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李越新领着吴漾走了,将赵佳南送回去后,林肃起载着余午今回梦之园。

    车内暖气温度正合适,余午今缩在副驾驶上,林肃起偏头看了她一眼,她睁着眼,但双眼却没有焦点。

    这是她第二次喝醉了。

    上次喝醉,她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肆意玩耍,而这次喝醉,她又像一只乖巧的小猫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多么想她能跟他说说话。

    林肃起指了指储物格的矿泉水,他问:“喝水吗?”

    余午今回了回神,她对着空气摇头。

    “难受吗,我开慢点。”

    余午今终于看了他一眼,她说:“不用,师兄正常速度开就好。”

    将余午今送到家门口,她却突然来了小脾气,死活也不肯开门进去。她挣脱林肃起的手,转身往楼道走去,一个没走稳险些摔倒时,被林肃起手疾眼快地扶住了。

    余午今栽在他怀里,她伸出一只手,将新做的美甲展示给他,“看我的新美甲,好看吗?”

    她仰着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扰得林肃起心烦意乱。余午今的美甲是粉嫩嫩的猫眼款,她的手指纤细,甲型也很漂亮,美甲对她来说,真是一件多余的装饰。

    林肃起盯着她看了几秒,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说:“好看。”

    听见他的回答,余午今满意地笑了。她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察觉到他的僵硬后,余午今大着胆子将手顺着下颌线下移,几根手指轻轻掠过他的嘴唇。

    余午今也不知道自己醉没醉,说是醉了,但她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是没醉,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比如和林肃起肢体接触。

    不管了,就当她醉了吧。

    挣扎须臾,余午今放弃了控制自己,在人际交往中,她第一次越了界。

    “林肃起。”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林肃起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在她又圆又亮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他的影子,怔了怔,他才哑着嗓子回应:“怎么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余午今最终还是没能将那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问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疏离的“谢谢你。”

    闻之,林肃起皱了眉,她对他说了太多谢字,“别和我这么客气,我不喜欢你跟我说谢。”

    察觉气氛有些暧昧,余午今从他怀里起来,她向后退了两步,恢复了往日的语调,“师兄回去休息吧,我在楼道里坐坐,好闷。”

    “等一下。”林肃起突然拉住余午今,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退到了墙边。

    怕她摔倒,他一手搂着她,一条膝盖抵着墙,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林肃起脱了黑色大衣铺在台阶上,然后才拉着她坐下。

    “我陪你。”他说。

    林肃起里面穿了一件克莱因蓝色毛衣,即使在昏暗的楼梯间,余午今也能感觉到这颜色如此耀眼,就如同林肃起一样。

    -

    翌日,余午今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最常点的那家外卖显示休息,所以她准备去小吃街觅食。

    电梯停在八楼,林肃起进来了,他正要出去。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然后余午今很快挪开眼,看见林肃起,她便能想到昨晚她的所作所为。

    忘记一件事最好的方式就是装傻充愣,为了避免尴尬,余午今决定装醉到底,这是她昨晚就想好的对策。

    缓了缓心神,余午今重新看林肃起,他没再看她了,余午今全然不提昨晚的事,她淡定地跟他打招呼:“师兄,早上好啊。”

    “早上好。”林肃起目视前方,在暗处他欣慰地扬起嘴角。

    进步了,这次终于没像上次躲着他了。

    又沉默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余午今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她听见身旁的林肃起很轻地咳嗽了一声。

    真是该死。

    都怪她,这么冷的天里,她昨晚竟让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在楼道里陪了她那么久。

    一点点歉疚涌上心头,余午今正纠结着该怎么关心他时,林肃起突然说话了:“你的小课题有方向了吗?没有的话,跟我一起做HER2吧。”

    “啊?”

    面对林肃起的邀请,余午今怔了一瞬,跟着他肯定比自己做快很多,而且也能保证实验成果不被黄和通截胡,但余午今不至于没有眼力见,或许林肃起只是跟她客套一句。

    随后,她拒绝道:“谢谢师兄想着我,不过我已经选好方向了。”

    林肃起也不勉强,他说:“行,有什么问题找我。”

    出了单元门后,两个人方向不同,分开时余午今叫住林肃起,她问:“刚听见师兄在咳嗽,是感冒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买点药?”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笑,余午今没能看懂。林肃起很开心,她开始关心他了。

    “不用,只是嗓子不舒服。”他说。

    -

    某日,林肃起在教余午今如何维修实验室设备时,余午今的手机响了。

    “您别害怕,我马上过去。”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余午今原本一张含笑的脸瞬间变得严肃,她匆匆挂了电话转身就走。

    林肃起扯住她,问:“怎么了?”

    “辅导员出事了,我要去找她。”余午今焦急地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

    “好。”

    好在今天林肃起开了车,节省了打车的时间,车子速度很快,即使车子开得很稳当,但余午今依旧坐立难安。她给何冰夏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她只好不停地给她发消息、发语音,结果依旧无人回应。

    “别着急,很快就到了。”看着她被汗打湿的一缕头发,林肃起出声安慰道。

    余午今回了回神,她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关了手机不再敲键盘。

    半小时的路程被疯狂压缩到十五分钟,下了车,两人直奔何冰夏家的楼层。

    大门被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一阵微弱的呻吟声。

    余午今颤抖着手推开门,一片狼藉映入眼帘,被摔坏的家具,沾了血渍的地板,角落哭泣的小男孩,以及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小男孩蹲在地上,使劲推着何冰夏,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余午今心下一颤,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不自觉地抖动着肩膀,林肃起轻轻拍她的肩安慰她。

    余午今快步走过去,她将小男孩抱起来,轻声哄他:“小朋友别害怕,妈妈没事,姐姐现在送妈妈去医院。”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小男孩死死拽着余午今的衣袖。余午今将何冰夏扶起来抱在怀里,她试图唤她:“老师,醒一醒,还好吗?”

    何冰夏的鬓角一直在流血,林肃起用手帕按压给她止血,小男孩的哭声还在继续,吵醒了里屋睡觉的男人。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男人走了出来,他光着膀子,啤酒肚又圆又鼓,浓烈的酒味散布在整个房间。

    男人眯着眼,不再是老实的模样,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两个陌生人,他指着余午今,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是谁,快把她给我放下。”

    余午今瞪着他,并没有松手,见状,男人扑了上来。

    林肃起立即将他拦下,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虽然男人体盘大,但仍不是林肃起的对手,很快,男人就被制服了。

    将男人按在地上,林肃起警告道:“老实点。”

    在来的路上,余午今就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将男人带走后,林肃起和余午今送何冰夏去了医院。

    -

    在治疗室门外,余午今和林肃起并肩坐在长椅上。余午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指甲不停地抠着细嫩的皮肤,林肃起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安,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事了,别害怕。”

    余午今侧头看他,她的眼里含着难以言喻的自责,“之前我在超市遇见过何老师一家,当时何老师额头受伤了,我问她,她说是不小心碰的,虽然觉得奇怪,但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察觉,今天的事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回想当时,何冰夏受伤的额头,惊恐怕生的小男孩,以及男人看似宠溺实则命令的话语,这一切都在暗示今天的悲剧。余午今怨自己,为什么当时她没多追问一句,为什么明明觉得很奇怪,但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好吗?”

    林肃起试着开导余午今,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她看着他没再说话。

    ……

    何冰夏的手腕骨折,鬓角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身上有多处擦伤,因为被男人踹了几脚头部,所以有中度脑震荡。医生给她缝合好伤口后,将她转到了病房,林肃起带小男孩出去了,余午今则一直守着何冰夏。

    麻药过了后,何冰夏缓慢睁开眼,余午今忙起身问她要不要喝水,何冰夏摇摇头,两人又沉默地待了几分钟。

    “谢谢你。”何冰夏颤抖着声音说。

    余午今摇摇头,示意她不要道谢。

    何冰夏接着说:“我生完孩子后,他就开始酗酒家暴,刚开始我还忍着,到后面实在忍不了了,我提了离婚,没想到遭到了更严重的毒打。”

    “娘家人也总是劝我,说孩子是无辜的,让我再忍忍,说他怎么不打别人只打我,说我离了婚就没人要了,有时候我被他们说麻痹了,甚至都在想是不是都是我的错。”

    “我今天实在不知道找谁了,娘家人对这件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踢在我身上真的好疼,我想到了我之前帮你找了家教,人与人之间需要麻烦,所以我想,或许你能帮帮我,希望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原来人与人之间需要麻烦。

    以前余午今一直不懂,她以为一个人就能过好日子。

    听着何冰夏的话,余午今陷入了沉思,她想到了元旦和林肃起看的那部恐怖片,此刻,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艺术来源于现实”。

    所以,为什么那部电影叫《被吃掉的母子》?

    因为世俗给了女人太多枷锁,孩子是其中一个,家庭的不幸往往会影响孩子,而孩子的不幸又往往会影响母亲。在亲人的不理解和外人的议论声中,一个女人常常因为孩子要忍受很多无止尽的痛苦,有时候甚至同孩子消亡。

    余午今不敢想,如果今天不是她和林肃起赶到,那何冰夏会不会变成电影中红衣黑发的女鬼。

    “我不麻烦。”余午今红了眼眶,她看着何冰夏,闷声问:“老师,你以后要怎么办?”

    何冰夏认真思考了几秒,“你觉得我应该离婚吗?”

    余午今毫不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烂套的世俗正尝试吞毁何冰夏,余午今绝不允许。

    何冰夏苦笑一声,她顶着哭腔问:“你说我的孩子,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他以后会恨我吗?”

    余午今摇了摇头,她认真地回答道:“不会,他会骄傲,骄傲他有一个勇敢的妈妈。”

    听了余午今的话,何冰夏欣慰地笑了笑,她长舒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好,我要离婚,我要上诉,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有一个不幸的童年。”

    余午今握住何冰夏的手,想要给她一份力量,“老师,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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