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不去了

    “让开!”

    她厉声喝退围在塘边的几个男子,那些人被她的怒意吓得连连后退。

    塘里,苏玉楼正拼尽全力拽着姬衡往岸边游,划水的动作越来越慢,显然已是力竭。

    孟元看在眼里,想都没想直接脱下厚重的外袍纵身一跃而下。

    虽是初秋,池水的冷意却一点不少,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裳。

    她一手抓着苏玉楼带他上岸,一手推着姬衡,让他的脸高于池面上呼吸,但他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锦袍被水泡得紧贴在身上。

    他的头歪着,长发在水里散开像一团滴入清水的墨汁往四周扩散。

    到了岸边,孟元先将苏玉楼推上岸,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得没有任何温度。

    “醒醒!”

    她将姬衡抱上岸,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双眼紧闭,嘴唇紫得吓人,胸口毫无起伏。

    孟元心绪猛地一沉,抬手探向他的鼻息,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微弱的气息。

    “参见太子殿下!”

    岸边的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虜家去找太医。”方才看书的男子叫喊着便跑走了。

    孟元早已将姬衡平放躺在平地上,手指利落地扯开他腰间的玉带,同时撕开他湿透的衣襟,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大半胸膛,双手交叠按在他的心口,一下下用力按压。

    “咳...”

    姬衡的身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颤,却依旧双目紧闭,毫无转醒的迹象。

    孟元低头看了眼姬衡毫无血色的脸,突然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对着他的唇渡去一口气。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冰凉的唇瓣和毫无反应的牙关。

    “怎么能如此?太不成体统了!”

    “我看这姬公子就是故意跳下去的,不然怎么偏偏让太子殿下遇上?”

    “闭嘴!”孟元猛地抬眼怒道。

    那些嚼舌根的人顿时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孟元头也没抬,继续重复着按压与渡气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姬衡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像是有什么东西咳了出来。

    孟元心中一喜,连忙停下手,见他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咳咳...我在哪?”

    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汽,带着几分迷茫。

    视线在孟元脸上来回打转,又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苏玉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脑袋有些发昏:“老师,你这是cosplay吗?”

    孟元:......

    他刚刚说什么了?

    孟元甚至还没来得及让他说更多,就见姬衡身子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孟景平在一群大臣的簇拥下来到几人身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孟元和躺在地上的两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何人在皇宫寻衅滋事?”

    孟景平的声音带着盛怒,中秋夜在皇宫出了这等事,简直是不祥之兆。

    满园的人立马跪倒一片,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冲撞了皇帝。

    “陛下饶命!”

    人群中突然有一人膝行几步,正是方才把姬衡推入池塘的那个朱衣男子,此刻他吓得浑身发抖。

    “虜家是户部侍郎的堂侄男陆语,是姬衡他...是他出言不逊,辱骂臣在先,臣一时失手才...”

    “你胡说!”

    刚上岸的苏玉楼气若游丝,却还是双手撑地,直着脊背反驳道:“我以性命起誓,分明是你先出言挑衅,说姬衡是嫁不出去的老男人,姬衡一时气不过才与你争执,你却卑鄙如此将他推了下去!”

    “陛下!”

    户部侍郎当即出列,对着孟景平拱手道:“臣的堂侄男素来温顺,定是姬公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惹得他动了气。”

    她语气带着辩解:“况且,这姬公子好端端的,怎会平白无故落水?依臣看,说不定是他自己...”

    “自己什么?”孟景平冷冷地打断他,转向陆语时目光更烈。

    “中秋夜在宫中寻衅滋事,致使几乎丧命,简直是胆大包天”

    她看向陆语,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陆语德行有失,现处舌刑,即日起永不得踏入宫门半步。”

    陆语吓得面如死灰,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孟景平又将目光转向户部侍郎:“你身为朝廷命官,却纵容族男在宫中行凶,事发后不仅不约束,反倒在此搬弄是非混淆黑白,可见平日教养无方。”

    户部侍郎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陛下饶命!臣知罪!”

    孟景平冷哼一声:“今日革去你的官职,回府反省,何时想明白了,再向朕请罪。”

    处理完这两人,孟景平的目光落在孟元身上,语气才缓和了些,带着几分关切:“带姬公子和苏公子送去偏殿,请太医诊治。”

    侍从们连忙应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姬衡去往偏殿。

    孟元见苏玉楼脸色不佳,伸手想将其拉起。

    他抿着唇注视片刻,没想自己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朝她屈膝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原来虞姑娘就是太子,虜家真是有眼无珠。”

    苏玉楼语气谦和,不过她却从里边听出了别的意思,比如几分对自己隐藏身份的不悦。

    孟元扭着还在滴水的袖口,坦然道:“皇宫之外我就是虞姑娘,这二者并不相悖。”

    “殿下所言极是。”

    苏玉楼再次屈膝行礼,随即跟上侍从的步伐前往偏殿诊治。

    “元儿,你也湿透了。”孟景平的声音里带着关切。“先去换身衣服,别把自己也沾上病气。”

    孟元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礼服,又望了望偏殿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母皇方才听见姬衡昏迷前说了什么吗?”

    孟景平微侧着头回想。

    “难道不是唤他老师?这姬衡倒是个尊师重道的孩子。”

    孟元更加确定。

    姬衡在落水后就已经死了,而她救上来的,是个魂穿到他身上的现代人。

    这该怎么办?

    难道她也要跟动漫里边一样,跟老乡来对个奇变偶不变暗号?

    孟元叹出一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真是可惜了。”

    中秋宴没因落水之事而提早散席,倒是孟景平借着这个由头,宣布暂时搁置太子择夫事宜,大臣们心里都清楚,这时候谁也不敢再提此事触霉头,自然纷纷应和。

    席间众人遥遥相敬饮酒,孟元心里仍想着那披着姬衡壳子的人。

    她是知道原来那个时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自己也是从小断断续续接受了这个世界观。

    不过,那个人肯定不会。

    “母皇,我去看看姬公子。”

    孟元实在等不了,她告退后直接跑着到偏殿门前。

    就在她准备推开殿门时就听见姬衡的声音。

    “兄弟,你说我们在虞国?还是女人为尊的设定?!”

    “我是御史大夫的儿子?这么雕!男儿又是什么鬼?有这么叫的吗?”

    孟元的心绪一时间低到极点,她推开门。

    “参见殿下。”

    苏玉楼见她来立马行礼,倒是榻上的姬衡瞪着大眼愣愣地看着自己,双眉一高一矮摆着,嘴唇也歪斜着,表情很是疑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穿越者换个壳子很容易被身旁人发现了。

    先不说喜好和行为,就连做出表情时的肌肉控制都完全不同。

    说句实话,这人真是糟蹋了姬衡的美貌。

    孟元强忍着恶心看他:“姬公子可还安好?”

    姬衡的双眸依旧发怔,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苏玉楼见状,连忙扯了扯他衣袖,低声提醒道:“阿衡,这是太子殿下,你见过的。”

    姬衡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耸耸肩,一脸坦然地反问。

    “可她是女的啊,不应该叫太女吗?你们这的称呼也太不讲究了。”

    孟元心中立马嘲讽起来。

    瞧啊,多么熟悉的嘴脸。

    苏玉楼脸色微变,立马跪下请罪:“殿下恕罪,太医说姬公子溺水伤了脑,并非有意顶撞殿下。”

    “你信吗?”孟元轻笑,眼中的锐利让他犹豫起来。

    孟元不再看他,直接扫袖转身。

    “跟我出来。”

    苏玉楼扭头回看,恰好与姬衡对上,只见他举起手指向自己,耸着肩问他:“叫我?”

    他微微叹气。

    自己不是不相信太医的诊断,可姬哥哥这番行为实在是...太过异于平常。

    先不说醒了之后到处张望扯着自己问些无礼僭越的问题,就连穿衣裳都松松垮垮的,坐在榻上双腿开着也没了从前的礼数。

    苏玉楼跟随孟元离开了偏殿,直到走远几十步才停下。

    她转过身来,严肃的样子让他不自觉认真起来。

    “姬衡,是被野鬼附身了。”

    孟元的答案让他高兴不起来,自己也看过些志异故事,但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他沉默片刻,开口时嘴唇发颤:“真...真的吗?”

    孟元无声点头。

    “本宫微服出游时听过这种故事,大病或遭遇险事后便换了个人,如同姬衡今日此遭。”

    苏玉楼攥着袖子,低着头喘着呼吸。

    “这...难道姬公子回不来了吗?”

    孟元的声音很平静:“没听说过有人能变回原样,本宫猜测姬衡在落水后早已身死,这才被那野鬼占了身躯。”

    孟元从腰间抽出手帕递给他,安抚道:“想必你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姬衡是御史的男儿,自小便讲究体面守礼。”

    “他若是一直待在躯壳内,怕是无法让姬衡入土为安。”

    她的话不言而喻。

    姬衡必须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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