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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明(七)

    第二日一早,二十箱茶叶全部运装至马车上,韩宴并宋氏两位郎君一道启程,至望都西行的临皋驿,马队才停下。

    “就送到这罢。”韩宴对两位拱手。

    宋晖远颔首:“此行一路顺利。”

    过了临皋驿,便出了望都,从这里到甘州一路要经过数十来个州郡,虽然是在景朝的疆域内,但愈西行贼寇也愈多,何况这一路有货物随行,即便韩宴手下猛将如云,也不是完全安全。

    本来宋晖远是想着让彭屿与他同行一段,但昨日从茶山返回后,便听说彭屿另有要事,先行离开了。他走得匆忙,甚至来不及和宋晖远一众打声招呼。宋晖远有些遗憾,又想着等返回凉州,必要去他那儿讨教讨教。

    官道上,陆续多了很多行人,或是贩夫或是商队,经过时都好奇向他们这边张望。

    宋晖应起得早,本来一路上哈欠连天,只想着早些送别后好回城再睡个回笼觉,这会儿见周围商客频频向他们望来,里面还不乏有几个薄纱敷面的胡姬,顿时来了精神,浓眉一挑,冲那几个胡姬风骚地吹了吹口哨,又见她们掩口失笑,腰肢扭得跟水蛇一般,心中更是瘙痒难耐,若不是念郡王还在跟前,早上前勾搭一番了。

    宋晖远鄙夷地收回眼,知道时间不早了,最后向韩宴拱了拱手,道了声“保重”。

    车马继续前行,不过多时,就消失在远处一片风柳里。宋晖远驻足一会,再回头,便发现宋晖应骑着马往另一道行去,像是要追赶那几个胡姬。

    宋晖远颇为无语。转身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纵马向城内疾驰而去。

    *

    西庄内,奴仆们也在收拾返程的行李。

    宋时言和管事核对完最后采摘的茶叶箱数,又去了茶山一趟,见茶叶差不多采收完毕,才放心下了山。只是刚走到庄子门口,就见宋时容惊慌奔了出来,呼道:“二姐姐不见了!”

    宋时言一凛,问:“怎么回事?”

    宋时容喘匀了气,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原来宋时姿昨日不知听谁说后山有野鸡可抓,一早起来就央着要去后山抓鸡,嬷嬷们实在无法,又见后山惯常有人行走,也不荒僻,就让庄上识路的婆子带着她去。到了后山,见是见到野鸡了,可是婆子们抓完回头,便找不到二女郎了,又担心是不是下山了,才领着一部分人匆忙赶回庄子。只是回到西庄,却仍没见二女郎的踪迹,这时之前留在后山的人也回来了,说山上找遍了都没见二女郎,众人这才慌了神。

    “若是我跟着去就好了,都怪我,二姐姐不会出事吧?”

    宋时容眼圈都红了。只是往常有这些事,二姐姐总是拉着她,今日也不知怎地,却没叫她。宋时容想着有嬷嬷们跟着,自己就在庄上先收拾行礼,便也不甚在意,没想到等嬷嬷们回来,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又想到这次一同去西庄,二姐姐原也没叫她一道,只是最后临出发时,母亲那边嬷嬷来了,说让她一同跟着前去。宋时容明白,这是母亲知道二姐姐不靠谱,想让自己跟着时刻照顾她,之前很多次外出也是这样。

    可若是这次二姐姐出了什么事,自己回去该怎么向母亲交代。

    宋时容是庶女,姨娘又不受宠,本来就在府中生活得谨小慎微,生怕什么做不好,惹主母生气。这会一想起回去后面临的诘责,心中更是惶然无措,急得快哭出来了。

    宋时言心中也是一紧。自己不过去了趟茶林,怎地出了这样的事。

    只是她着急归着急,见嬷嬷丫头们围作一团,天塌了的模样,不免镇定下来,想了想,冷静吩咐道:“召集庄子里的人手,分成三拨,一拨跟着我再去后山,一拨即刻在周边寻找,另外留少数几人在庄子里等候。”

    大女郎一出声,下人们好似有了主心骨般顷刻间便行动起来。宋时言让宋时容并侍女几人留在庄内,又让十来个精干的侍从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寻,自己则准备带着婆子再去后山找找。

    正交代下去,身后忽有人道:“大女郎。”

    宋时言一回头,便见到了站在檐下的少年。

    她不知他是何时过来的,想必方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因为紧接着他便道:“我和你一起去寻吧,我在西庄生活过几年,对周边很熟悉。”

    宋时言一顿,依稀想起门房薛大安在入府前,好像正是在西庄做事,薛雨生由他养大,幼时自然也生活在西庄。

    有熟悉地形之人帮着寻找当然是好,只是宋时言抬头望了眼天色,摇了摇头:“你刚刚恢复,还不易跑动。你放心,庄里的嬷嬷也熟悉路的。”

    后山虽未种植茶树,但毕竟离茶山很近,万一……

    宋时言不想让他再出事了。

    薛雨生垂下眸。他睫毛很长,这般落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不过很快他便再次抬眼,嘴角浮起一抹清浅笑意。

    “那好,你们注意安全。”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时言觉得他在“你”字上稍放慢了一息,她凝眸,薛雨生这次却没有挪开目光。

    他的眼眸很黑,这般望过来时总给人一种十分认真而专注的感觉。

    宋时言的脸噔地一下便热了,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道:“我走了”。

    走了一段路后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降下去,再扭头,庄子早已看不见了。宋时言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

    后山就在茶山偏西一侧,本也是个不大的山。只是这里密林成幄,古树参差,稍不留神便会走错路。

    宋时言跟着婆子绕了一圈,连低矮的灌木丛都找了,却还是没有发现二妹的身影。最后还是一个婆子在一从草垛旁发现了一串足印,看上去好像正是二妹留下的。

    几人顺着足印走,到了个岔道口,足印却消失了。道路从这里一分为二,一条是下山的石子路,另一条则覆满衰草,斜斜绕进山林深处。

    宋时言停在岔路口,几个婆子在一旁道:“这山就这么大,我们都找了这么久,会不会二女郎已经回到庄上了?”

    见宋时言还在犹豫,又催道:“女郎,这天色不好,可能会下雨,不如先回去,若二女郎还未回,再派人过来寻。”

    宋时言又抬头望了望,果然,透过树叶的罅隙,天边乌云密布,暗沉沉的,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

    可是若等到下雨,寻人更不方便了。

    “你们先下山。”宋时言吩咐,“留一个人和我去前面看看,绕一圈就回。”

    婆子们探头一望,那条小路也不长,便点头,余下的人沿着下山路走,宋时言则拨开树枝,闪身走了进去。

    还没走多远,头顶轰隆一道惊雷炸响,下一瞬,豆大的雨花哗哗落了下来。

    雨雾弥漫,视线顿然模糊不清。婆子叫:“女郎,还是下山罢,这里如此荒僻,二女郎是不会来的。”

    雨声太大了,婆子的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宋时言蹙眉,抬眸望向密林深处。雨这么大,二妹若是还在,必然会着急下山。

    原地站了片刻,终是决定折身返回。

    婆子折了根粗树枝在前开路,宋时言小心跟在后面。只是就这么一会,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纵然知道婆子就在不远处,也只能瞧见个模糊的人影。

    宋时言心中一紧,愈发加快了脚步,可是也不知是路滑还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就在她即将要出小道口时,脚下忽然踩空,身子一歪,就往一侧滑坡滚落下去。

    所幸这里树多,并没有滚落多远,后背就撞到了一棵大树。宋时言只觉猛地一道闷痛,五脏六腑都快被撞得吐出来。然而也顾不得痛了,稍稍缓和一些,就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四周黑黢黢,只有树枝摇曳晃动的暗影,雨打在枝头叶端,发出噼里啪啦沉闷的响声,一声又一声,在此方寂静空间里听起来格外骇人。

    宋时言虽竭力镇定,但内心深处却不可抑制地惊惶起来。

    “嬷嬷。”

    她大声唤道。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更加猛烈的风雨。

    宋时言咬了咬唇。这里已经偏离了主道了,即便嬷嬷发现自己不见了,也很难找。她兀自在原地立了片刻,便寻摸着滚落痕迹往上爬。

    雨已经将周身淋个湿透,宋时言只觉又冷又累,后背某处还一阵阵发疼,但她不能停下,她不知道如果停下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继续走,也不知就这样爬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爬到坡顶时,脚下再度一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地重重跌落下去。

    宋时言惊呼一声,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心跳都停止了。然而这一次却没用多久,臀部就落到地上,身子被这骤停的势道也甩得猛地后仰。

    所幸这一次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的疼痛袭来,宋时言伸手一摸,触手松软,好像是一些草垛。

    她缓了口气,手撑地再次站了起来。

    只是一抬头,双眼又是一黑。

    她居然掉进了猎户捕兽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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