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了!”
易拂英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质疑自己,苍老的脸上明显露出不满,道:“你别看她现在事业有成,早年间她可不是这个样子,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区区抄袭算什么?”
“既然她抄袭,那又为什么没有遭到抵制,琳琅反而还会蒸蒸日上呢?”
那份手稿也是,如果她真的抄袭,怎么会保留抄袭的证据而不是销毁呢?
这完全说不通,他早该怀疑了。而且,他熟悉姜舒霖的每一个作品,虽然看得出来确实受某人影响,但她个人的风格更加明显。
顶多有点儿……完美主义。
涂锦紧盯着易拂英,想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那还不是因为她入行早,都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又初出茅庐,哪那么容易发酵?她是抄袭了,可收手也快,以后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后人当然也就不知道了。”
易拂英说着见涂锦眼里的怀疑仍旧没有散去,又立即补了一句:“涂锦,重点不在于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做不做得出来抄袭的事,而是在于她曾经抄袭的是谁!”
易拂英对上他的视线,眼里浮现出一丝难过,待看见涂锦移开目光,不再反驳她的时候,她才略微满意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外婆。”
“知道就好,你可不要忘了我为什么把你送到琳琅。找到手稿之后,把它交给我,我们再做打算。”
她提醒他,语气严肃。
涂锦没有说话,也不想再看易拂英一眼,他的心里升起一股烦躁,连带着觉得这里精致的园景都十分刺眼,他没有如易拂英所愿地留在这里吃晚饭,而是直接回到了西宸小区。
傍晚微风轻拂,小区内绿化葱郁,空气也格外清新,他便不急着回去,决定在小区里走一走。
经过15栋时,他停下了脚步。
他抬头向上看去,15栋几乎灯火通明,九楼也是,他的目光慢慢扫去,定格在了姜舒霖的家里。
她的家里没有亮灯,黑漆漆的。
这个时间还没有回家吗?
孟思存告诉了他在叙明发生的事情,唐亦可被姜舒霖当场揭发抄袭,琳琅拿回了那个项目。
那她现在……
一定是在跟唐亦可见面了。
想起外婆说的话,涂锦眼眸里的阴郁又多了几分。他收回视线,想起家里的小橘猫,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昨天晚上,姜舒霖主动将小橘猫送了回来。
他接过小猫,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橘猫蹭了蹭他的胸膛,然后在他的臂弯里倒头就睡。
还好没忘了他。
他眼底浮出笑意,接着又疑惑地问她:“怎么这个时候把猫送回来了?”
姜舒霖也伸手摸了一下小橘猫的头,然后笑着对他说:“时间到了。”
她眼神坚定,势在必得。
回想起她的样子,涂锦微微一笑,然后上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他喂了猫,洗完澡,刚换了一身家居服,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有人敲门,就来到门前打开了电子屏,入目的是一截藕粉色的大衣布料。
这是……姜舒霖的衣服。
涂锦一愣,她怎么来了?
姜舒霖今晚喝了不少酒,脚步虚浮地在小区里艰难地走着,觉得这凉凉的晚风吹得她头越来越痛,就想快点儿回到家里去。她走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快要耗干自己身上的力气,再抬头时,却已经来到了19栋。
她昨天才来过这里,19栋1409,是涂锦的住处。
她看着19栋大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眼眸里仍然有些迷离,大脑还来不及多加思考,就抬脚走了进去,按了去14楼的电梯,来到了涂锦家门前。
姜舒霖靠在他家门口,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
过了一会儿,她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哪儿的时候,也是不由得一呆。
她怎么来这儿了?
不仅来这儿了,还来得熟门熟路,把他家的住址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会这样?
她黑色的眼珠转了又转,过了一两分钟,终于给自己匪夷所思的行为想出了一个理由:她有话问他。
问什么呢?
她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问他小橘猫还好吗?问他今天因为什么而请假?问他……
怎么……越想,刚刚才恢复了一丝清醒的脑子反而更加混沌了?
算了,她还是回去吧。
她转了个身,背靠在他家的门上。
涂锦通过屏幕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姜舒霖,眼眸里情绪复杂。他来到琳琅,来到她的身边,有着自己的目的,为的,是寻找一份设计手稿。
拿到手稿之后,他会揭开多年以前她抄袭手稿的事实,让她身败名裂。在此之前,他必须取得她的信任,让她对自己降低防备,才更有可能找到那份手稿。
他尽力地迎合姜舒霖,讨好姜舒霖,甚至觉得只要能得到她的信任,跟她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这快三个月以来,他成功地做到了。姜舒霖很欣赏他,也愿意去信任他,甚至他们私下也多了很多来往,绝对不是姜舒霖最开始想要跟他建立的那种“互不干扰”的邻里关系。
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多月与姜舒霖的相处让他动摇了从外婆口中听来的看法。她似乎不是那样的人,她很有原则、自信果决、能力超群、宽容大度……
而他……真要继续找下去,然后让她身败名裂吗?
本来清晰的计划就这样被姜舒霖扰乱了,本来可以掌控的东西好像也正在失去掌控。
他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了许多种情绪,黑沉沉的,可还没有想明白,就见姜舒霖抬脚要向电梯走去。
他立即打开了门。
先开门再说吧。
“Eileen?”
姜舒霖听到他打开门叫自己,停下了离去的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涂锦,与他四目相对。
此时涂锦眼中的纠结和混乱已经消失不见,但有点儿冷漠,更像是有点儿怨怪她,还带着浅浅的无奈。
姜舒霖的眼神仍旧懵懵的,大眼睛里透出迷茫,与平时的她很不一样。
涂锦动了动鼻子,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酒气,打量了一下她有些薄红的脸,知道她是喝酒了,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