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的地道,两人走上台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石屋之中,外面不断传来诡谲之音。
推开门,眼前云迷雾锁,幽暗阴森。
两人一路沿街向前走去,路旁摆着的有奇珍异宝,也有无名之书,店家们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畏惧货物遭人偷窃。
这里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丝毫没有人关注有新客到来。
按照王实说的,两人来到了拐角处一家立着“书”字布旗的摊上,只见一人用书盖着脸,躺在摇椅上用蒲扇扇着风。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寒冬,鬼市却一点也不冷,穿得多了甚至还有些燥热。
“打扰,敢问先生,关于地下擂台的令牌,您这里有消……”岳华绮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开了口。
“两条路,有钱的没钱的?”
王实交代过,他们口中指的有钱,不用说掏空他给的钱袋子了,那是加上他所有的钱也不够的。
虽然岳家富甲一方,岳华绮也不能把岳府里的钱都搬来这里,砸给他们。
“没钱的。”岳华绮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人朝右指了指方向,“往这儿走,去找弄宝阁的老牛,喔,他今天可能是老马。对了,不知道暗号就别去了,省得打扰他休息。”
暗号王实早已告知过,二人道谢后向右走去。
“看上去也像是富家子弟,怎的也想不开来走这条道。”
那人将书挪开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嘀咕完又盖上书睡过去了。
弄宝阁大门敞开,两人并排走了进去。
瞧见坐在中间的掌柜戴着马头面具,应该就是那人说的老牛。
大概他今日叫什么就取决于他今日戴什么面具吧。
老马只有一只手臂,他右手拿着一个金光灿灿的杯盏仔细端详,用余光瞥了一眼二人,随意地道,“今日已经没宝了,改日再来吧。”
路介川扫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没什么特别之处,直接开口道,“一舆止,七星起。”
老马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饶有兴致地开口,“拂台落,无向生。你们可真运气,这儿有三块令牌,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该为它们选主人了。”
“不过,在你们之前已有四个人来到这里了。若想争一争,便到后头等着吧。”老马拿了块薄绢单手轻轻擦拭着杯盏,撇头示意了方向。
后屋鸦雀无声,里面却有四个人在等待。
无一例外,都戴着面具。
一个身段窈窕似舞女模样,一个和尚打扮,一个面具下有条长长的刀疤连到脖颈,还有一个看着没什么特征。
两人走进去后气氛似乎更低沉了,几人都不太善意的样子,想来也是,本来四人争三块令牌,如今是六人争三块。
一炷香后,老马从前厅走了过来,后面跟了四个随从,抬着一个大箱子。
见老马来了,几人纷纷站起来,紧盯着那个箱子。
随从将箱子打开,抱起里面装着的几个容器,又拿出了几个神秘罐子。
“你们当中只有通过考验的三个人才能拿到这令牌。”
老马将容器上的布揭开,里面盛着液体,还有好几条蛇。
“那些罐子里装着的是从异域带回来的一种能存活于水的虱虫,被它们吸完血后不久便会中毒而亡。”
老马说完,随从打开其中一个罐子,将里面的几只虱虫放于身旁的另一个箱子里,将蛇丢了进去。
只见虱虫瞬间就爬向那条蛇,附着其上,那蛇挣扎几下便没了反抗之力,动弹不得。
在场的几人看着这场面都有些心惊,这种虫本就是他们从未见过之物,竟还如此可怖。
老马耐人寻味地继续笑着说道,“容器里装的酒中,便有这虱虫与毒蛇。浸泡许久,有的里面是蛇活了下来,有的里面却是虱虫活了下来。而你们的考验,就是把活下来的毒蛇从里面取出来,试验它们是否还惧怕这虱虫。”
当即众人都愣在原地,只那和尚颤颤巍巍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徒手将这毒蛇取出,再徒手将这虱虫放出,去咬毒蛇?”
“没错。不过你们放心,这毒蛇仅仅只是接触到你们的皮肤,你们是不会有事的。如若谁怕了,随时可以离开。”老马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路介川看向岳华绮,她的眼神虽然带了些犹豫,但还是朝他点了点头,他便也点头致意,和岳华绮各自站到一个容器面前。
一炷香被点燃,先动手的是岳华绮。
她凑近仔细观察摆在面前的瓶中之物,酒里面寥寥几只虱虫沉在瓶底,毒蛇却依旧在游动。
深呼一口气,她卷起袖管,打开盖子将手慢慢伸了进去。
岳华绮尽可能地放缓了所有动作,当手轻轻触碰到蛇颈时,她屏息凝神,发觉蛇没有异样,便渐渐将它捞了出来。
浮出水面后,岳华绮将其轻置于另一只手臂上,轻缓了口气,小心地将一旁的小罐子打开,拿到手臂边,倾斜着将虱虫赶出来。
这虱虫爬上蛇身,咬了蛇一口,可这蛇一点动作都没有,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
没一会儿,只见这虱虫没了动静,死在了那儿。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岳华绮不断平息自己内心的紧张,直到成功了,才用眼神示意老马。
老马坐在椅子上,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瞥了眼随从,他们便上前将这蛇放了回去。
那和尚看见岳华绮完成得如此顺利,以为没什么难度,便也将手伸进了瓶中。
到将蛇取出来这一步之前都没出差错,可一瞧见毒蛇的眼睛,那和尚便慌了神,想到箱子中的惨状,一下没控制好力度,惹得这蛇左右摆动狠咬了一口他的手。
他顿时被吓得惊呼,看得边上舞女模样的女子也大惊失色,赶忙将刚拿出的蛇扔在了地上,连连后退。
见状随从们立刻上前来将蛇捉了回去,他二人才稍松了口气。
老马见和尚被吓的那惨样,摇了摇头从袋里拿出一小瓶膏药,丢给了和尚。
“涂上这个,不会有性命之忧。带他们离开。”显然二人已经退出了竞争。
路介川没有太注意他们的事,因为此时,他从瓶中拿出的蛇已然爬上了他的肩,停在了他的脖子旁。
要说紧张,那不可能没有,面具下他额间的汗缓缓流下,可他只能稳住加速的心跳,伫在原地。
岳华绮站在一边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用手势示意他保持平静。
路介川控制住呼吸,轻轻将蛇引至手臂上,再将虱虫罐打开,让它们出来。
同样的结果。
另一边的刀疤男子见香快燃尽了,也不再犹豫,学着岳华绮的动作,轻手轻脚地开始行动。
比起其他人,这刀疤男子是汗如雨下,汗珠顺着面具滴落在地,但他没有慌乱,在最后完成了考验。
香将要彻底燃尽之前,几人才注意到角落里的那名普通打扮的男子,他早已完成了考验,甚至还在逗弄毒蛇,而这毒蛇也一点没有要攻击他的表现。
“行了,你们四个已通过了考验,不过我这只有三块令牌,所以,拿茶来。”老马起身示意随从。
没一会儿,随从拿进来一个木托盘,上面整齐放着八杯茶。
“这八杯茶里,只有三杯没有毒,剩下的里面都掺了致命的毒,各位,选一杯吧。”老马漫不经心地说道。
瞧见老马的姿态,岳华绮和路介川都没有半分犹豫,各自上前选了一杯一饮而尽。
没有毒发。
那就说明剩下六杯茶里仅有一杯没有毒了。
刀疤男子是懊悔也来不及了,这么小的概率,一不小心就会命丧于此。
他左右张望,注意到了老马身后的锦盒,猜想令牌便置于其中,与其在这里和剩下那人拼运气,不如自己靠武力拼一把。
即刻刀疤男便冲向老马,刚想伸手抢夺盒子便被不知从哪出现的几名黑衣人瞬间制服在地。
想来街上那些店家不怕有人偷窃都是留了这一手。
老马整了整衣摆,抬手向后挥了挥,“带出去吧,这手不要便留下。”
剩下三人听见刀疤男子的惨叫后都噤声不动,只见老马又将目光投向剩下那人。
那普通打扮的男子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一鼓作气挑了一杯喝了下去。
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到来,看来他喝的那杯没有毒。
竟都如此幸运吗?
三人都通过了考验,自然也都能得到令牌。
老马将锦盒打开,取出其中的三块令牌,交给三人。
那男子拿到令牌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岳华绮和路介川,“你们两个为何一点都不害怕喝到有毒的茶?”
岳华绮接过令牌,转头回答道,“鬼市不做生死买卖,那和尚被毒蛇咬了,老马既然给了他救命的膏药,就说明他不会将我们置于死地,所以茶里应该都没有毒。”
路介川也朝他说道,“况且,我们命丧于此对老马也没有什么好处,我想,他是要从我们当中选择有胆识之人,也是令牌该归属之人吧。”
其实二人并不是一开始便看透一切,也不是从头到尾都如此镇静,回想起来倒还是有些后怕的,不过是在铤而走险罢了。
“倒是你,怎么一点也不怕那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