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不信这世上有神仙,在画中就更不可能有,但这个世界有妖啊……
陆与时没回答,也只是放下行囊,后走到迎惜月身边,惜月也就当他默许。
她赶到篝火会时,仪式正进行到一半,众人围绕着篝火,但并没有载歌载舞,而是都双手合十绕着火走了一圈又一圈,只有乐曲稍欢快一点。
“这些人应都是纸片人。”她凑近陆与时耳边轻声道。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加入呗,看看这画妖和大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语毕,她便学着那些人的模样,双手合十找个空隙开始绕着火焰走,陆与时也只能加入。
这儿的篝火会,与惜月别地在游历时碰到的篝火会截然不同,绕圈子的队伍里有老有小,熊熊火焰不假,还有一股让人想钻进去的冲动。
随着乐曲节奏加快,迎惜月都有些跟不上队伍了。
这时右手边的队伍里发出一道稚嫩的童声:“神仙!是神仙,娘亲我看到神仙了!”
迎惜月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六七岁孩童指着上空喊神仙,但她却什么也看不到。
所有绕圈的队伍也在此时停下脚步,统一朝小孩的方向下跪行礼,二人也装装样,那一刻时间如同被定格一般。
“见过神仙……”
众人整齐的声音就像提前安排好的,重复三次过后,绕圈的队伍也彻底解散,基本都去围着方才那发话的小孩。
陆与时走到惜月身边,他还没说惜月先开口。
“我们过去看看。”她毫无忌惮,一把拉住陆与时的手腕,朝着小孩的方向过去。
“你们家娃儿果然是个福星!”老者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迎惜月耳边,他对着一中年妇人道,小女孩则乖乖的待在妇人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一旁围过来的人。
中年妇人笑道:“那也是咱们村子的福气。”她一把抱起小女孩,毫无疑问,那是她的孩子。
“娘亲,咱们能回家了吗?”小女孩扯了扯中年妇人的衣角,面对突然这么多人围过来慰问有些无措。
“彤彤听话,再待一会儿嗷。”妇人安慰一下,后又转头和别人聊天去。
……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哪都怪怪的,具体怪在哪我也说不上来。”迎惜月有些不懂,一个小孩只是嘴上说看到神仙,为何所有人都会直接信她?迎惜月坚信这世上没有神仙,只有妖鬼,白颜这次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还在思考,却没注意那个叫彤彤的小女孩已经跑到惜月脚边。她拉拉惜月的衣袖,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像我一位故人姐姐。”彤彤睁着葡萄大的眼睛,甜甜的说。
迎惜月的思绪被拉回,她轻抚彤彤的头发,温柔回应:“你叫彤彤?你可知道故人是什么意思?”
“我叫乐彤。我听村口的老朽说故人的意思就是已经死掉的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童言无忌啊。”中年妇人见状,连忙跑过来捂上乐彤的嘴:“实在不好意思啊,彤彤快给姐姐道歉。”
迎惜月摆摆手:“不用不用,小孩子嘛,正常。”她也没放在心上。
“娘!这个大姐姐真的长得像康岁仪姐姐。”
“别说了,彤彤咱们回家嗷。”中年妇人干脆直接带乐彤回家去,也没有去认真听她说了什么。
见妇女二人走远,迎惜月才开始皱眉,她手指自己喃喃道,表情写着满是不解:“康岁仪?长得和我像?”
这下她更不明白画妖想表达什么了。
“先回客栈吧。”最后还是陆与时提了一句,两人才回到客栈。
……
客栈内,一时场面尴尬。
男女主角出去游历,而客栈只有一间房这种情节话本都用烂了,可也偏偏这种情节被迎惜月和陆与时给遇到了。
房间的位置在客栈二楼,屋阁窗外还连着一小平台,再往上便是黑瓦房顶。
“你要睡就睡吧,我不想睡。”她一脸平静道。
说完,她看向阁窗外,心里估摸着二楼离地面与屋顶的距离,自己默语:应该摔不死。
“我也睡不着……”陆与时缓缓走到她的身边。
迎惜月将头从阁窗外伸回,转头即撞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眸仍旧清冷,但至少如今话本被毁,没了之前那份陌生感。
她内心坦荡的直视陆与时的双眼:“陆公子,一起出来看月亮吗?顺便透气。”
迎惜月一手翻出阁窗来的小平台,屋檐离二楼的距离很近,她双手借力往上一翻就坐到屋顶上去。她是会一点点武功,也是在四年前游历时学来的。
当她再次往下望,陆与时正一个侧手翻出窗外。
“陆公子,你上来不?”她伸出右手想拉陆与时上来。
“好。”
陆与时犹豫一会儿还是拉住她的手,女子掌心温热,上去之后就赶紧收回。
屋顶上,陆与时坐的有些矜持,而迎惜月则是比较随性直接躺下。二人都望天,同看天上月。
“四年未见,你都去哪了?”他纠结半晌才开口问道。
迎惜月来了些兴趣,嘴角微扬回应:“去游历江湖。”
“游历江湖?”他有些惊讶。
“是,我去游历江湖。是不是不太符合我那他人口中大家闺秀的形象?”后半句是她开的玩笑,她根本不需要别人去定义她。
“这四年,我去过烟城,跟着药王子弟的后代学习了那么一点点医术。”她手指比划一下,继续道:“我还走过繁城,那里有许多从商之人,都很有钱,且很繁华,说是第二个京城也不为过。”
她兴致勃勃的介绍这些:“除此之外,我还领略过西域大漠,身处过江南烟雨。等咱们破劫出画后,你也可以去看看。”
“嗯。”他侧头看向惜月:“那你出画后还想去游历吗?”
“当然!我来这人间也只能待个一百年,如今十六年献给闺阁,能有这么四年献给这元杏大江南北,是我荣幸之至。”说到此她顿了顿:“我这年纪,若是别的女子都已成亲,我当时也求我娘很久很久才得到这宝贵机会,当然得珍惜。”
“你说若……”
他想回应,不过被迎惜月打断:“陆公子,你方才已经问我一个问题了,现在是不是该换我问你?”
“问吧。”陆与时颔首。
“陆与时,你多笑笑好不好?”
四目相对的一瞬,她内心坦荡,笑着说道。他有些不知所措,立马偏过头去,不再直视她如杏仁般的眼睛,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问题。
话音刚落,小村子不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迎惜月立即起身朝下望,奈何一更天夜黑风高,看不清。
声音久久都未停下,村子中间的灯笼开始次递亮起,有几个村民拿上火折子,迎惜月随着火光的方向大致猜出是哪户人家大晚上这么喊。
“下去看……”她话说到一半,隐约有一句‘这绝对是画妖所为’入她耳中。
这下迎惜月更确定这件事和白颜脱不了关系,一个眼神示意陆与时跟上,随后翻下屋檐进屋内带好那把藏刀的伞,往村里靠中间的地方跑去。
一到地,只见那位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中年妇人跪坐在地。
陆与时环视一圈:“乐彤不在。”
“彤彤……”中年妇人声音沙哑:“彤彤她不见了!我的彤彤啊……”紧接着妇人哭晕过去。
一旁的老者比迎惜月先一步将她扶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晚上还让不让人睡啊!”看戏的人群里,一位大姨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质问老者。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这个村长是怎么当的啊!”一人出声,百人跟鸣。
场面陷入混乱之中,迎惜月目光看向老者,原来他就是这无名村的村长。周围的人仍不散,叽叽喳喳都在斥责妇人大晚上吵到人睡觉,没人关心那消失的乐彤。
迎惜月身在人群中,忍不住发问:“绝对是画妖所为又是什么意思?”她大喊一声,盖过其他的声音。
也许是‘画妖’二字,顿时四周鸦雀无声。
她推开人群走到中年妇人身边,与老者合力先将妇人扶进屋内,陆与时则在外清场。
到了屋内老者才发话:“借一步说话。”
“好。”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迎惜月和陆与时被老者拉去他的家中。屋内的陈设多少有些破旧,唯独墙壁上的画无比崭新,画纸不泛黄,画上多为山水,也没其他特别之处。
“我曾放过一妖鬼,她以这幅画换我收容她几日。”老人家边说边叹息:“可谁知从那以后,村子里就频繁出事儿啊,两个月前村口张家突然无故起火,纵火之人是找到了,是一画妖,结果刚交给衙门,就听到那妖怪自尽的消息。”
“画妖……是男妖还是女妖?”迎惜月试探性问道。
“纵火的是男妖。”
“那你又怎如此笃定这次也是其他画妖所为?”陆与时冷着声线。
老者指指屋外:“看到没,这村外山的后边的山,我呢也懂些妖界传闻,传言中画妖基本都聚集在那块地。”
“但谁也不敢动这座山,圣上曾特意下旨不许让外人进这座山。”老头子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