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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明(十一)

    薛雨生见她忽而停下,还以为哪里又不舒服,神色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只是再抬眸时,宋时言已经将情绪尽数压下。过往的经历并不光彩,虽然他轻描淡写般提起,但她知道,这一定是他心底极不愿意触及的所在。

    山洞外依旧黑沉,见不到一丝光亮。雨好像小了不少,静静聆听,只有沙沙的声响。

    于是摇摇头,转而换了个话题:“他们为何还没寻来?”

    如此黑,再加上眼下她腿脚不便,下山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侍从们一直未来,今夜岂不是要在这里度过?

    宋时言犹豫起来。十六年的礼法闺训告诉她,未婚女子与外男共度一夜,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都是极大的出格,若是被人发现,不仅名声扫地还可能面临削族驱逐的下场。

    想到这,方才那些因他而生的少女心思瞬间便消散了,又抿了抿唇,迟疑问道:“不如下山?外面的雨好像小了。”

    薛雨生知道她的顾虑。只是这后山土质松软,一旦下过雨,极有可能发生塌陷,所以这也是他找到她后不立即下山的原因。

    “啊,这么说下山也有危险?”

    宋时言拧起眉,又朝外面望了望。黑咕隆咚的,若是遇到塌陷,怕不是得立刻殒命了。

    可是,若不下山,那她和他……

    宋时言愁思一阵,心中终于做出选择。与可能被人撞见相比,现实的危险显然更为紧迫,于是再抬眸时,便望着薛雨生道:“那我们各守上下半夜,我先睡?”

    也不知这会是什么时辰,总之宋时言已经感觉很乏很困了,就差一倒下就能睡着。

    薛雨生守着火,眼下两人的衣衫也干得差不多了,遂点点头,眸光温煦:“睡吧,到时我喊你。”

    只就在他眼皮下这么大剌剌睡去到底有些窘迫,宋时言挪了挪身子,移到了更里一点,将草垛子拿出来些,暂作为屏障。

    倒下去一瞧,果然看不到人了,只墙壁上还映出那人一团影。

    宋时言翻了个身,望着那随着火光缥缥缈缈的影子,慢慢合上眼。

    许是累极,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到啾啾鸟鸣声响起在耳畔时,宋时言猛地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咦,天亮了。

    只人还懵着。刚站起身,脚下一股刺痛袭来。

    她惊呼一声,险些站不稳,忙扶着墙壁坐了下来。

    这会人倒是彻底清醒了,昨日一幕幕涌上心头。宋时言扫了一圈,只看见一摊已经熄灭多时的火。

    他呢?

    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宋时言刚抬起头,便见薛雨生踏着晨光走了进来。

    经过一夜,除去衣衫沾了些泥污,少年依旧清爽俊逸,且暖暖的晨光洒下来,他周身都浸在光晕里,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让人不得不心跳加速。

    宋时言立刻垂下眸,感觉耳根都有些发烫。

    “你,你昨夜怎不叫醒我?”

    想到自己就这样和他共处了一夜,心里更是慌臊得不行,又想着,昨夜睡熟了没有乱踢乱动吧?若是自己不小心打呼了怎么办?

    哎,真是羞死人了。

    薛雨生刚才在外面时就听到了女子的惊呼声,怕她出事,连忙快步进了山洞,目光扫了扫,见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会儿听她这般说,又见她低着头,一副羞赧的样子,心中亦是一阵悸动。

    “我叫了你的,只是你睡得太熟了,没叫醒。”

    啊?

    宋时言下意识抬头,正与他促狭的目光相遇。

    他是骗她的吧……不然,也太丢脸了。

    宋时言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决定先转移话题:“外面怎样了,可以下山了吗?”

    白日里,反倒多了一份拘谨。薛雨生目光自她面上瞥过,便错开来,道:“可以走了,只是你脚——”

    听他说可以下山,宋时言便松了口气。她一夜未归,庄上还不知怎样了。

    又试着动了动脚,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只要注意些,是可以避开伤口的,想来是昨日那些草药起了作用,于是更加放心了:“我可以走的,如今应该还早,快些下山吧。”

    也是怕侍从们寻来解释不清,毕竟孤男寡女的。

    宋时言想的是,他们分开走,若碰上寻来的人只说是雨大路滑,就在山上过了一夜。反正也没其他人看到,无人知晓昨夜具体经过。

    只是出了山洞,刚走几步,薛雨生就喊住她。

    “怎么了?”宋时言慌忙扫了眼四周。

    也没人呐。

    薛雨生指了指她脚:“还有些草药,不若先换一换,闷了一夜,也看看伤口怎样了。”

    经他一提,宋时言也觉得脚下闷闷的,很不舒服,若是有水就好了,好想彻底洗一洗。

    “往前走就有一滩水泊,早上我便看过了,水很是干净。”薛雨生又道。

    原来他出去打探一圈是为了她脚伤的事,宋时言微微一愣。她是长女,平时在府中都是她照顾妹妹们,这一次却感受到了被人照顾的感觉,而且对方还是他。

    也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心口暖暖的,手脚也轻飘飘的。

    宋时言竭力按捺住嘴角,才没有笑出来。

    只是行走间脚步却轻快多了,很快就到了那处水泊。

    薛雨生说得果然不错,这水泊的水极是清澈,四周花木掩拢,俨然一处世外桃源。淡金色的阳光洒下来,水面上粼粼波光,漂亮极了。

    后山中还有这样一处美景,宋时言顿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纵使受了伤遭了些罪也值得了。

    只蹲下时,才想起身后的人,又微微扭头向后望了眼,才发现那人站在十步开外,被树枝挡着,隐隐可见他素衫一角。

    宋时言放下心来,小心翼翼脱下鞋,解开缠布。草药已糊成一团,黏哒哒粘在脚底心,有些恶心。又将脚放进水里洗了洗,再低头一看,伤口果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又重新上了药,束上缠布。

    本来也想将缠布洗一洗的,只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还要抓紧时间下山呢。

    但她刚准备穿鞋,就听不远处传来呼唤声:“大女郎——”

    宋时言心口一跳,手差点没拿稳,急忙转身望去。

    薛雨生听到呼唤声,也正好拨开树枝走了进来。然后他便见坐在水泊边的女子一手拿鞋,略带惊愕地望向自己,而她一只脚还悬翘起来,未见日光的玉足雪白娇嫩。

    薛雨生一愣,倏然背过身。

    宋时言也反应过来,脸唰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双脚一缩,也不敢望他,连忙将鞋穿好。

    “我,我先出去了。”也不待他反应,抛下这一句便走了。

    薛雨生默在原地。外面响起了女子的呼唤声,少顷,有碎杂的脚步声走了过来,人语声嘈嘈切切,不过片刻又重归平静。

    人已经走远了。

    薛雨生转过身。

    风扬起,水面上漾开一圈圈水纹,他走过去,俯下身来。

    水很凉,几乎在触及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缩了缩手指,但他还是任凭水纹拂过五指间隙,像安抚一般轻触着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表面的涟漪。

    *

    宋时言见到了上山来寻她的人。

    几乎整个庄子的下人都出动了,宋时言不敢往后看,怕他们发现不远处那处水泊。青霜走过来扶着她,眼睛里满是血丝,显然一宿未睡,只是如今见到宋时言安然无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大女郎,昨夜您去了哪里,我们找了一晚上,都吓死了。”

    不过下一瞬又惊呼:“您脚受伤了!”

    宋时言这会心还悬着,听到侍女这么说,忙装作疼痛的样子,指了指脚:“被捕兽坑里的竹签扎了。”

    山中有猎户设置捕兽坑并不稀奇,只是这会见大女郎忍痛蹙眉的模样,众人却不敢再耽误,嬷嬷们忙上背起她,一行人急哄哄往山下走。

    回了庄又是一阵忙活。幸好大夫已提前叫来庄上,诊断了一番,只说是皮肉伤,未伤及胫骨,再加上上药及时,修养几日便好,众人这才长吁了口气。

    这一天一夜先后经历二女郎大女郎失踪,西庄上人人自危,虽然两位主子都找到了,人也大体没事,但他们知道最后还是免不了秋后问责。

    本来还想着办成郡王购茶的事会得府中赏赐呢,这一下全泡汤了。

    管事战战兢兢站在屋外,拉住一个侍从问:“怎么回事,你们是在哪找到的大女郎?”

    侍从也忐忑呢,明明昨夜他们也经过那处,怎地就是没发现人,又懊恼,昨夜若不是同伴拉了信号,他们也不会只简单搜寻了下便急匆匆往另一处去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办事不力。

    哎!

    侍从苦着脸,又想昨夜那么大的雨,天又黑,他们都险些摔进泥坑里,大女郎又是怎么从捕兽坑里出来的?

    只是想着想着忽而一愣,他们是着急寻大女郎,却忘记了还有一人也跟着一块上了山。

    如今大女郎寻到了,那他呢?

    侍从一扶额,不禁一阵苦笑。

    得,又要去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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