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听薛霁月的话梅如故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但是你放心,心悦和我说过,她对钱总没兴趣。”
“这事情她会和你说实话?”梅如故顾虑重重。
薛霁月笑意又添了几分,“心悦是个任性的公主,只凭自己喜好做事儿,包括她应聘去当助理,也只是她对健如最近的一个项目感兴趣,并不是为了谋生。她交往过的男朋友不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行我素。这样一个不图钱、不在乎世俗眼光的女孩儿,你觉得她会骗我?她说钱总很无趣,不是她的菜,我信!”
“真有这样的女孩?还以为只在书上或者电影上有呢。”梅如故放心不少。
“但是,这对钱总而言也会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薛霁月好像并不想梅如故那么安逸。
“怎么讲?”
“心悦,是说对钱总没性趣,只是以她的性子,尝尝鲜也未尝不可。”
梅如故又慌了,“啊?那怎么办?”
“逗你的!”薛霁月狡黠地笑起来,“难怪你和钱总婚姻会出现问题,你不了解钱总吗?他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告诉过心悦,如果她和钱总有什么,钱总会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吓得心悦不敢轻举妄动。心悦可不愿意被一个不爱的人套上婚姻的枷锁。”
这次梅如故是真的感觉到羞愧——她对钱健君的了解和信任还不如眼前这位外人,自己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谢谢你,小月。”梅如故由衷地感谢。
“客气啥,咱俩是不打不相识。我其实很欣赏你这种独立自主的女性,我最好的闺蜜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她一直说想找一个霸道总裁征服自己,但谁知道真正又是谁更适合她呢?”薛霁月说着想起了程清,但很快她把话题带回来,“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钱总不是那么要强的男人,可能你的婚姻生活会很幸福。”
“兰也这么说,希望能有所转机吧。”提起李静姿,梅如故想起了对方当时的嘱咐,“还是说说你吧,该主动时就主动,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多想想我,引以为戒。”
“怎么?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薛霁月打趣道。
“哎,有时候也真恨自己,明明准备了那么多那么久,为什么就不能再坚强一点,那样就没这些烦恼……”
一回家,薛霁月急匆匆上线。
“美女早啊。”“唾沫星儿”今天没出意外。
“有事儿和你说。”薛霁月今天单刀直入,把梅如故告诉她的差不多原原本本复述给了“唾沫星儿”。
“对啊,虽然细节各有不同,但大方向上和之前分析的没什么出入,都是误会。”
薛霁月纠正道:“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按我得到的消息看,有误会之后他也很难受。”
“那恭喜月公主,医生心里有您。”
“那他为什么不主动找我,我都主动找过他两次,每次还都惹一肚子气。”
“原因我也说过,医生爱得太深沉,只要有一丝理性他都不会主动。只有他不能自已的时候,才会表露出一丁点儿。而且事不过三嘛,再试一次。正好,我在线,如果他还让您生气,方便您随时冲我发火。”
“唾沫星儿”的回复让薛霁月感动着多种感动,“谢谢你,我以后尽量不冲你发火。只是,我再主动找他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呢?山人知道小主心里其实也纠结、也克制,怕万一……但是,你俩不也都没挑明嘛,只是做朋友怕什么呢?”
“万一找他,又有什么状况,我,我不想再生气了。而且我朋友只说当时她在场的时候他脸色不好看,应该是难受。现在这么久过去了,他一直没联系我,没准儿另有新欢了。”
“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智商低,没想到冰雪聪明的月公主也不例外。山人也是无语了,这样吧,咱们打个赌。听您说以前您只要一和他联系他都会飞快回复。这次你就随便给他发个什么讯息,要是他没有一分钟内秒回,你就不理他,不管什么原因,就当是天意,如何?小主敢赌吗?”
“唾沫星儿”的提议让薛霁月想起刘澈的弹硬币,而且她还想起梅如故最后的劝诫,“好的!”
“在吗?”
薛霁月一鼓作气发出语音讯息后,紧张地不敢看手机。她伸直胳膊想把手机放到最远的地方,但还没放下,提示音就响起。
“在的。”声音温和依旧。
“我睡不着,想喝酒。”
“我陪你,稍等,小区门口见。”
“好!”泡在甜蜜中的薛霁月,享受着恋爱中的宠溺,没和刘澈客气。
“谢谢,再见!”临出门前薛霁月没忘给“军师”报了个喜。
每个城市的夜晚都有不同的灯光守候着不同的心情被发酵或沉淀。
薛霁月带着刘澈也寻到了这么一湾去处。
一个小巷,坐落在白天最繁华的地段,此时却也如饱经沧桑的老人在黑夜中佝偻着,回想着日间的繁华。无人的冷清把老人的思念拉得悠远、狭长,直到溢出巷子才藏匿于路灯的散漫中。
步入巷中,房脊上被吵醒的猫,融进几声“喵呜”飘散于巷口之外,给小巷添了几分夜色。薛霁月原本拽着刘澈袖口的手,被夜的黑侵蚀得虚弱无力,唯有挽住坚实的臂膀才能照亮。于是微微的波澜,泛在千年前蜿蜒着的那一曲溪水之上,如雨前茶树上最尖尖的嫩芽,在细密的雨丝中舒展。
脚步声声开始回荡,荡开记忆中的画面如同推开波浪,层层堆叠出一段九曲柔肠,低声传唱。
路的尽头,朱漆的木门对开。没有张灯结彩、没有任何招牌,厚重的门帘合上了乌黑的睫毛,似庭院深深的大家闺秀,只微微漏出橘红色的光,是俏脸上的羞怯吗?
如果不是之前听林猗猗详细描述过,还真不敢擅自踏入,扰乱一方宁静不说更有可能搅人一场清梦。
人不多,没有音乐,没有喧闹,有昏黄的灯光如老旧的灯笼,挑破了心口的脓疮。当然,还有酒和情话藏在醉人的空气中浮动。
薛霁月趴在吧台上,脑袋倚着小臂,把脸色藏在阴影里轻声唤道:“小明?”
同坐一侧的刘澈温和地回应,“嗯?怎么?”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小月?”刘澈也轻轻的一声。
“嗯?”
“我查了河阴鞍阳的地方志,北宋宋神宗在位熙宁年间确实出过一名进士,在回家省亲期间暴毙,名字就叫吴以德。可惜关于他的记载就只有这么多。”
“啊?真有其人?”
“确有其人。”
“真的有前世?”薛霁月的声音带出欣喜,她想到的是画眉。
刘澈并不知薛霁月的想法,“有没有不重要。我更关心的是你为何会梦见他。”
“你觉得为什么?”
刘澈反问道:“你记得你以前接触过天禧镇、永和镇这些地名吗?”
“不记得,很陌生。”
“应该是被封存的记忆。可能是这些地方和伤害你的人有某些关系,所以被一并封存了。总之又多了一条线索。”
薛霁月宁愿相信这是前世,不过眼下她更好奇的是,“小明,你怎么查到这些的?我之前还上网查过,啥都没查到。”
“碰巧有一个同学是当地人……”刘澈自己都觉得这谎话圆不下去了,“你之前梦里的细节都差不多捋过一遍,没有更多线索。我觉得你应该隔一段时间再进行催眠治疗,看能不能在现有这些细节的基础上再深入挖掘。所以,我没……”
“小明……”对于刘澈后面的话薛霁月没太在意,她想说谢谢,但忍住了,于是提起酒杯,“干杯。”
“干杯。”
酒并不比“一寸寸的光阴”更好,但多了尽在不言中的意韵。威士忌微辣冰凉的香醇,把这么多天来积攒的幽怨开成一只丁香花,粉嫩的香味散到全身,沁人心脾。
薛霁月开始给刘澈讲述这些天零碎的点滴。
佐着酒,刘澈听得入神,喝得尽兴。
时间在舌尖化成酒流淌,不知不觉就摇曳成烛红色的光,飞得到处都是。把所有隐忍、克制都燃烧成火焰,舞动如精灵。
“小明?”
“嗯?”
薛霁月趁着醉意突然问道:“为什么不解释?”
“我,我……我能为你画眉吗?”
“现在?”
“嗯!”
“灯暗……”薛霁月突然想起刘澈不用考虑灯光,“你带眉笔了?”
“还有一支。”
“你总共有几只?”
“第一次给你用的那一只没再动过。”
薛霁月感动地说不出话,却见刘澈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编织的项链,吊坠就是之前用过的眉笔。
“你天天戴着?”声音因动情而凝重。
“给你画过之后。”
闭上眼,拦住将要遗撒的情绪,等待久违的激动。带着体温的笔触从眉头印证着真实,交融的呼吸编制着梦幻。酒精让皮肤变得敏感,能分辨出每一笔的流连和婉转。运笔随眉势而产生的跌宕、力量因构图而变换的缓急,能知道到刘澈全部的心声都凝聚于此。没有缥缈的嗓音吟唱般的誓言,不用撒娇的询问调情样的回答,连那句“是生生世世,呵”都不曾响起,但薛霁月可以百分百肯定刘澈以前、现在、以后都只会为自己画眉。
“成了。”温和的声音让幸福还没来得及被更细地咀嚼,以至于薛霁月脱口而出,“这么快?”
“嗯,看看吗?”
“不用,你能看到吗?”
“不能……”刘澈说得失落。
薛霁月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感觉到样子吗?你可以用手试着看看,我应该不会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