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谎婚 > 章回肆伯宗不伐(八)

章回肆伯宗不伐(八)

    片玉看瞧著費馬不由分説地被漆明頤帶走,立馬追出門去。

    漆右彥不緊不慢地走在她後面,在她即將跨上馬路的時候,牽住了她。

    “她們上學的時間到了,利綿漙的校規可不是閙著玩的。”

    見片玉凶狠地瞪著自己,漆右彥不得不向她解釋。

    “費馬早就知道我和你沒什麽關係了,從你們住進摩星嶺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她了;不過她不信,一直要等你親口告訴她,我估計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和我。”

    片玉頓時發覺自己被漆右彥玩弄在股掌之中。

    “那這半個月,你爲什麽要跟我住在一塊?你是何居心?還是你就是想看我忍氣吞聲的樣子?”

    片玉最見不得小人得意,特別是像漆右彥這種什麽下三濫的招數都想得出來的小人。

    “見到我難堪,你得逞了是不是?我現在就回紐約,我再信你一個字,我就不姓片。”

    漆右彥覺得片玉這話説得冤枉。

    “當時是曲教授認爲我們和好有助於費馬的恢復,我本想著欺瞞費馬也得有個頭,可是你也沒給我開口的機會啊。”

    漆右彥饒有趣味地看著片玉。

    “你要回哪,是你的自由。不過,有的人總覺得自己的魅力大過天,誰都難以把持,希望這些日子能給有的人一些清晰現實的認識。”

    片玉不知道漆右彥怎麽夠膽這麽説的。

    “漆右彥,我沒記錯的話,昨天獸性大發的人,就是你吧,你不能因爲臉皮太厚,就乾脆不要了吧?”

    片玉想起昨晚的事就來氣,但是一想到自己馬上可以飛回紐約,又懶得同漆右彥置氣。

    “你也值得我跟你説這麽多?現在費馬什麽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天天跟你惺惺作態,再見。”

    片玉扭頭就要走向公交站,卻被漆右彥打橫抱起,塞進一臺Honda NSX裏。

    看漆右彥還是那副熟手作態,上車、鎖門、係安全帶,片玉絕不容許自己再縱容他下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打電話給警察?”

    漆右彥嘆了口氣。

    “東華醫院有警衛処,等孕檢完了,我主動去自首,這樣合你的意嗎?”

    片玉不知道爲什麽漆右彥總是和孕檢過不去。

    “你就不能把我和黎盈仄去診所的事情忘了嗎?”

    漆右彥聽見黎盈仄的名字,握方向盤的手都緊了緊。

    “我只是擔心孩子們有什麽情況。”

    此言一齣,片玉也不好再多説些什麽,因爲她也想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兩個胎兒長得一樣大。

    漆右彥是胎兒血緣上的父親,或許醫生見到他之後,會得出一些新的結論。

    車停在東華醫院的地庫裏,片玉沉默了一路,終於在與同乘電梯的時候,忍不住給漆右彥打上預防針。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但是從影像上看,兩個胎兒的體型發育的確有明顯差異,你如果硬要擔心些什麽的話,那就擔心這個吧。”

    漆右彥也沒有頭緒,他的家庭中沒有生育過雙胞胎的先例。

    “這就是你一直放在心裏的問題?以後這些話,我都想早點知道。”

    其實片玉也覺得説出來之後,心裏不會那麽有壓力,但是她又不想把任何事都告訴有一肚子壞水的人,比如漆右彥。

    漆右彥一到醫院大堂,立馬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向了他。

    “這位是Hisamuddin Shah(希沙慕廷刹)院長。”

    漆右彥向片玉介紹來人,片玉微微頷首。

    希沙慕廷刹冲片玉擡起手,鄭重自我介紹道:“Therma Hisamuddin Shah(塞爾馬·希沙慕廷刹),我是東華醫院的新任院長。”

    片玉同他握手,聽著他一口流利的威爾士口音的英文,也禮節性地報上姓名。

    “片玉。”

    片玉把眼光移到漆右彥身上,聲音平靜,不見一點兒剛才發火的樣子。

    “是希沙慕廷刹院長爲我做檢查嗎?”

    希沙慕廷刹笑了,“不,我并不轉攻婦產科,只是聽説漆生帶著未婚妻過來做檢查,特意來打聲招呼而已。”

    片玉看了眼巨大落地窗外的茵茵草地,不做應答,只等著他與漆右彥寒暄完畢,再由護士長把自己帶到檢查室。

    漆右彥明顯不太熟悉東華醫院的婦產科,片玉聽著他一直與護士長交流自己的狀況。

    趁著希沙慕廷刹走遠,片玉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卻撞上希沙慕廷刹同樣回過頭看向自己的眼神。

    塞爾馬·希沙慕廷刹……

    片玉的心裏不斷回想著,他在紐約西村的那段日子。

    多麽虛假、殘忍、殺人不見血的一個人。

    現在卻在新原過得風生水起。

    What is HIS KARMA?

    片玉在心裏呼喚著。

    片玉有什麽心事全寫在臉上,漆右彥以爲她鬱鬱寡歡是因爲孩子的事,因此在檢查室問醫生問得相當勤。

    但片玉還是難以忘記剛才見到塞爾馬·希沙慕廷刹的那一幕。

    一個該被劊子手斬首的人,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到了醫局院長的位置。

    “媽媽最近有感受到胎動嗎?”

    片玉被醫生的話問醒,剛想説孕檢與母親有何相干,下一秒才意識到這個“媽媽”指的是自己。

    “有。”

    片玉看著B超熒幕裏的實時影像,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連胎兒的腦袋都找不到。

    “是第一次感受到嗎?大概是什麽時候呢?之後還有感受到嗎?”

    片玉感嘆自己真應該帶上黎盈仄推薦的那幾本書,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啊。

    “對,第一次,就在昨天晚上,之後就沒有了。”

    漆右彥聽見片玉這麽説,一下就緊張了起來。

    柳醫生又繼續問道:“當時是在休息嗎?大概什麽時間呢?”

    片玉面對醫生一向很坦然,本來在醫生面前也沒有什麽不能講的。

    “沒有休息,當時是在車裏,”片玉指了指俯身靠在床邊的漆右彥,“我和他有一些邊緣性行爲,然後他吻了我,沒過多久我就感覺肚子震了一下,大概是八點不到,我沒有具體看時間。”

    片玉説得直接讓漆右彥呆愣在原地,根本不敢看柳醫生的表情。

    但是柳醫生什麽場面沒見過,只是一笑了之。

    “您和您先生的感情很好呢,你們上一次接吻,沒有胎動嗎?看起來寶寶很喜歡你們的互動呀。”

    片玉沒聽出柳醫生的玩笑語氣,規規矩矩地作答。

    “這是我和他第一次接吻,您覺得是接吻引發的胎動嗎?”

    説罷,片玉拉起旁邊的漆右彥的領口,很隨意地給了他一個吻,然後迅速放開。

    “但是剛剛我吻他,現在也沒有胎動呢?”

    柳醫生發現片玉還是個實踐主義者,向她解釋引起胎動有多種因素,不過隨著周期變大,胎動會越來越頻繁的。

    漆右彥相當不滿片玉把自己當作實驗工具,雖然方才突如其來的一吻叫他十分受用。

    他不准備在這裏就為自己伸張正義。

    他會找個機會把片玉對自己的不在意討要回來。

    他漸漸從床邊直起身來,低聲問柳醫生兩個孩子的發育是否有很大差異,大到需要治療介入的程度。

    “從指標和影像上看,兩個胎兒有一定的體型差,但是都在正常範圍内;雙胞胎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臍帶靠近胎盤多點,就會有一方發育較快的情況。但是不到分娩那一天,誰大誰小,都説不準,説不定誰就因爲什麽原因占了上風。”

    片玉聽著漆右彥和柳醫生嘀嘀咕咕的,一點兒不讓她參與。

    直到漆右彥告訴她,胎兒的體型差是雙胞胎中的正常情況,只要按時孕檢,及時監測數據,就沒事了。

    片玉點點頭,但又莫名其妙開始埋怨漆右彥。

    “你們家真的沒有雙胞胎基因嗎?要是有個過來人可以問問就好了。”

    漆右彥握住了片玉的手,他能感受他的不安。

    可惜父親有那麽多孩子,從沒有誰是雙胞胎,至於母親,他也沒聽過母親的家庭中有過雙胞胎。

    臨近檢查結束,片玉依依不捨地看著護士關閉B超顯影,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柳醫生,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順產嗎?我不想要剖宮產,但是我的骨盆大小又不是很有説服力,而且又是初產婦。”

    柳醫生有些訝異,現在向往傳統生產的產婦很少了,因爲順產常常造成撕裂或者不得不選擇術中側切,產婦都想要盡可能地避免。

    “現在剖宮產也很成熟了,你擔心在肚子上留疤?現在有很多祛疤的方法,不必憂慮這些。”

    漆右彥不知道片玉爲什麽會問起這個問題。

    不過順產也好,剖宮產也好,他都會陪著片玉。

    如果片玉因爲害怕留疤而不敢選擇剖宮產,大不了他也一樣的皮膚上划上一刀。

    何況他這一刀也比不上剖宮產時的千千萬萬刀。

    “片玉,現在説這些還太早了,”漆右彥已經看完了四媽給他的那些孕產資料書,“快到預產期,柳醫生才能給出具體的分娩建議。”

    他説完,看見片玉很篤定地搖搖頭。

    “不,我就想要順產,漆右彥你不懂,等你能懷孕的時候再來勸我吧,”片玉繼續看著柳醫生,聲音裏聼得出哀求,“柳醫生,您也是女性,您肯定懂得想要第一眼就能看到孩子的感覺吧,所以我一定要順產。”

    柳醫生能理解片玉的渴望。

    “順產和剖宮產都能第一時間見到嬰兒,現在有半身麻醉的剖宮產,你可以選擇這一種。”

    片玉很固執。

    “我不喜歡麻醉,什麽樣的都不喜歡,我就想要順產。所以我一直盡可能控制食物攝取,也希望自己能維持高水平的體力,我還能怎麽做呢?”

    自從十年前在滑雪時出了事故之後,片玉就對手術和麻醉相當抗拒,她希望自己一直能夠維持清醒。

    這就是她哪怕陣痛難挨,也要順產的原因。

    昏睡過去的她,還能醒來嗎?

    再度醒來的片玉,還是她嗎?

    片玉不敢賭。

    -

    李蘢枚自從在南漢普頓接到寧紅紉的電話,她就知道片玉和三少爺的婚事出了狀況。

    雖然片玉每次與她通電話,都説自己在紐約過得很好。

    但是李蘢枚不信。

    當初片玉和三少爺的婚禮定在11月30號,但是全港居然沒有一點兒風聲。

    反而是三少爺與利家長女的緋聞甚囂塵上。

    這明顯都是漆家的意思。

    從寧紅紉把她叫回新原的那一刻,漆家就決定插手這樁婚姻了。

    三少爺注定是娶不了片玉的。

    李蘢枚了然,只是無法接受這一切。

    但是這天,她突然接到了三少爺的電話,說片玉會在她家住一陣子,得麻煩她照顧了。

    李蘢枚訝然,片玉從沒告訴過自己,她到了新原。

    怎麽還會住到自己家呢?

    事急從權,李蘢枚只能將兒子們“遣返”回了新原大學的學生公寓,給片玉整理出了一個房間。

    當晚,片玉真的如三少爺所料,聯係上了自己,請求李蘢枚收留自己幾天。

    她是帶著行李和一個木盒來的。

    “這是酢橘,”片玉把木盒放在料理台上,“應該挺好吃的,有人從日本買來的。”

    片玉從進屋以來,一直低垂著頭,心情看起來很糟。

    李蘢枚忍不住給了她一個擁抱。

    “片玉,我知道你有多委屈,這些日子你很不好過;如果你想講那些人對你做的事,就全部講出來,不要埋在心裏;不想講也行,我就陪在你身邊。”

    聽到李蘢枚這麽説,片玉很感動,心裏酸澀不已。

    其實她很不願意來打擾枚姨的生活,心裏十分過意不去,但是自己又實在無處可去。

    但她表面上只是搖搖頭,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沒有,枚姨,我只是上班有點累。”

    片玉這麽説也沒錯。

    下午工作的時候,有個膽怯的實習生悄悄告訴她,她不應該得罪上午讓她做PPT的那位同事的。

    因爲她父親是這次晚會的重大資助人之一。

    “你趕緊跟她説和吧,不然你接下去會對接得很辛苦。”

    這個梳著低馬尾的實習生是找了個茶歇的機會,偷偷來找片玉的,但是邊説邊看四周的動靜。

    片玉覺得她簡直像一隻被放進虎籠裏的食用兔子。

    “謝謝。”

    片玉向她道了聲謝,但是對她的勸告不置可否。

    她是來基金會上班的,不是給這些小姐公主陪笑臉的。

    片玉洗完澡,發現李蘢枚已經把酢橘都放進了保鮮櫃。

    “片玉,酢橘最下面,放著一張寫著數字的表,”李蘢枚遞來一張數獨紙,“你看看?是不是收拾的時候放錯了?”

    片玉濕噠噠的金髮還滴著水,但還是接了過來。

    光是一眼,她就默寫滿了這張數獨表。

    需要填的數字是“367955……3091163……8580290”。

    這是絕不可能是老煙槍意外爲之,肯定是老煙槍要傳遞的信息。

    “對,”片玉一笑,“我就説這張表哪去了,這是一種數字遊戲,我沒事幹的時候,就想起來做做,原來在這兒。”

    李蘢枚聽見片玉這麽説,難免想起兒子們那令人擔憂的成績。

    “唉,什麽時候登銘和登榮的數學都趕上你的一根手指頭,我就謝天謝地了。”

    片玉翻轉數獨表,問李蘢枚他們在大學學什麽專業。

    “如果有數學、物理,或者我幫得上忙的,我可以告訴他們怎麽學,不過我看不明白漢字,所以最好是英文題目。”

    數獨表背面用鉛筆寫著一句話:“翻譯是充滿自我意識的一次塗鴉。”

    這句話是臘奈的名句。

    有次在酒桌上,臘奈就對——因爲出版了翻譯文集而沾沾自喜的——紀伯倫這麽説。

    片玉記得很清楚,當時老煙槍也在場,她一個勁兒地喝燒酒,然後聽著臘奈和紀伯倫因爲翻譯的準確性吵起來。

    “吵死了,”老煙槍對她們大吼一聲,“文字都是狗屁,它甚至不應該成爲一門學科,乃至建立一座學院!”

    這下子,神學院的臘奈和文學愛好者紀伯倫找到了她們共同的敵人,開始對著老煙槍唇槍舌劍起來。

    紀伯倫在研究生期間就翻譯過一本文集,名叫《黎巴嫩文學的重建與未來》。

    片玉手機上買下了這本書的PDF版本。

    然後把填上數字對應的頁碼都標注下來,正當她一籌莫展時,她偶然把數獨表格放在了手機熒幕上,發現空格剛好可以嵌進幾個單詞。

    她嘗試了幾次后,發現這的確是奏效的。

    先用數字找到頁碼,然後該數字的空格位置可以對應上單詞,最後把單詞連成一句話。

    “Therefore go and make disciples of all nations, baptizing them in the name of the and of the Son and of the Holy Spirit.”

    這是《馬太福音》裏的部分原文,只是少了一個詞“Father”。

    完整的話是:“所以你們要去,使萬民作我的門徒,奉父、子、聖靈的名,給他們施洗。”

    老煙槍故意拿掉了“父”這個字,意味不言自明。

    按紀伯倫的話說,老煙槍一直不希望,自己去找漆右彥問清楚馬蒂亞萬教授被開除的原因。

    現在老煙槍終於服軟了,片玉看著數獨表格,心下什麽都明白了。

    因爲漆右彥不過是漆惟生的白手套而已。

    一切都是“奉父”行事。

新书推荐: 穿越成鸽子的北静王 孟婆与神君二三事 重生后我靠表情包横行兽世 自我狩猎法则[无限] 衍月 我的师弟 无量鬼话 绯色迷人 神女今夜厌世 穿书:攻略护林员后我爆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