谁吧。”

    看到承淞迟疑,于音抢先一步说:“不能撒谎!撒谎得不到喜欢的人哦。”

    承淞皱着眉头,以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于音,换作过去,他一定矢口否认,以换取对隐私极度的保留,可现在,他怔在原地,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不能否认。

    也不想否认。

    承淞的右手的食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似乎在想什么。于音一下噤声,玩笑归玩笑,得罪了老板可不好,看承淞这样,已经到达了不耐烦的边界。

    完了,说错了话,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于音额上冒汗,大脑飞速旋转,不断寻求一个理由,能让她安全,平稳地离开这里。

    然而下一秒——

    “暗恋,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于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承淞将策划书举起来:“你工作都做完了?”

    他本就是剑眉,加之那双细长的眼睛,平日便让人感觉锐利,加之他现在反常的语气,好像和善,但模样很有距离感,让人摸不到头脑。

    什么情况。

    承总竟然没有生气?

    于音快要汗流浃背了。

    “哦——”

    于音向后退了两步,笑嘻嘻地退出门去。

    “那我先回去了。”

    “拜拜,承总。”

    于音拉着林苏逃离。

    “哎我还没找承总汇报预算分配呢——”

    外面似乎安静了。

    承淞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屏幕上。

    他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眼神飘忽。他本想打开工作计划再推敲一下,但于音一句不能撒谎,此时像一句魔咒似的,缭绕在承淞心头。

    他眼前一片模糊的黑色。

    他一向果决,现在却有点反复犹豫。

    他回想刚才于音的问题。

    他没有正面否认,那应该就不算撒谎罢。

    承淞嗯了一声,一定是这样的。

    那他就还有机会。

    可以得到喜欢的人。

    承淞眼前好像又清晰了,计划书的每一个字终于练成了句子,他不禁一怔,他不是一个会把玩笑话放在心上的人。

    今天是怎么了。

    -

    莲安二院的病房里,植秋打开了电脑,她要把剩下的图做完,聚精会神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南瑶。

    “宝贝,你在干嘛呢?”

    南瑶欢欣声音传来:“我回国了,想去看看你,我给你带了礼物哦,你一定会喜欢的。”

    植秋握着电话,低声说:“瑶,我骨折了。”

    “现在在医院里。”

    “啊?”

    南瑶一听,气急败坏:“你怎么没和我说呢,你这个人,就是喜欢逞强,什么时候的事?”

    植秋便把受伤那天发生的重述一遍,事情已经过去,植秋声音有点轻描淡写,南瑶却很崩溃。

    她不断要求去报警查证,势必要找出这个人来,给她好看。

    植秋只说已经报了警,现在在等待警察的回复,而且近期还要做手术,她想,还是消停点比较好。

    “毕竟,我最近已经够倒霉了。”

    “你现在在哪个医院,在干什么?”

    电话对面嘈杂熙攘:“我在机场,一会去找你。”

    “我在莲安二院。”

    植秋盯着屏幕:“我在画图呢。”

    “不是吧,植秋。”

    南瑶咋舌:“你到底有没有和徐玳分手啊,你怎么还在给美林打工,你脑子也摔坏了?”

    “我只是想对客户负责。”

    植秋低下头,发丝从她的肩膀滑落。

    “我只是,想做好我该做的事。”

    “别傻了,植秋。”

    南瑶的声音裹挟着风声:“为了所谓的责任感,还要和他继续捆绑,这不是一个好事,你决绝的不够彻底,善良用错了地方。”

    “你会痛苦的。”

    “或许是这样的。”

    植秋声音更低了下去,挂断南瑶电话后,她瘫在床上,是时候彻底与徐玳做一个了断了。

    无论是他还是美林,以后再也与她没有关系。

    偶尔,植秋脑中还是会一闪而过先前的记忆,那些温情不是假的,植秋望着窗外泼墨般的夜,她心头氤氲起一股复杂情绪,或许是惋惜,有一点后悔。

    只是想起来,她再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流泪了。

    手机叮得响起提示音,植秋以为是南瑶,摸索过手机,习惯性打开。

    ——你到底去哪里了,工作还要不要干?

    她看着徐玳的消息,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事到如今,他仍不肯放下姿态,来真正走到她的面前。

    或许是他不知道自己去哪儿了呢,毕竟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系。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受伤,进了医院。

    也许,他也会为她担心。

    植秋为徐玳找补,可想到他为了客户能追出好几条街的样子,他如果真有心,怎么会不知道她出了事情呢?

    想到这里,植秋又释怀了。

    南瑶说的对,她是一个决绝的不够彻底的人。

    植秋面无表情,将手机扔到一边。

    -

    五天后。

    久未等到植秋消息的徐玳,正在办公室无能狂怒。

    “我说,你们这帮人平时干什么吃的,这么点简单的问题都做不好。”

    徐玳拿着文件,划拉着一圈身前的人。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喂,一个个的是把客户的话当放屁吗?都那么有自己的想法,嗯?谁管你们的想法,老子是要赚钱的!”

    “为什么一个个的,就是做不到让客户满意!”

    徐玳将手里的文件,啪得一声摔到桌上。

    “如果秋设在的话——”

    他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什么,下一秒便噤声。

    徐玳对上了眼前员工的视线,相向的几人都面面相觑。他忽然听见人群里有人私语,嘁嘁喳喳,像麻雀嘈杂,听不真切,却很是烦心。

    “那天不是还说秋设太注重客户的体验吗——”

    “怎么今天又改了说辞了。”

    ……

    “谁在说话!”

    对面终于没了声音,徐玳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遍,他急于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像提了把大刀,却突然没了用武之地。

    徐玳只能偃旗息鼓,向几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赶紧走吧,都长点脑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对面散出一片空白,徐玳将自己放空回椅子里,整个人像泄了气似得。他拿起手机,翻了几下,手指不自觉地,又回到了与植秋的对话框里。

    依旧空空如也。

    方才的怒火,像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徐玳将手机扔回到桌子上,过了几秒,又重新欠起身体,将手机拿了回来。

    他心烦意乱,划着屏幕的间隙,将静音的设置,改成了响铃。

    窗户大开,冷风簌簌灌进来。

    徐玳走到窗边,看到一地的落叶,伴着秋风,不知要去往何处。

    手机依旧安静得出奇。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联系不到植秋。

    植秋或许有脾气。

    但对他,她从没有这样绝情过。

    徐玳盯着落叶,忽然想起植秋的眼神。

    她认真的时候,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动不动,无论是看书还是画稿,甚至于在他悄然走到她的身后时,她都不会觉察。

    只有当他抱住她时,她一晃而过的眼神,才会像小鹿一般惊讶。

    徐玳的心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

    徐玳没有回头。

    来人踩了一双细高跟,啪嗒啪嗒地,触击着他的心脏,伴随一股异常浓烈的香水味道,徐玳整个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瞬间放大,他无名火起,厌烦地回过头来。

    “谁啊。”

    见到来人,徐玳立时怔在原地。

    是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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