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雪五指发力收紧,画皮妖的脖子被她攥紧。南凌这时悠哉悠哉地牵着江韵年,踱步至于江梨雪身旁,江韵年看着眼前的妖鬼尸体,害怕的直哆嗦。
南凌抬脚,画皮妖的小腿断裂。与此同时,掌柜的小腿猛地一颤,整个人瘫坐在地。
“她们两个体内有双生符。”江梨雪的红瞳扫过二人身体,说:“我看见了。”
秦流萤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口发问:
“双生符是什么?”
眼前的掌柜强忍不适,挣扎着爬起,周道和秦流萤两个人急忙上前按住她。
“双生符这种符,只要两个人同时吞下,就会同生共死,感同身受。”周道摁着掌柜的胳膊。
“接下来呢!”周道扯着嗓子冲楼下喊,江梨雪眼底血红褪去,她松开手,现形的画皮妖跌落在地,掌柜也重重松了一口气。
江梨雪把染血的手抹过衣襟,旋即开口:“绑起来,问清楚。”
周道立马动手,从地上扯了几块死尸衣裳布子把画皮妖和掌柜绑了起来,又绑了晕倒的白小生。秦流萤挪着步子一点点挨近江韵年和他站在一起,一抬头看见南凌那张煞气的脸,又不自觉挪远了两分。
“那这画皮妖,你们打算几时杀她?”秦流萤好奇又瑟缩害怕地问。
江梨雪和周道拖着被绑着的画皮妖和掌柜,把这一人一妖拖到一个空位上,闻言,江梨雪别过头回话:
“双生符在,妖死,掌柜也得死,先留着,等把要问的问题都问了,再作打算。”
秦流萤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
江梨雪继续说:“这些小鬼皆是怨气鬼,是含冤横死之人所化,这玉春楼能冒出来这么多怨气鬼,看来是死过不少人。”
南凌上前,秦流萤也急忙跟着,五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画皮妖早已晕了过去,掌柜却强撑着一口气,倚靠在背后的墙壁上,抬眸死死瞪着几人。
“尔等此行……怕是要把这玉春楼斩草除根,小娘子与玉春楼无仇无恨,何必赶尽杀绝?”掌柜嘴角渗出微微血丝。
江梨雪蹲下,与掌柜平视:
“我师父说了,修道之人,要心怀天下苍生,你们这楼里死了这么多人,我总不能坐视不管,我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想查清你这楼的底细。”
掌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笑着,胸口震动:
“死在这儿的哪个不是自寻死路?浪荡公子、达官显贵之辈,他们好奇我,想要探我真容,仗着家室财力在我楼里为非作歹闹事不断,实在是扰我清净,我这才杀了他们,小娘子倒是说说,这何不妥呢?”
江梨雪不理会她这些无聊的弯弯绕绕,单刀直入地开始自己的提问:
“你究竟活了多少岁?”
“方才这位穿黄衣的小娘子不是言之凿凿地说了吗,哎对,当时小娘子你在楼下杀鬼没听见,好像是两百多岁?”掌柜微微颔首,接着说:
“真是可笑,我这张脸瞧着,像是两百多岁的人吗?外头都在妄猜我活了多少岁,这有什么好猜的啊……今年——二十有八。”
江梨雪继续追问,字字如刀:“好,那就算你活了二十八年,那你是怎么和这画皮妖牵扯上关系的?”
“谁在背后?”南凌一手接住飞来的符纸,转身护在江梨雪身后。
南凌眯起眼睛,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白小生?筋骨倒是硬朗,这么快就醒过来了啊——”
他抬手挡住来人的攻击,江梨雪也转身,方才晕倒在地被绑起来的少年竟然醒了过来,还挣脱了束缚。
妖鬼再次涌来,江梨雪反手握住刀柄,南凌却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
“你再杀,杀到精疲力尽也杀不完,还是省省力气吧。”
“那怎么办?”江梨雪声音紧绷,看着随时准备动手的妖鬼,摆好作战了姿势。
“掌柜娘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南凌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掌柜,缓缓开口。
“我凭什么要和你们做生意?凭你们砸了我的场子,伤了我的人?”掌柜开口,虚弱却强硬。
南凌倾身:“掌柜娘子是生意人,生意人逐利,讲究‘利’字当头,能让你有利可图的交易,何乐不为呢?”
掌柜微微挣扎,南凌立马会意,在江梨雪肩上轻拍两下:“给掌柜娘子松绑。”
江梨雪抬刀,刀光一闪,划破了掌柜身上的绑带。
掌柜起身,她玉指轻抬,稍稍一按,示意白小生停手,那些妖鬼被控制住,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凌直起身子,眸光晦暗不明:“白小生,百晓生,无所不知无所不识,通晓阳世秘辛不足为奇,可他竟能号令阴司之鬼,那他做的生意,怕是越了黄泉界限,掌柜娘子与他交好,应当是想要在这地上地下一起,好寻个答案。”
秦流萤听到这儿,想到了那尊明器,即刻应答:“掌柜娘子好像有个姊妹,该不会是要打听她的消息吧?”
南凌不语,等着掌柜回答。
“猜的不错,八年前我阿姊与我失散,生死不明,我为了周全,所以让白小生替我向些已死之人打探消息罢了。”
南凌手稳稳按在江梨雪肩头,继续和掌柜周旋:“那我们替娘子想个法子,能找到你阿姊,如何?”
“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往。”掌柜嗤笑一声:“你们定是不会白替我做这件事,你们要什么?又或者,你们有什么本事能找到我阿姊?”
“凭她。”南凌将江梨雪往前一带,指尖轻指着她的眼睛:“娘子也瞧见了,我身旁的这位小娘子,方才杀鬼时以红瞳示人,她这眼睛,可是大有来头。”
掌柜抬眸轻瞥一眼,想起了那双和血迹混为一体的红瞳:“怎么?小娘子这双眼睛,能看见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南凌弯唇:“娘子所言极是,我师侄天资聪慧,一双眼睛能见天上地下万般事物,借她的眼睛,还怕找不到您阿姊吗?”
“那你们想要什么?”掌柜目光锐利,继续追问。
南凌嘴角依旧带笑,语气轻佻又带了几分诚恳:“今日唐突,是我们冒犯在先,权当做是给掌柜娘子的赔礼,若我们还有别的想要的,也可事后再说。”
“掌柜娘子若是信不过我们。”南凌拎起秦流萤和周道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两人往前一推:“这两位全押在您这儿,如何?”
周道和秦流萤皆是一惊,但又不敢轻言妄语,只得死死咬住唇,等待南凌的下一步动作,两人忽然发觉背后被人轻触一下,却没敢回头。
“让这位小郎君也跟着我如何呢。”
掌柜抬腕,将手臂轻轻搭在江韵年身上,江韵年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江梨雪见状按捺不住,就要扑上去阻拦掌柜,就在此时,手腕却被南凌死死拉住。
“她对他们三个动手动脚怎么办?”江梨雪压低了声音,质问南凌。
南凌顺势将她拨开,把瑟瑟发抖的江韵年也推上前去:“她不敢,你就放心吧。”
南凌到底是妖,心狠手辣的。江梨雪暗自腹诽。
江梨雪目光扫过还晕着的画皮妖,有了主意:“把人交给你可以,那掌柜娘子也把这画皮妖交于我们,这样也算公平。”
有了画皮妖便相当于间接控制了掌柜,这样好歹能保证那三人的安全。
掌柜看着自己身前的三个年纪不大少男少女,指尖一顿,指向江韵年。
“方才说要他时,小娘子反应最大,这位小郎君年龄瞧着不大,说是你夫君怕是有些过了,难不成,是小娘子的弟弟?”
江梨雪被这话噎住,心一沉,她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鲁莽,这下掌柜知道了她的软肋所在,岂不是更好拿捏自己了?
她抽回被南凌拽着的手腕,强装镇定开口:“是我弟弟,所以还劳烦掌柜好生照顾,寻人之事,我定会倾尽全力来做。”
“那好,你们若是能寻回我阿姊,便是把这玉春楼送给你们也无妨。”掌柜轻笑,勾指:“三位,先随我来吧。”
秦流萤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江梨雪,又是赴死般的神情,最后还是被周道抓着跟了上去。
掌柜领着三人重新回到了阁楼的那间屋子,把屋门从外锁上,伴随着锁合上的清脆声响,掌柜的声音穿透门板响起。
“安心待在里面,等着那位红眼睛的小娘子完事,自会放你们出来。”说完,脚步声渐远。
此时的江梨雪撇了下嘴,偏头看着南凌,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你又与她做什么交易?我们是来查这楼的底细的,事儿没查明白,反倒先搭进去三个人。”
南凌敛了敛嘴角,难得带了几分正经:
“先稳住她,难不成看着你杀那些永远也杀不完的妖鬼,活活耗死你吗?师叔可舍不得看你累死。”最后一句倒也不算正经。
南凌安慰似地拍了拍江梨雪的肩膀。
江梨雪不动声色地躲开:“那要怎么找那掌柜的姊妹?”她又警惕地抬眼,发现掌柜还未从楼梯上下来,才继续压低了声音说:
“你答应的轻巧,我这眼睛也不能一下子就瞧出来她姐姐是生是死,若是活着,那身在何方,若是死了,埋骨何处,我能凭空给你看出来吗?”
南凌冲着她勾唇,慢悠悠地开口,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师叔这不是……正在给你想法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