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云开

    眼见外面的人就要闯进来,江榆连忙伪造一个破窗而逃的假象,跟着陈禹方探身进入密道,反手关上柜子。

    密道中登时陷入一片黑暗,江榆道:“这里面机关重重,危险的很,现在地图丢了,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小命不保。”

    只听“呼!”地一声,她眼前瞬间一亮。

    陈禹方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点点自己的脑袋:“这里的地图没丢。”

    江榆瞧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明白过来:“原来你早有准备!你把地图都记住了?!”

    陈禹方面不改色往前就走,语气平淡又欠揍:“别忘了,我可是金科状元。”

    江榆:“……”

    她做着鬼脸默默重复一遍陈禹方的话,却见他突然站住了脚。

    她奇怪地凑眼看去,只见前面一条地道向下延伸,黑不见底,灯火映亮的墙壁上画着狰狞的鬼脸,好似幽幽注视着过往的人,墙上溅着风干的血迹,顺着鬼脸蜿蜒而下像是血泪。

    江榆故意问道:“怎么不走了状元郎?”

    陈禹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她,若无其事道:“你走前面。”

    江榆得意一笑:“若有机关埋伏,你提前知会一声啊。”

    陈禹方强忍着颤意开口:“……你只管走。”

    江榆气定神闲,抬脚下了地道:“是谁说要自己查来着?真让你自己进来,能走得成路吗?”

    陈禹方:“……看路。”说话间,不自觉加快脚步紧紧跟在江榆身后。

    火折子能够映亮的地方有限,江榆举着在前面探路,抬头看到周围墙壁上的画面。

    地道壁画色彩夸张,上方绘的是极乐世界,众生跪拜的景象,下方又画着于酷刑中挣扎的人,仿佛是拔舌地狱。

    截然风光两相对比,惊悚诡异,连江榆都忍不住有些寒毛耸立,只觉这画就似专门用来恐吓穿越地道之人的。

    可是,陈应复设这密道不让外人知道,又能恐吓谁呢?

    总不会是陈应复有远见,专门吓唬不小心闯进来的人吧……?

    她回头看一眼陈禹方,引开他的注意:“你屋中就有一个密道,你竟然都毫不察觉?”

    陈禹方道:“怎么?”

    江榆道:“这密道之中来往过人,总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吧?”

    陈禹方道:“密道密道,过个人都被听到,还能叫密道吗?”

    江榆点点头,说了一句让人头皮发麻的话:“那么这密道中若是有其他人在,我们也不会知道了?”

    说完,没听到回答,只有一声紧张的吞咽。

    江榆暗道此人真经不起吓,开口道:“走哪边?”

    此时已经到了地道尽头,眼前是一个分叉口。

    陈禹方尽管提心吊胆,脑子却还是灵光的,道:“右边。”

    转过墙壁,一阵风猝然而过,江榆余光瞥到一个黑色人影朝自己袭来,心下一惊,下意识将陈禹方护在身后,朝后撤了一步,同时掏出扇子刀刃向前猛地掷去。

    二人眼前一暗!

    情急之下,江榆习惯性伸手:“剑!”

    陈禹方:“什么?”

    江榆这才反应过来,潘夷不在身边,没人替自己拿剑。

    视野不明,她只能听声辨位,左手一挥:“瘦竹!去!”

    瘦竹“嘶!”一声窜出,紧接着便听黑暗中“噗通”一声闷响,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火折子再次亮起,火光摇晃不止,陈禹方手虽然抖得厉害,但面上依旧一副冷静十足的模样。

    他将火折子一低,看见江榆脚下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你把他杀了?”

    江榆也大感意外,蹲下将瘦竹收回袖中,顺便检查了一番尸体:“没有,我动手前他就已经死了。”

    方才不过是虚惊一场,陈禹方见江榆临危不乱,也很快定下心来。

    他盯着地上尸体的脸,道:“这人我认得。”

    江榆道:“是夺走你地图的人?”

    陈禹方道:“不是,是府上账房的一个先生,平时不怎么惹人注意,但我爹很信任他,经常为我爹做事。”

    江榆道:“太守府里也真是卧虎藏龙啊。那他是怎么死的?被夺走地图的那个人杀死的?”

    陈禹方隐隐有些不安,道:“此地不宜久留,快点走吧。”

    江榆把扇子递给他:“拿着。”

    陈禹方问道:“干什么?”

    江榆道:“防身啊,这里有人把守,万一人多,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你也好应急。”

    陈禹方意外地挑起一边眉毛:“那你呢?”

    江榆道:“哦,我用剑。”说着拾起尸体旁边的剑。

    陈禹方神色一暗,没有拿扇子:“谢了,我不用。”

    江榆道:“这时候你逞什么能呢?拿着。”

    陈禹方道:“我不需要,这里把守的人不会伤我,你自己留着吧。”

    江榆道:“若下一个遇到的是那个抢走地图的人呢?”她用扇子指指地上的尸体,“他连剑都没拔出来就被杀了,可见那个抢地图的人武功不错,到时候你可别拖累我。”

    陈禹方听到最后,神色终于松动,默默拿过扇子。

    江榆实在想不明白,扇子又不是多重,让他拿一下也这般推三阻四,嘟囔道:“莫名其妙……”

    “你!”陈禹方听得明明白白,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一下。

    江榆站起来脱口而出:“你敢……干甚么?!”

    陈禹方瞥她一眼道:“试试我这兵器趁不趁手。快走了。”

    江榆气冲冲“哼”了一声:“火折子给我!”

    二人接下来的路顺利得过分,也不曾再见他人,一路插科打诨,终于看到一间石室。

    江榆道:“不愧是状元郎啊,一点没记错。”

    陈禹方面上没什么表情,走到前面嘴里念念有词地一番动作,寂静片刻后便听“轰隆”一声,石室的门缓缓打开。

    他回头看一眼江榆,一副淡然至极的神色:“这算什么?进来。”

    江榆:“……”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石室十分简陋,入目只有光秃秃的石墙以及正中央的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一本册子。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想来这册子便是陈应复真正想要掩盖的东西。

    江榆道:“奇怪了。”

    陈禹方道:“哪里奇怪?”

    江榆道:“陈应复这么千方百计地掩藏秘密,怎么会把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陈禹方道:“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能进来。”

    江榆一向谨慎,还是觉得不应该,拉住陈禹方,将瘦竹放出来。“以防有诈。”

    瘦竹一路游弋,爬上石桌,又爬过书本,似是不明所以,一路爬到墙角,蛰伏不动了。

    江榆放下心道:“没诈。”

    陈禹方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率先走过去拿起来看。

    江榆“嘶”了一声,道:“瘦竹,回来。”

    瘦竹又慢悠悠地按原路返回。

    陈禹方匆匆瞥了一眼瘦竹就移开了目光,问道:“你一直随身携着一条蛇?”

    江榆道:“是啊,怎么,你害怕?”

    陈禹方面不改色道:“没有。”

    江榆分明看见他肩膀抖了一下,道:“哦,它现在在你手边,你把它递给我吧。”

    陈禹方像是被咬了一样闪出一道残影:“哪里?!”

    江榆“哈哈”一笑,向前伸手。

    瘦竹缠绕着攀上她的小臂,藏在衣袖中。

    明明上一世他就怕得要死。

    陈禹方意识到自己被捉弄,看一眼她手腕处露出的一点青色,立时没了脾气。

    江榆一阵得逞的快意,正色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陈禹方看上去有些疑惑。

    江榆道:“……不是又来一张地图吧?”

    陈禹方道:“不是。只是一些名字。”

    “名字?”江榆也不由好奇了,伸手拿了另一本册子,“除了名字还有其他的吗?”

    她草草翻了一遍,只见上面记录的尽是人名与生卒年月。

    陈禹方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榆道:“先别管了,你从头到尾先看一遍,把它记住再说。这东西若是丢了,陈应复一定也会千方百计地寻回来的,到时候抢来抢去太麻烦了。快记呀!”

    陈禹方:“……?”

    江榆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

    陈禹方:“……”

    陈禹方忍了忍,默默低头去记。

    江榆开始在石室中四处敲打:“我记得这石室中也有机关,这后面是不是还藏着一个暗室?”

    陈禹方将册子装起来,果断道:“太多,记不住。”

    江榆道:“你可是状元啊,这算什么?”

    陈禹方:“……”他径直走去,在江榆头上方的一块石头上一按,“快离开这吧。”

    二人眼前又出现一条通道,江榆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石门打开后,血肉腐坏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心中一警,率先走过去,尽头又是一个石室,里面放着四五个笼子,笼子上血迹斑驳,还有抓咬的痕迹,笼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她对陈禹方道:“你先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自己移着火光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看去。

    前面四个笼子中只有陈旧的血迹,到最后一个笼子中时,她看到地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她拿着火折子凑上去。

    “这是什么?脚铐?”陈禹方的声音猝然从身后传来。

    江榆手一抖,差点扔掉火折子,道:“你不害怕了?”

    陈禹方轻“嗤”一声,道:“我何时害怕过了?”又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江榆拿起那个解开的脚铐仔细检查了一番,道:“这里曾经关过人,不过那人现在已经逃出去了。”

    她照着笼子上被暴力破开的痕迹,示意陈禹方看。

    陈禹方瞳孔一缩,转身又看看其它几个笼子,眉头一皱,似是犯了恶心又强行忍了下去,闭了闭眼道:“先走吧。”

    江榆突然意识到,这里的一切都与陈应复脱不了干系,此时他衣冠之下的丑恶皮囊正在被一寸一寸剥开展露,对于陈禹方来说,只怕一时难以接受。

    她又重新检查了一下笼子里的脚铐,若有所思地放回去,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说罢,眼前突然一暗。

    她奇道:“火折子怎么又灭了?”

    陈禹方疑惑道:“没有啊?”

    她立时感觉到不对劲,她能感觉到火苗炽热的温度,但她确实看不见了!

    她失明了!

    陈禹方也反应过来,伸手在江榆面前晃了晃:“你看不见了?”

    江榆心中一乱,立时想到三不觉,五感尽失后,便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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