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赵雅才对妹妹说“行啊”
行啊,妹妹说行啊,我也说行啊,可是傅最,你应该不想,毕竟你说的是沈浩,并不是生蚝。
傅最很快发现了赵雅有些低落的情绪,他买了三个无无骨凤爪,递了两根给赵雅“超好吃,你尝尝。”
赵雅接过道了声谢。
他下意识感觉赵雅避开了他,可他不懂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或弥补。
这么久来除了沈浩这个意外,赵雅的存在是陪伴他低谷时光最多的,面对傅最以为的赵雅的疏远,他内心深处持久的不安又泛了上来,他总想做些努力去抓住些什么。
傅最撕开包装慢慢吃着,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儿,却没有说话。
剩下的一个他是留给沈浩的,傅最拿了另一包薯片,咬了一口,主动开口说,“你方便吗?我现在能问你个问题吗?”
傅最脑海里第一想到的是问题,一开始他和赵雅的交集也是问题,现在他明明可以问问关于小朋友的问题来代替这个有些费脑且生硬的话题。
或许是因为惯性的东西让人有安全感,他像以前一样问题,也把面前的人当做以前那样,以前那个从小陪着他度过每一个低谷时期的人。
哪怕她不知道曾经他的存在,也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她,但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赵雅还是没法拒绝,笑着,“你好久没问我题了,你说吧。”
其实不久只有几天罢了。
傅最说“看来是我变厉害了。”
他拿了一道语文的文言文做了个标记的给赵雅看。
讲题或许是他和赵雅最好的相处模式,要全身心投入到一个内容里不用考虑其他的一种模式。
快擦黑的时候,傅最才回了家,他把三个小妹妹送回上楼,他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妈妈其实不常来,一般都是保洁阿姨和之前陪着她的一个阿姨,他回家里也只有一桌子菜,和一个他之前的阿姨。
在家里,他不怎么和人说话,连阿姨也跟他生疏。
或许是天气太阴沉,灰蒙蒙的,第一次他走进自己的卧室,看着整齐的床,整齐的地板,整齐的沙发和衣柜时,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且压制不下的烦躁。
他倒了杯水吃了药。
他看了看快要见底的药瓶又回了房间。
在卧室门口停顿了很久他也没进去,就好像那并不是他的卧室一样,可能是刚刚吃了包薯片,有点油腻,像是一块粘稠的唾液堵着他的喉咙。
有时候很奇怪,明明才和沈浩分开不到两个小时,他却很想他。
他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去沈浩家他的家具每一个物件摆放的样子,那么有生活的气息,很随意,是沈浩的风格。
想起沈浩的家具,他脑子里又是沈浩走路时的样子。
他跨进卧室一步,明明10多年来他的房间一直是这样,可他却第一次非常不想进去。
就像堕入一片不属于他的荒原,他想找一朵鲜艳的花,而那里只有满片的枯草,仿佛置身其中,他也会被枯草缠绕窒息而亡。
傅最很早之前就听过一句话,人人都需要自救,因为他们还要活着。
在心头的烦躁快转化成郁闷的那一瞬间,他扔了书包,把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指尖迅速划拉了几下。
手机嘟嘟嘟了几声,“浩哥,我来找你吧。”
几乎没等沈浩回话,他就以后羿射着那根箭的速度奔向了他的太阳。
还好从小区到沈浩家的路线是一根直线,否则以他路痴再加上此刻冲动的情绪,他还真找不着北。
快走几乎半个小时的路程,他跑了5分钟,就看见前面骑着破电动车的的小子冲着他过来。
平时他走在路上连人都不会抬头看一眼,可在沈浩开着车过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或许是沈浩的破电动车有一种独特的嗓音有时候会滴滴几下,很是显眼。
傅最身体由于惯性还在往前冲,但他却一下子叫住了沈浩,“哥”
他不常这么叫沈浩,在他说要叫沈浩哥的之后叫了几天,但后来他总觉得在常人面前这么叫很别扭。
可现在他这么叫了出来,似乎心里的某处才不算空落落的,就好像以前累了是躺在像棉花一样的床上,而现在他想躺在像硬板一样的地上,那样摸得着,也看得见,很踏实。
沈浩掉了头,用脚在地上把车刹住,转头对沈浩喊了一声“上来”
傅最穿着拖鞋就这么出来了,他一直往前开到一个拐角之前问,“想去转转还是吃饭?”
傅最想了一会儿,“你这个时候在干吗,一般。”
还没等沈浩说完,傅最又开口,“还是去转转吧。”
“行”沈浩右偏龙头一下子往左拧了一点,车身却很稳,往沈浩家的方向开过去了。
晚上水闸那儿会开闸,外面的水就涌了进来,带着河底的泥沙和垃圾,这一街一股闷臭在空气里浮着。
傅最闻着很不舒服。
沈浩浅白色的衣服被风兜着,往傅最的脸上仰。
他脸贴着沈浩的背,然后把鼻子凑近沈浩的衣服里,又是那股熟悉温热而舒服的味道。
他可能是被沈浩下蛊了,如果能一直贴着沈浩的后背,一直就好了。
他突然很懂他所听闻的传闻中皇帝为什么会在舞女的身上捂死了。
他像飘在浮云里,云是温的,暖的,像沈浩的后背,他懒洋洋的向上,坐在云里,然后躺下。
不管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状态?他身下的那朵云总是会调配到他最舒适的状态,让他如何起伏的情绪都归于平静,温暖。
他沉浸在那个温暖的云里,躺了很久,就在他要深沉而长久的睡在云里的时候,傅最猛地惊醒,像一头困熊要越过漫长而寒冷的冬眠那样,突现梦魇的清醒。
良久,他又沉浸在半梦不醒中。
很久他没说话,也没发现沈浩一直没说话,傅最把挨着沈浩背的脸慢慢抬起来,盯着沈浩背后时现时隐的晚霞,声音很欣喜的说“沈浩,手机拿了没?”
穿着拖鞋就这么出来了,也不知道手机拿身上没。
“就没拿出来过,”沈浩说。
傅最想了一下,伸出左手往沈浩裤兜里掏,有房子没遮住晚霞的时候,他拍了一张,然后转过镜头,他脑袋往镜头外偏了一下,只拍了自己半张脸,又在风里拍了一张沈浩背着晚霞的背影。
他拿着手机的那一刻本来是要拍他和沈浩一起的合照,可最终也没拍。
傅最就突然想到,如果他是按沈浩平常的路线走,他们可能就是走的另一边相反的方向了。
他就是追着晚霞的人,那个时候他也带着沈浩,追着晚霞,而此刻是沈浩带着他,看着天边的晚霞越来越远。
他差点有点难过的,可想到这里的时候,这样的扫兴又一扫而空了,顺便他还笑了起来,庆幸没有往相反的那条路。
傅最想,沈浩,我第一次觉得对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想说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但又觉得,那远远不够。
于是我总是提笔,却只字未提。
傅最揩了眼角的一滴眼泪,手里握着沈浩的手机,又将脸贴回了沈浩的后背。
可能是这河水太臭,把街坊邻居都给臭回家了,傅最本来挺不喜欢这味儿的,现在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却感激起来了。
不然他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脑袋贴到身后的后背。
沈浩带着傅最穿过他们之前钓鱼的那块儿往左走了,他们钓鱼那一片儿很远很宽的江,听沈浩说这叫破榄。
“破烂”傅最笑了,“这也不是很破烂。”
沈浩就知道傅最会这么说,“那倒是,有你浩哥就不破烂了。”
“哟,神通广大呀!”傅最说。
他们把车停在高坝的边上,两人躺在斜坡的草坝上,哪怕是骑着电动车吹着软乎乎的风,停下的瞬间却依旧觉得热。
带着遥远的海洋的气息穿过江水,浮到他们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最说“经常来这儿吗?”
“这儿经常来,但这样躺着是第一次,”沈浩说。
“你怎么知道这儿能躺着?这坡度?”
“之前看有人遛过狗”沈浩说。
“那你…”傅最还没说完,天空上就传来一声轰鸣的飞机的巨响。
“这个声儿却总是听到”沈浩闭着眼睛感受着天空上飞机划过的声音。
天上飞机的巨响还没有消失,傅最把手机递给沈浩“在哪儿听的?”
“就之前那儿钓鱼的时候,”沈浩说。
沈浩闭着眼睛,突然觉得头顶的巨响被什么盖住了,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片阴影。
傅最右边的手压了过来,在沈浩的左肩旁边,“这儿的视野好吗?”
沈浩的眼神有些迷离缓了一会儿再说,“这儿的视野好,路上的视野就不知道了。”
傅最反应了一会儿,在他们位置的上方路上的视野不好,也就看不着他们在干嘛了。
傅最呼了一口很重的气息,朝沈浩压了过去。
他的手掌也挪了个地方,摁在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随着他身子向下手掌上的力气也更重,又把那东西压扁了些。
傅最微张的唇顿住,闭着要靠近沈浩的眼也猛地睁起。
傅最的头迅速往沈浩那边挪过去,感受到异物的手掌也猛地抬起。
他眼睛瞪得很大,就看见手上一块深棕色的东西掉了下来,他手上还留着一些深棕色。
“操”
“操你大爷,沈浩。”
沈浩的头也转过去,看清楚傅最手上的东西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傅最立马爬了起来,顺着斜坡差点溜了下去,他使劲甩手“我刚就想说会不会有狗屎?你他妈…”
傅最狂吼一声,“快起来!”
沈浩差点笑的没力气,手撑着旁边扎人的草地,扯着草根才慢慢往路上走。
“那别操大爷了,一会儿我给你操。”沈浩拿着钥匙立马去开车,傅最立马坐了上去。
哪怕再急忙傅最也不忘丢他一句“滚”
然后拿另一只干净的手迅速拎着沈浩的后领子“你转转,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狗屎。”
沈浩笑着,呼啦呼啦转了一圈儿。
“凭什么你身上这么干净?”傅最把自己有狗屎的那只手拉的十万八千里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