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黑衣人瞬间拔刀,朝孟元和萧解扑来。
萧解当即挥刀迎了上去,刀与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孟元抽出腰间长剑对上红梅。
“说出你背后之人姓名,我饶你一命。”
红梅冷笑:“我不需要。”他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
“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这羲和庙,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他叫喊着,癫狂着。
就在这时,一个没被注意到的黑衣人突然转身,长剑迅疾如电直指红梅。
“小心!”
孟元惊呼,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噗嗤”一声,长刀刺穿了红梅的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的刀,又缓缓抬头看向那黑衣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孟元和萧解都愣住了。
那黑衣人拔出刀,眼中毫无情绪地擦去血迹,仿佛只是杀了只蝼蚁。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孟元双目紧紧盯着她。
那黑衣人将剑收回鞘中终于开口,朝两人抱拳行礼。
“殿下,神庙庄重,还请移步庙外,自有人为您解惑。”
孟元看了眼红梅的尸体,发出一声轻笑,意图不言而喻。
在神庙杀人还在乎这个吗?
孟元和萧解遥遥相视,她点头后转身迈步朝外头走去,萧解仍拿着刀警惕地跟随。
两人刚迈过门槛,就看见左旁榕树下那已然站着一月白身影,树荫几乎遮蔽了她的面容,她身量修长,双手稳稳端在身前。
萧解靠近孟元身后,悄声道:“殿下小心,树下那人不会武,但树上起码藏了六个。”
她皱着眉补充。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我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培养那群人的,方才过招时发现她们都是些小孩,但气息招数却足够老练。”
孟元默默听着,感受到那人视线,她没再往前走,而是等着那人走出来。
她放言道。
“不出来?你我之间难道本宫还认不出么?”
树影里传来一声清轻的笑。
那人提步,树上六人也都跳下跟随,她举起手止步而自己继续前进。
“殿下何时发现的?”
月亮从厚云间显现,华光照耀下那人终于现出真容,她双手打横行礼。
“参见殿下。”
孟元垂眼看她,司徒林胤正抬起头,冷锐的气息立马拉锯在两人之间。
“百花楼的火,是你的手笔。”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司徒林胤没有否认,只是微微颔首:“是。”
“你跟江涅是一伙的?”萧解按捺着,裂月刀在手中微微握紧。
孟元抬手止住萧解,目光依旧紧锁着司徒林胤:“她不是。”
那背后之人踪迹诡秘,行事向来狠绝小心,从不屑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而百花楼纵火一案,看似声响大却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平衡,就连爆炸的范围都控制在主楼,没有波及周边百姓。
这绝非以往的风格,倒像是...在刻意将水搅浑而做的。
“臣果真没错看殿下。”司徒林胤眼底透出几分赞许。
“不过是借了个东风,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自乱阵脚罢了。”
孟元先一步打断她:“自乱阵脚?三十多条人命,可不是你棋盘上的棋子。”
司徒林胤抬手指向都城方向,城门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比起虞国的安危,这些牺牲无法避免。”
萧解在一旁听得皱眉:“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放火杀人,还让殿下身陷险境。”
司徒林胤视线转向她,眼里带着几分锐利:“萧小将军,这话你不该问我,该要问你母亲才是。”
“更何况,你在北疆守了五年,比谁都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
她走近几步,直到月光覆盖她全身。
“虞国如同柴薪之上的囚徒,底下火星蔓延,如同周国,如同江涅等人,等到火势渐长,火焰滔天你又该如何解?”
“所以你就烧了百花楼,杀了红梅,把我引到这里来?”
孟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脊背。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司徒林胤向前又迈了几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她的声音在这寂静里字字清晰。
“臣想让殿下做天下之主。”
萧解猛地抽出刀,她侧目看了眼镇定的孟元,甚至以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是幻听。
孟元冷然道:“司徒,你越界了。”
“陛下壮年,仍能守护虞国百年基业。”
话落司徒林胤争道。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坚定:“但臣要的,是殿下吞并周国,收服北疆诸国,成为四海八荒的天下之主。”
孟元静静听着,握剑的力道渐渐松开。
“母皇知道此事吗?”
“陛下手眼通天,该是知晓的。”
孟元轻叹一口气。
这下该如何是好,母皇让自己抓纵火犯,难不成真要把她抓回去?
“萧解。”
萧解立马应声。
“你守在这里,帮我看着那群死士,两边都不许轻举妄动。”孟元吩咐同时也打了个眼神给司徒林胤。
她转身走回羲和庙内,司徒林胤紧随其后。
红梅的尸体依旧躺在地上,他胸前的血迹早已凝固,在身下扭成难看的枝条。
两人来到神像前。
“呼呼...”
司徒林胤正低头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襟,冷不防一股力道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掼在拜垫上。
案上的残烛被撞翻,红色的烛液全都倒在她月白外袍上晕开一片污渍。
“嘶...”司徒林胤还没反应过来,捂着心口嘶嘶呼痛。
她踉跄着爬起来转身,孟元的拳头已带着风砸过来,她下意识抬臂去挡,手肘正巧撞上对方指节。
“殿下!臣知错了!”
司徒林胤一边躲闪,一边屈身用手臂格挡。
她知道孟元没下死力,听着声音吓人,与其说是殴打,不如说是克制着力道小惩一番。
孟元没说话,攻势却没停,她揪住司徒林胤的衣襟将人按在供桌边缘,膝盖顶住对方的腰侧,嗔怒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三十五条人命,你说烧就烧?把我骗来这又说些无理的话,你算的很好啊?”
司徒林胤偏头躲开扫过来的手,发丝被扯得散乱,脸上却不见半分恼怒:“臣那是为了引蛇出洞。”
“殿下,微臣保证不出三日,那江涅必然现身。”
孟元松开手。“你保证有个屁用。”
司徒林胤顺势捂着自己装模作样呼痛,余光正好瞥见孟元紧抿的唇角边带着一丝松动。
“又装,我有那么用力吗?”抬手便朝她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孟元收回手,双手抱在胸前站定,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贡品几乎都被撞下,散落的命签混着灰尘挂在司徒林胤的衣摆上,若是不看她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狼狈。
“起来。”孟元深呼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
司徒林胤笑嘻嘻地撑着供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殿下这顿揍,臣受得心甘情愿。”
她活动着被拧得发酸的手腕。
“可见殿下心里还是有臣的,没真把臣当乱臣贼子。”
“还想挨揍?”孟元冷哼一声。“这是对你草菅人命的惩戒。”
她一边捡起命签一边从地上挑了颗桃子吃着,咬一口脆响无比,汁水盈甜。
“另外,罚你一年俸禄,全部充入庐陵堤坝的养护计划里。”
司徒林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拱手行礼时动作依旧标准:“臣遵旨。”
孟元见她坦然受罚,心底火气也渐渐平息。
“江涅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司徒林胤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肩膀,语气重新变得沉稳:“臣已让人时刻盯着城内动向。”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及殿下给我的卧底据点,臣建议先按住不动,等摸清了他们的联络网,再一网打尽。”
孟元点头:“按你说的办,但不许再伤及无辜。”
“是。”
孟元扭头将目光落在红梅的尸体上:“母皇让我抓出百花楼纵火犯,如今他已当场伏诛。”
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待会我叫人把红梅带走。”
司徒林胤没接话,看来殿下是打算将这事彻底揽下来。
孟元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没有留下告别转身直直朝门口走去。
司徒林胤望着她的背影,喉头动了动。
“多谢殿下。”
听见脚步声,萧解闻声回头,见孟元独自走出来,收了刀就迎上去:“殿下,那个丞相...没事吧?”
她听力不差,司徒林胤被殿下暴揍的场景几乎在脑中活灵活现。
“她自己会处理。”孟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径直走向拴在路边的马。
萧解看着她翻身上马的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匹马一前一后走在回城的路上。
过了城门,萧解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您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没什么。”她侧过脸,试图躲避萧解探究的目光。
“只是觉得江涅一事牵连太多又尚未完结,有些累了。”
萧解将信将疑,说实话也只是纯粹直觉上的不对。
她侧目多看了几眼,孟元缄口不谈之下分明藏着更深的东西,像被浓雾笼罩的暗流,看着平静,底下却汹涌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