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梦菀是京城中最大的花楼,同样是京中文人雅士最喜欢去的地方。
人不风流枉少年,今日又春风得意,所以晚宴定在了这儿。
秦臻跟着那几人来到酣梦菀之时,里面已经到了许多人。
酣梦菀里香气熏人,惹人心乱。
二楼栏杆边上,一些衣着大胆的美人,或慵懒、或魅人的依着,有些更是三五成群的靠在一起,娇笑着打趣那些新科进士们。
秦臻面上带着温和笑意,眼神平淡无波澜,她抬步进去,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当然,有人上来是想来结交,有人自是嫉妒暗讽。
“我们文曲星来了啊,来得有些晚了,”一男子斜眼沉声道,他话语间虽是打趣,但其中夹杂着的怨气,论谁都听得出来。
这名男子名叫谢玉,是第一甲第二名,也就是此次科举的榜眼,原本这一届科举,他是板上钉钉的状元郎,却没想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秦臻来,还是六元及第,他每每想起,都怄得慌。
这里面的许多新科进士,在参加殿试之前,就在京中的文翰阁待过,属于同窗,平时在书院之时,也是竞争激烈,但最后偏偏被一个外来的人给夺走了状元,所以不只是谢玉一人怄气,跟在他身后那三四个人,同样也是面露不满。
“谢玉,大家以后都会同朝为官,何必把关系处得这么僵呢?”此次的探花郎王知肴上前劝说,却被谢玉一把推开。
“谁用你假好心,以前在书院你就两面三刀,谁出众你就跟谁来往,怎么?现在不扒着我们转头去扒着咱们文曲星了?”谢玉没好气的道,跟在他身后之人面露讽刺,扭头不想看王知肴。
“状元郎说句话啊,两人都为你吵起来了,”有新科进士不嫌事大的吆喝着。
秦臻轻笑出声,没接这个茬儿,而是拱手道:“承蒙各位厚爱,此次夺魁实乃侥幸,不值一提。”
她的话语瞬间把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冲散,一时之间,众人只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秦臻也不等他们反应,而是扭头问着一旁看热闹的一个新科进士,“劳烦,在下的位置在何处?”
“那边,”兴许是被秦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从容淡定的气质所影响,那新科进士下意识的抬手指向了左上方,指完的瞬间,那新科进士就僵在了原地,而后便是满脸的恼怒。
秦臻笑着摇了摇头,就在一片沉默中,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位子上,坐下之后,就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后端起酒杯,遥遥的一敬。
顷刻间,这大堂里面,磨牙之声频起,更有年纪稍大的,骂了一句竖子!
谢玉自讨了没趣,但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转身回位置又觉得丢了面子,所以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王知肴,唾弃的忒了他一声,道了句,“我等不屑与你为伍,”这才如斗胜的公鸡一般,趾高气昂的转身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王知肴则是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也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此时,酣梦菀内,阵阵脂粉香气飘来,姑娘们三三两两的下楼,朝着自己中意的学子而去。
大堂内,靡靡之音奏起,姑娘们随意的扭动着身体,跳起了舞,如此场景,瞬间冲淡了此刻凝重的气氛。
新科进士们端起酒杯,三五俩人的攀谈了起来,只余秦臻这一桌,无人上来攀谈,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排挤他,但却都再用余光瞄向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秦臻也没有在意,她现在周围围了好几个女子,她们斟酒的斟酒,夹菜的夹菜,她倒也没觉得冷清,只是这一场景,又引得众人一阵的嫉妒。
在座的新科进士,没有哪一人的身边像秦臻一般,围了这么多女子的。有些人就是气人,文采出众的同时,相貌居然也如此之好,属实让人气愤。
就在这时,王知肴端着酒杯走上前来,秦臻身边的女子见状,自觉的退走了。
王知肴席地坐在了秦臻的对面,举杯道:“对了,还没有恭喜秦兄六元及第,秦兄不仅文采了得,受欢迎的程度也不是我等所能及的,佩服,在下敬秦兄一杯。”
“哪里,王兄也很优秀,”秦臻举起酒杯回敬,而后仰头喝尽。
“秦兄好气量!”
“王兄也不错!”
两人客气了一会儿之后,王知肴拉着秦臻开始诉起苦来,“哎,秦兄有所不知,在下这次能中探花,也有运气的成分,在下家中贫寒,能供在下出来已经是废了天大的力气,以后的路,算是半点也帮不上忙。我们一甲中的前三名,三日后陛下派官,肯定是入翰林的,秦兄文采斐然,又六元及第,一定会被陛下重用,他日必定平步青云,以后,在下怕是要仰仗秦兄了。”
“客气,”秦臻视线瞥到边上有几人鬼鬼祟祟的,她也没在意,收回视线只微微一笑,道:“王兄的文采也很出众,可莫要妄自菲薄,况且,咱们都是为陛下做事,哪有什么仰仗不仰仗的,要在下说,仰仗也是仰仗陛下,王兄,你说是不是?”
王知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了一声,道:“秦兄说的是、秦兄说的是,”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之后的交谈,两人默契的不再说及此事。
附近有新科进士佯装交谈,实则是在偷听二人说话,他们还以为能在秦臻的话语中抓住她的小辫子,在听到她那滴水不漏的话语之时,自讨了个没趣。
王知肴与秦臻交谈了一阵,自觉已经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便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抬手示意,“我就不打扰秦兄独酌了,刚才我的朋友们对我有些误会,我得去解释一番。”
秦臻手拿酒杯,点头示意。
随后,王知肴匆匆的就朝着谢玉那边去了。
此处人声嘈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有的明显,有的却深藏心头,但是那双眼睛,或多或少都会表露一些出来,属实是无趣,况且,此间所有人,原本也都与她无关,她自然也不在意,所以,没有人再上来打扰她,她还乐得清闲。
秦臻端起酒杯轻酌,脑海中开始快速的复盘起三日之后进宫谢恩的一切事宜,复盘之时确保没有一点差池之后,又开始思考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以及应对情况的方法。
待一切复盘完毕,大堂之上又有新科进士开始斗起了诗,场面更加的热闹,已至深夜,这宴会都还没有散去。
秦臻摇了摇头,与身边的几位女子打了声招呼,就站起身来,施施然的朝着酣梦菀外面走去,明天可还有一场宴会,夜色已晚,该回去休息了。
至于酣梦菀内其余的新科进士们闹到多晚,这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了。
此时此刻,新科进士都玩得兴起,秦臻的离开自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回到家中,宋谨还坐在庭院中等着秦臻,见她身染酒气,便道:“臻儿,灶房里面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喝完再去睡吧。”
“好!”
今日唱名、游街,再加上晚上的酒宴,秦臻已是疲惫至极,喝完醒酒汤之后,洗漱完毕回到卧房,倒头就睡。
此时,更深夜露,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