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挂在门口上方的铃铛也被摇响,一个二十多岁出头的男人提着几个塑料袋进来。
来人正是魏砚池表哥,这家店的老板,魏边止。
魏边止顺手把提着的袋子搁在桌上,他对坐着的时云起陪笑:“不好意思,这小孩不懂事,我是老板,请问你是预约的王女士吗?”
魏砚池在一边白了他一眼。
时云起听的有点懵,问“什么预约?王女士?我姓时。”
她这回答也给魏边止听懵了,今儿中午就只有一个王女士的预约,那这位是?
“她附中的。”魏砚池解释了一句。
魏边止是个好客的,魏砚池也带过一个男同学偶尔过来他这吃饭,人活泼怪逗,叫齐归铭。
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位。
还是个女同学。
揣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魏边止单手掏出手机,发现是刚才提到的王女士发过来的消息,说临时有事来不了。
预约先付定金,像这种顾客临时有事不来的没提前说好定金是不退。
“老板,你们这有什么吃的?”时云起感觉这家店跟别家店做生意的模式不一样。
客人不来倒也乐得清闲,魏边止本来开这家店就不完全是为了盈利,主要是给餐厅那边整个噱头。
听这小姑娘的话,貌似也不是魏砚池带过来吃饭的。
他解释:“是这样,我这儿是想吃什么做什么,你想吃什么我看有没有可以搭配的食材。”
听他说完,时云起觉得这家店确实挺独特,肚子早就发出抗议,现在吃什么都一样。
“都行,尽量快一点的吧我有点饿。”
魏边止问:“有什么忌口吗?”
“芹菜,一切萝卜,青菜,香菇,葱大蒜……”时云起很自然地说了一长串,跟报菜单似的,“油腻的太辣的不要。”
魏砚池终于朝她投去视线,她管这叫都行?
魏边止倒是见多了挑剔的食客,他这家店做融合菜,索性直接做了份意面。
吃东西对时云起来说很大一部分意义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因为她嘴特刁,吃东西一般没吃到过很合胃口的,这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意面。
魏边止见小姑娘两眼放光,非常满意他的作品。
餐厅那边都是请的厨师做料理,他自己很喜欢料理但要亲自上阵又累,这家餐厅也是为满足自己的爱好。
只是,时云起还是把意面里的洋葱全挑了放一边,动都没带动的。
她吃饭很文静,即使很饿也是慢条斯理地吃完。
“老板,多少钱。”时云起吃完抽过两张纸巾擦嘴,问道。
魏边止停下手里的活,挥了挥手:“你看着给就行。”
“嗯?”时云起有点不明白,什么是看着给?
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的魏砚池冷不丁地说了句:“字面意思。”
抛下这句话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点去学校,起身跟魏边止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时云起并不知道时间,见他走了以为快到点上课,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币搁在收银台上,转身也追上魏砚池脚步走了。
“哎,用不着那么多。”边止捡起那两张纸币,一张五十一张二十,吃个面哪用得着那么多,刚想把人喊回来,一抬头,哪还有影子。
正值大中午,外边热浪翻滚,时云起刚从舒适的空调房一个猛子扎出来,一时不适应头有点晕。
魏砚池就走在她前面几步,她一手拱起遮在眼睛上方,太阳太刺眼这样会好受很多。
沿着刚来的路出了巷子,路上没什么人,就零零散散几个学生还在买东西,时云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课,加快了脚上的步子凭着记忆往教室赶。
其实她记性并不好,这会已经基本忘了该在哪个路口转弯。还好是跟着魏砚池出来,她能在后边跟着他走。
但走着走着,时云起感觉不太对劲,即使她记性再怎么不好,也不记得出校门的时候路过这么慌的地方。
“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前边,一直闷头走路的魏砚池语气很低地说了一句,甚至脚上步子没停头也没转。
时云起看了一圈儿,这除了他俩没别人,难不成他在跟鬼讲话。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这显然不可能。
“什么叫跟着你。”时云起很不满,魏砚池这人每次说话都很怪,明明没什么坏词儿就是听着不好听。
“我是忘记去教室的路,你不也是要回教室,就一个方向了呗。”
魏砚池终于停下脚步侧过身子,他眼睛应该是被太阳刺的,有点睁不开:“教室在往后走五十米左拐直走再右拐走到尽头右拐。”
时云起:“……”
能别给路痴指路吗?
魏砚池没管她听没听懂,继续走自己的路。
没听懂,时云起也忘了刚他说的什么左拐右拐,索性决定还是远远跟着他,反正最后都是要回教室。
走在前边的魏砚池斜着眼睛往后边瞟了眼,他也管不住别人的腿,索性把她当空气。
这条路越走越窄,两边的树也越靠越近,树枝把打下来的阳光都给遮了个七八分,只有几片斑驳的阳光斑落在水泥地上。
路的尽头是一面堵死的墙,有两三层高,时云起环顾四周,再没有能继续往前走的路。
爬山虎顺着墙根延伸,疯长,攀上最顶上的高墙,甚至旁边的电线杆都没能幸免挂上几抹绿色。
时云起不明白魏砚池来这里干什么。
墙根的草丛里传出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魏砚池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停下,同一瞬间几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草丛里窜出来扑到他脚边转个不停。
“小猫?”
时云起看清那几团毛茸茸,是只大一点的橘色白肚子小猫带着两只小一点的小猫,它们花纹十分相像,应该是母子。
三只猫喵喵叫着,看起来跟魏砚池很熟。
魏砚池打开一路上拎着的袋子,从里边掏出几个罐头打开,放在边上。猫咪们很乖,等魏砚池放好还蹭了蹭他手心才去舔食罐头。
“你来这里是为了喂猫?”时云起小心走过去,她没养过猫不确定这三只猫咪会不会抗拒她。
三只猫咪一猫一个罐头吃得正欢,魏砚池动作很轻地给它们顺毛。他没抬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句。
看几只猫的体格,平时肯定没少吃,时云起虽然有点想摸,但还是克制住了。
魏砚池没待多久,捡起空了的袋子起身,他见时云起手撑着膝盖,眼睛亮亮的在看几只猫。
“不走?”
听到他跟自己说话,时云起站直身子,刚要讲“走”却堵在嘴里。魏砚池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迈着长腿径直往回走。
时云起呼了口气,两步跟了上去,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魏砚池这样的人。
绕了大半圈才终于看到高二那栋教学楼,时云起甚至有点怀疑魏砚池在带着她绕远路。但是没有证据。
走廊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回走动,一班教室里只有几个座空着,大部分人都在埋头刷题。
时云起回了座位,从桌洞里掏出数学,准备背几个公式再看几个例题。
明天就要考那个破试,她到现在才学了高二上的亿分之一,真是头疼。
再次在心里吐槽她爸妈这坑女儿的安排。
过了很久,上课铃才打响。
铃还没敲完,一个穿着中式白衬衣,头发有点白的中老年男人拎着试卷走进教室,腰间挂着的那串能去收租的钥匙互相碰撞响个不停,就跟出场伴奏似的。
这老师长着双三角眼,微胖,时云起觉得他长得又严厉又面善的。
他双手捏着试卷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视教室一圈对着几个还在走动的学生喝令。
“上课上课,没听见铃声啊?”
几人听到张老头发话,立马灰溜溜地滚回座位。他们是不怕张老头,但也不太敢惹,张老头一生气,全班跟着遭殃。
张坤惩罚学生的方式十分令人讨厌,那就是发卷子,不停发;背公式,要倒背如流。语文老师都没他要求高。
“拿书出来,上次上到哪翻到哪。”张坤有点驼背,眼镜架在鼻子上离眼睛很远,时云起怀疑他眼镜是给鼻子戴的。
周围人都老老实实翻书,张坤停了几秒没再等谁谁谁没翻到对应的页数,捏起支粉笔就在黑板上列公式。
时云起看到黑板上的数学公式才知道这节课是数学,而且这老师甚至自己都没带书,讲桌上就一沓试卷。
黑板上就几个公式,看不出来是第几章,她也不知道翻到几页,前桌没人左边是空地,只能问旁边的魏砚池。
刚偏头过去,话却堵在了嘴里。
因为,魏砚池这人趴在桌子上,在睡觉。
她抬头看了眼讲台,不知道老师是没看见还是懒得讲,总之没管。
不过下一秒他搭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几下,随后撑着脑袋爬起来,很准确地从桌洞里掏出本数学书,打开。
时云起感觉他这状态不像刚睡醒,反而刚刚有点像是在装睡。
“唉——”
她叫了一声,但魏砚池没反应。
“魏砚池——”
又叫了声,旁边的人才是偏过脸看自己。
魏砚池觉得她事是真多,语气很冷:“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