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巷的空气中漂浮着一丝熟悉的魔力波动,是魔法世界特有的、让人一走进就再也不会忘记的气息。
“第一站,奥利凡德!”艾薇拉像导游一般拉着我一路穿过人潮,手指一路指点,“看到没?那家书店门口总是排队。再走远一点就是冰淇淋铺……啊,不许现在吃,等买完魔杖再说!”
我笑着应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游离开去。
走在我身边的她,是十五岁的艾薇拉·杰克曼,意气风发,像一束朝阳。
她现在只知道——她是家族最被宠爱的女儿,今天负责带一个小表妹来逛街。
而我,便是那个被她牵着的孩子。
“快进来,”艾薇拉拉开那扇斑驳的门,“奥利凡德先生早就等我们了。”
我点点头,正要迈进门槛,却在转身的一瞬——
余光掠过街角的阳伞间,有一道身影仿佛也在同一刻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博金与伯克”不远的书摊边,穿着一袭深色学院制式长袍,金发耀眼,背影修长挺拔。
那是一种格格不入的优雅,像是过早从贵族画册中剪下来的少年,肩背挺直地立在人群边缘,带着一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冷漠。
我怔住。
他抬起头的一刹,我几乎以为自己会看见那双冷色的灰蓝眼睛。
可他低头整理着手上的书,似乎未曾注意我这边的目光。
“菲比?”艾薇拉从门口探出头,看我还没动,“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我迅速回神,走进魔杖店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那少年已不见踪影。
而我心中,却忽然泛起一丝悸动。
——卢修斯?
我不敢确定那是否就是他。毕竟这个时间点,他也不过十一二岁,或许正处于霍格沃茨入学前的暑假。
但那份气场,那种被命运雕刻出的沉稳线条……太像了。
我几乎要走出门去确认,可这时,奥利凡德先生已经从柜台后走出,微笑着朝我伸出手:
“来吧,小小姐,让我们看看哪根魔杖……会选择你。”
艾薇拉像个骄傲的姐姐一样在一旁围观我一根接一根地试着魔杖。
直到我碰到那根云杉木、龙心弦、10又四分之三英寸的魔杖时——
一股熟悉到骨血的力量猛然从指尖爆开,银蓝色的火花在空中炸裂出螺旋光圈,宛如时间与记忆的涟漪。
“天哪,简直像为你量身定制。”艾薇拉眼睛一亮,欢呼道。
而我却在心里轻声重复着:是你啊。穿越前的我,就握着你。
它不曾改变。就像命运,有时早已悄然定下伏笔。
“下一站,去买制服和魔药材料!”艾薇拉欢快地拉着我往外跑,转过街角时我忍不住又望了一眼先前那片阳伞之间。
那里空无一人了。
但我知道,有人来过——就像一缕尚未落定的风,擦过命运的褶皱,在此处留下过一瞬呼吸。
而未来的某日,我们终会再见。
我心中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卢修斯。
——————
我们从奥利凡德魔杖店出来时,街道上的人群已比刚才更为热闹。
“接下来去买制服。”艾薇拉语气坚定得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校队队长,“你要的是霍格沃茨女生的标准长袍三套,秋冬各一,还有一套备用。记得问有没有特厚内衬的,霍格沃茨的冬天冻死人不偿命。”
我忍不住笑了,轻声打趣:“你是不是也冻过?”
“还不是因为第一年不懂。”她哼了一声,“结果一感冒,被我爸禁足了整整一个月。连猫头鹰都不让我收信。”
“……你小时候也有这么乖巧的阶段啊。”
“喂,我现在也很乖好吧。”她傲然抬起下巴,像只刚打赢一场小仗的猫。
我们拐进一家巫师制服专卖铺。女店主是个短发利索的女巫,一边打量我身形一边挥动魔杖,比划着黑色布料的裁切方式。
“挺瘦,但肩膀线条不错,穿高塔款更显精神。”她一边叼着羽毛笔记录,一边对我眨了眨眼,“第一年入学要有点派头。”
我轻轻点头,试穿完几套校服后,艾薇拉帮我挑了一顶特制的披风,“这个防风防雨,还能藏巧克力蛙口袋。”她神秘兮兮地说,“我上次藏了六只,我跟你讲,真不容易。”
“……你是不是吃货转世?”
“杰克曼的血脉,最懂享受生活。”她理直气壮地回。
接着是魔药材料店。我站在一罐罐蝎尾汁前出神,仿佛看见小时候在废墟中整理炼金笔记的那个自己。
“你对这些东西好熟啊。”艾薇拉从旁探头,眼睛里满是惊讶。
我回神,温声道:“之前在法国的时候跟一位亲戚学过点魔药基础……”
“难怪你买得这么快。我小时候第一次来这里,结果光挑毒刺曼陀罗就挑了快一小时。”她摇着头回忆,“我爸气得差点把我扔给驻英魔药教授。”
我们拎着装满材料的小包裹走出店门时,艾薇拉忽然问:“你喜不喜欢猫头鹰?如果喜欢,我就带你去选一只。毕竟新生入学,有只送信的宠物总是方便。”
我一怔,脸上浮起轻柔笑意:“我当然喜欢。”
“那你等着,我带你去一家不是游客都会去的老铺子,他们家的猫头鹰不挑人,也从不乱送信。”
她牵起我的手,指尖微凉,却透着少女特有的雀跃。我望着她的侧脸,一时忘了回应。
我们最终在一间安静的猫头鹰驿站门口停下,推开门,铃铛一响,便有十几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木梁上望向我们。
“这只。”我指着一只雪白短羽的小猫头鹰,它站得笔直,神态冷淡而倨傲,像是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有距离。
“……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艾薇拉小声说。
我顿了顿:“我叫它——‘艾伊’,艾薇拉的‘艾’。”
她一愣,随即低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小表妹,你真是越来越讨喜了。”
“我本来就很讨喜。”
“好啦好啦,讨喜的小可爱。”
她把我抱了下,像抱着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妹妹。那一刻,我没说话,只悄悄靠近了一点,让那个拥抱多停留了一会儿。
八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古堡四下静谧。
我悄悄推开了阳台边的长窗,夜风带着一点未散去的夏意,掀起披风的衣角。
身后传来一阵低沉脚步声。
“睡不着?”是艾格文。
他并没有责备,只是像许多次一样,站在我身边,遥望那片远方山岭的黑影。
我点了点头,声音像羽毛般轻:“我总觉得……我在走一条完全属于别人的路。”
“不是。”他语气平稳,带着坚定,“是你用自己的方式,走进了我们的命运。”
我偏过头望着他,那张年轻却沉静的面孔,眉眼之间的冷峻早已有些褪去,只余夜色下的温和。
“明天就要启程了,你做好准备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我答得很快,却又犹豫了一下,“但我心里有些害怕……不是怕上学,而是怕太过融入这段时光。”
艾格文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沉默了片刻,轻轻说:“时间是无情的,菲比。但它也会留下那些真正被珍惜的印记。”
他微微俯下身,像是在斟酌措辞:
“在这段旅途中,你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终将离开,有些人也许会再次重逢。但无论哪一种,都请你别忘记——你为何来到这里。”
我低下头,心中那些早已翻涌不休的情绪终于泛出一点裂缝。
“你还会……一直相信我吗?”我轻声问。
他望着我,眼神如沉沉夜空一般广阔:“从你踏入这个城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你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重量。而我会信你,直到这份重量落地的那天。”
我喉咙微微哽咽,几乎说不出话。
“谢谢你。”我低声道。
艾格文没有再多说,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迈步离开,背影沉稳如石雕。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
哪怕这段旅途终将归于虚无,哪怕真相迟早会揭开,我也不会后悔踏入这一段时间的洪流。
哪怕,我最终只是一道被历史遗忘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