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深,黑湖映着月光,波光粼粼地拍打着古堡下的岩石。斯莱特林地底的寝室也沉入静谧。
“吱呀——”
我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蛇纹木门,踏进了属于新生女孩的寝室。
圆形的房间内,一切都透着古老与神秘。四张嵌着银蛇花纹的四柱床围绕在壁炉旁,床帷是柔软的绿色天鹅绒,窗外水波倒映着闪烁星光,整个空间犹如被湖水包围一般安宁而幽深。
我不是第一个到的。
靠近窗边的床上,坐着一个金褐色短发的女孩,正一边拆着行李箱,一边小心地把羽毛笔摆在枕边。
她抬头看见我,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干脆利落的笑容:“你好,我是赫蒂·布尔斯特罗德。你也是分到斯莱特林的新生?”
“嗯。”我点点头,放下箱子,“我叫菲比·杰克曼。”
“杰克曼?听起来挺古老的姓氏。”她眼神好奇地打量我,“我爸说斯莱特林都是有点家族底子的。”
我还没答话,又一个人影从门口探进来。
那是个长睫毛、灰蓝眼睛的女孩,手里抱着一袋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蜂蜜公爵糖果,神情轻快。
“噢,已经有人到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得一个人住第一晚呢。”
她咬着糖笑了笑,坐到了我旁边的床沿:“我叫卡洛琳·罗齐尔,从伦敦来的。你们呢?”
我们三个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围坐在床边,一边拆着书本与羽毛笔,一边交换彼此的来历。
“我原以为斯莱特林的女生会很难相处。”卡洛琳忽然低声说,“可其实……好像大家都还挺温和的。”
赫蒂“哼”了一声,但脸上却没有不悦:“我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样。我才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不过你们两个……还挺顺眼的。”
我轻轻笑了笑,没说话,只把那本《基础魔法史》放在床头。心里却泛起一点从未有过的温柔。
是的,这就是我的开始。一个全新的、重新书写的开始。
窗外湖光晃动,夜已深。我们躺上床,拉起帷幔,彼此说着些无关紧要的梦、魔杖与未来。
——————
我是在窗外一阵悠长的水声中醒来的。湖水拍打着玻璃,像是谁在用梦呓轻敲着世界。
寝室里昏暗柔和,壁炉已经熄灭。我的床帷被我半夜踢开了一角,冷意悄然钻入,提醒我新生活的第一天真正开始了。
我坐起身,刚理好发带,就听到旁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你也醒啦?”赫蒂从床帷里探出头来,头发蓬松得像只刚睡醒的小猫,眼睛还有些迷蒙。
我点点头,轻声道:“现在去礼堂,应该赶得上早餐。”
“那我们叫卡洛琳一起吧。”她打了个哈欠,下床套上了灰绿色的披肩,“不过她好像……还在睡。”
我们一起走到那张靠着窗的床边。
卡洛琳整个人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缕凌乱的金褐色卷发,看起来睡得正香。
“卡洛琳。”我轻轻唤她,试图温柔叫醒。
“再五分钟……”被子里传来微弱的抗议声,她翻了个身,紧紧裹住毯子,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
“你再不起,早餐就没了。”赫蒂毫不留情地一掀床帘,扬声道:“而且今天我们第一节是魔药课,迟到的话,斯拉格霍恩可不会给你好脸色。”
“啊啊啊等等!我起来了!”卡洛琳猛地坐起身,头发炸开似的乱翘着,脸上还印着枕头的花纹。
她狼狈地跳下床,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囔:“你们也太快了吧……昨天明明聊到半夜……”
我笑了笑,递过去一把梳子,她感激地接过,在镜前乱七八糟地梳着头发。
十几分钟后,我们三人一前一后出了斯莱特林寝室。
穿过冷石砌成的螺旋长廊,地底的阴影逐渐被城堡中央的晨光驱散。当我们踏入通往礼堂的大理石走廊时,已有几个早起的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学生迎面而过,轻声交谈着今日的课程表。
“你们猜,我们会不会被分进同一个魔药学小组?”卡洛琳兴致盎然地低声问。
“要是和别的学院分到一起就惨了。”赫蒂不屑地撇嘴,“我才不想跟那些只会背书的拉文克劳凑一组。”
我笑着没接话。因为我知道——某个拉文克劳,现在正坐在某个教室里,也许已经在等着见我了。
想到这,我脚步轻快了些,衣摆一晃,跟上了她们的步伐。
我们走进礼堂,阳光洒在绿色长桌上,早餐香气扑鼻。
属于斯莱特林女孩们的第一日,真正拉开了帷幕。
穿过潮湿昏暗的长廊,我们终于抵达那间沉静阴冷的地下教室。
魔药课的教室永远带着一种奇妙的氛围——像是无形的香气、古旧的书页和铜锅混合的味道,在空气中蒸腾。
我跟卡洛琳和赫蒂坐在靠中间的长桌上。我们刚刚放下坩埚,就听见一道熟悉而圆润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哎呀,欢迎欢迎,孩子们!”
是斯拉格霍恩教授,身材圆滚滚的他从门口缓步走入,身后跟着几名拉文克劳学生,还有几个我在火车上见过的斯莱特林男孩。
我注意到其中一个金发少年在最后进入。他没怎么说话,站得笔直,一眼看去像一尊微缩的贵族雕像——
卢修斯·马尔福。
他依旧一副冷峻表情,铂金发在地窖微光下泛着柔光。他低头将书放到自己的位置,动作利落不失优雅。
我很快别过脸,不想让自己情绪起波澜。
“今天我们来做一份简单的入门药剂,”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走到黑板前,“Draught of Peace,镇静药剂,可以缓解焦虑和紧张。”
“也许你们昨晚就该用一瓶,”他眨了眨眼睛,引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低头翻开书,旁边卡洛琳已经兴奋得手都快抖了:“这个我有在家里看过配方!只要……加熬干的银叶、月光草粉末和——呃……那是啥?”
赫蒂接过话茬:“你别乱搅,别把我们第一天就炸了锅。”
我们分工明确地开始准备材料,我掌控火候,赫蒂研磨,卡洛琳量取比例。
“快把月光草切细一些。”我低声提醒赫蒂,她手里的刀却仍迟疑着悬在半空,“不能让汁液过早混进基底,否则……”
“咕嘟——!”
可就在我们刚把最后一撮月光草倒入坩埚时,一股白烟突然“砰”地冒出——药剂溅了一小滴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嗞啦”声,留下一个冒烟的痕迹。
“唔,似乎谁的配比出了点问题?”一个男孩的声音从旁边桌上传来,不带恶意却明显带着调侃。
我抬头,卢修斯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我们坩埚那一小团灰烟上。
“火太旺了。”他声音平稳,“镇静剂忌急火,银叶遇高温容易失效。”
我怔了一下。
他不是在嘲笑,只是陈述。
“谢谢指点。”我轻声答道,有些局促地把火苗调小。
卢修斯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重新转回身去。背影挺得笔直,不再看我们。
“他真是……”卡洛琳在我耳边咕哝,“又傲又拽,但说得也没错。”
“而且他记得配方诶。”赫蒂补了一句。
我垂下眼睫,心中却有些微妙的涟漪——
他没有认出我。可这份陌生的疏离,居然让我松了一口气。
下课后,斯拉格霍恩教授大概是对我们这组的“火花四溅”格外关照,还特意走来拍拍我肩膀:“第一次失败没关系,孩子,你们调和得不错,有合作精神。魔药学从来不是独自完成的艺术。”
我轻轻笑了笑,道谢。
而那一刻,我在角落余光里看到,卢修斯已提起书包,独自一人朝走廊方向离开,身影利落挺拔,在地窖的光影间显得愈发遥远。
我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往宿舍走。
“菲比你真的超冷静,刚刚要是我手滑坩埚就炸了。”卡洛琳在我身旁说。
赫蒂低声附和,“你像是……早就上过这节课似的。”
我微微一怔,却只是笑了笑:“可能是我对魔药比较敏感吧。”
“也不奇怪,”卡洛琳轻哼一声,“你们杰克曼家好像一直都擅长这类东西。”
“是远嫁法国的那个分支。”我提醒。
“噢对,法国来的神秘贵族小姐。”她做了个夸张的屈膝礼,引得赫蒂咯咯一笑。
我也忍不住笑出声。
正当笑声还没散去时,赫蒂低声说:“不过说起来,今天那节课马尔福不是也提醒了你一句吗?”
“对啊,就是那种冷冰冰的语气——。”卡洛琳学得像模像样,“他提醒完你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我点点头,不以为意:“可能是他不想我们拖慢上课的进度。”
“他确实挺严肃的。”赫蒂边走边皱着眉,“你们觉得他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冷?”
“听我爸说,他们家一向这样。”卡洛琳耸耸肩,“马尔福家族很老派,对血统和家教看得特别重,从来不喜欢跟别人多话。尤其是他爸——听说比他还难相处。”
“他爸叫什么来着?”赫蒂问。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我下意识地答道,随后才察觉太快,赶紧补了一句,“前几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家族谱系的书,有提到。”
“你还真是随时都在学习。”卡洛琳笑着说,“不过我也翻过类似的书——马尔福家是标准的英伦贵族,代代都是斯莱特林。家底厚得连咕噜水精灵都得鞠躬。”
“也怪不得他讲话总是一副上位者的样子。”赫蒂撇撇嘴,“不过今天算他提醒得及时,不然那组坩埚真得糊了。”
“他也是新生,魔药基础不错。”我说道。
“他家估计早在七岁就开始让他背魔药配方了。”卡洛琳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三人渐渐沉浸在讨论各家学生传闻的氛围中,从马尔福聊到布莱克家、罗齐尔,再到某个被猫头鹰叼走信件的倒霉同学。
我只默默听着,偶尔应一句,看着前方那扇通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石门缓缓展开,蛇形浮雕滑入墙壁。
今天是开学第一课,城堡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而他,只是一个新生同学。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