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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篇05

    一听要赵姰去,介子与仲升对视了一眼,没多说什么。

    出了议事厅,赵姰说:“即便公主不说,我也会请示老师,陪你去。”

    刘嫕问:“为什么?”

    赵姰:“汗血宝马一事,我答应过你,一定要把你平安护送到乌孙。”

    刘嫕笑了笑:“诺言当然得履行,但只怕你请示老师,老师,却未必想让你去。”

    赵姰:“这是为何?”

    刘嫕牵着赵姰的手腕,在走廊散步。

    披着月色,上空的狼烟已经开始消退,只有很浅淡的烟味弥漫。

    刘嫕说:“护送和亲公主这件事,一旦办成,定当加官进爵。

    仲升与介子如今虽是使臣,但却没有爵位。

    他们接了这个差事,一方面是的确要为大汉事业鞠躬尽瘁,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讨个好爵位,能够在官场混得更好点。

    这种差事是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不可能轻易让给你们年轻一辈。”

    赵姰道:“这样做,是不是太过”

    刘嫕:“你是说我这样做对他们不公平?”

    赵姰点了点头,刘嫕说:“世界上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情是公平的。你的心思还稚嫩、理想,觉得只要努力,就能成功。

    但其实,这些话都是失权者的自我麻痹,自我安慰。

    你现在虽为使臣,但手中却不似仲升,介子他们有权在身。

    权力这种东西光凭努力是得不来的,得需要有贵人愿意将一部分权力交付给你,或者用武力夺取这位贵人手中的权。

    你才能利用手中的权,看准时机,生出更大的权。

    所以我才要带你去乌孙,只要我们俩能活着去,你就会成为以说服昆莫出兵支援汉军,夺回伊吾而受到爵位册封。

    权力越大,你才能做你想要做的事。

    否则,你只能处处听从旁人的安排,哪怕他们安排的是极为愚蠢的策略,哪怕你心怀抱负,没有权力,一切白搭。

    没有话语权,只能顺从。

    过去,我只是县主的时候,权力没多少,谁都不曾正眼瞧过我。

    但自从我成了公主,有一百卫队傍身,他皇帝,也要听从我几分话。

    你我从小一起在西城长大,我在宫廷与官场中见识过很多。

    可你不同,你是生养在农家的女郎,我们两人接触的世界不一样。

    你若还是寻常女郎,我不会与你说这些,但现在,你是大汉使臣,是一条腿迈入官场的人,我得教授你更多的知识。

    你可以谦逊有礼,但你不能将权力当做不重要的东西,甚至为了所谓的不图名利的美誉和节操而让权。

    赵姰,你是使臣,更是大汉朝廷的官员。

    你要铭记一句话。

    钱让出去了可以再挣,但权力让出去了,那就真的让出去了。”

    赵姰受益匪浅,忙作揖:“多谢公主教导。”

    队伍很快就出发,十四人的轻骑小队在荒漠中快速疾驰,身后卷起的黄土也在队伍离开后的不久,重新坠落,恢复平静。

    来到一处草原,刘嫕看着远处的山脉,问:“现在是何处?”

    赵姰早已将西域的图记载脑子里,她策马至公主身边。

    抬臂说:“往南穿过冰川山麓是鄯善,往前是伊吾,往北是漠北金微山,臣建议绕道金微山,直达乌孙。”

    鹰骑的越骑校尉却说:“绕道金微山要耽搁至少两日的路程。若从更近的鄯善过去,只需经过车师国,便可抵达乌孙,属于三条路中最短的路。而中间有伊吾城,我们决不能靠近,免得打草惊蛇。”

    刘嫕问越骑校尉:“冰川山麓能穿越?”

    越骑校尉颔首:“公主可别被这名字吓到,那里只有少许冰川,马儿能遭受得住,而且有天然的天堑峡口,里面的风是自东向西吹,可以协助马匹提速,用最快的速度抵达鄯善。”

    刘嫕点了点头,问赵姰:“赵使臣觉得如何?”

    赵姰斟酌道:“冰川山麓的天然峡口的确能让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抵达鄯善,但我们要想去乌孙,得穿越鄯善车师两国。

    然这两个国家,经常左右逢源,现在更是死心塌地给匈奴当走狗。

    如若我们只图速度,只会自投罗网被驻扎在两国的匈奴抓住,就算抓不住,也是惊动了匈奴,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反击计划。”

    越骑校尉说:“听赵使臣这么说,你是要走金微山那条?”

    赵姰:“正是。”

    越骑校尉:“可金微山也是匈奴的地盘,你不怕打草惊蛇?”

    赵姰说:“比起鄯善与车师,金微山地广人稀,所走的路也是没有城池阻挡,运气好的话,一路上都不会碰见匈奴。若是碰见,杀了便是。”

    越骑校尉思索了半天,问公主:“公主的意思是?”

    刘嫕说:“现在西域诸国差不多都被匈奴控制,若我们穿越鄯善车师,用最近的路,至少要穿梭五座城池。

    而城池里的人数不胜数,看到我们的人越多,我们就越危险。

    或许还会惊动伊吾的策勒,让他识破我们的计划。

    即刻绕道金微山!”

    越骑校尉抱拳:“喏!”

    伊吾城。

    查尔跟随殿下一起在城中检查军械。

    这里本就是军事城,城中除却寥寥无几的房屋以供士兵居住,其他地方都被开拓出来饲养马牛羊,以及耕种一些蔬菜。

    查尔见殿下在屋里转了一圈又绕出来,出来又进去,实在摸不着头脑。

    忍不住问道:“殿下,你在找什么东西,属下可以帮你。”

    策勒微微低着头从门中出来,说:“你不觉得这房间外面看着宽敞,里面却有些窄么。”

    查尔进去转了一圈,说:“窄是窄了点,但放军械足够了。”

    策勒走至墙边,敲了敲,声音明显不对。

    查尔也听出异常,就见殿下拔出匕首扎在墙壁,当即将墙壁给刺穿了。

    “竟然是木板?”

    查尔震惊道,策勒往后退了两步,查尔连忙命下属进来。

    待将木板全数拆除,暗格内的模样也完全显露了出来。

    只见墙角堆放着十多个坛子,策勒走上前,割开捆扎坛口的绳索,揭开上面的油纸,里面幽绿色的浓汤映入眼帘。

    一股恶臭味更是扑面而来,查尔立刻捂住鼻子说:“这,这里怎么会有毒箭花汁!”

    策勒眉头微微蹙着,站起身,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查尔说:“殿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策勒看向慌慌张张的查尔,失了笑:“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说罢,眼底的笑又转瞬即逝。

    “殿下早已命人将燕然一带的所有毒箭花销毁,可如今怎么却……”

    说到这里,查尔戛然而止,意识到什么,说道:“殿下不在的那段时间,涿邪王代管领地。”

    策勒:“把郫木给我找来。”

    查尔连忙领命。

    不一会,郫木带到。

    看着面色阴沉的殿下,以及地上摆放的坛子,郫木心中一紧。

    “你们涿邪部是真的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也不把我这个右贤王放在眼里,是么?”

    郫木连忙单膝下跪:“殿下,臣知错了!”

    策勒指着前方城门:“现在带着你的所有人,从这里滚回去。”

    郫木连忙领命。

    然走了两步,又折返回去,说:“殿下,这坛子”

    查尔拔出弯刀:“你想死?”

    郫木不得已,出了城。

    部下看不过去,说道:“这毒箭花汁可是王子你专门储存的,就是想着来帮策勒王子攻打中原,没想到却被策勒王子如此对待,简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郫木腹中憋着一肚子气,攥紧缰绳说:“策勒去了一趟中原,他是把脑子烧坏了么?”

    部下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问:“王子果真要回涿邪部?”

    郫木说:“我就是跟着策勒建功立业的,空手回去,父亲定会打死我。”

    部下:“但我们总不能就待在这里。”

    郫木思索半晌:“先回金微山躲一段时间,等策勒殿下气消了再说。”

    部下点点头:“如此也好,恰好金微山就是我们涿邪部的牧场,吃的喝的一应俱全,王子在那里,也过得舒畅。”

    是夜,隔壁荒漠。

    白天的酷暑早已被冷风席卷不见。

    几人寻了个背风坡点燃火堆,稍作休整。

    越骑校尉将马牵到有草的地方。

    赵姰难得蜷缩成一团,枕着刘嫕的大腿休息,怀里抱着暖水袋。

    越骑校尉半开玩笑道:“这才赶了一天的路,赵使臣就累成这样了?”

    刘嫕道:“你不饿么?”

    越骑校尉哪会听不懂公主的言外话,闷头撕了快牛肉干吃。

    又见天空高悬满月,周围草场茫茫,慨叹了一声。

    忽然,闭着眼的赵姰睁开眼。

    刘嫕说:“水还没烧开,你再休息会儿。”

    哪知赵姰眼珠子动了一下,坐起身:“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刘嫕摇头,赵姰又看向越骑校尉,越骑校尉笑说:“我穿这么厚的鱼鳞甲,哪能感受”

    话刚说到这里,越骑校尉连忙趴在地上,耳朵紧紧贴在草皮上。

    只觉断断续续沉闷的隆隆声不断靠近,这是——

    马蹄声!

    至少百人。

    越骑校尉当即站起身说:“对方大约一百骑,从东南而来。”

    赵姰也快速站了起来,拿过军队中,专门用来挖坑上厕所的铁锹,铲了一堆土将火扑灭。

    越骑校尉快速收拾好行头:“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赶路!”

    其他鹰骑也都纷纷翻身上马,护送公主夜奔。

    郫木的军队很快抵达一处山坡,部下说:“翻过前面的月山,就到我们的牧场了。”

    郫木笑说:“总算是到了,这赶了一天的路,腰都硬了。”

    然在赶路的途中,郫木却敏锐嗅到了一股很淡的烟味,循着烟味,找到一处背风坡。

    郫木下了马,部下点燃火把,却见这背风坡有填埋过灰烬的痕迹。

    部下错愕:“这里有人生过火。”

    郫木抬手在土堆上方来回试了试,很热很热,又从土里捡起细细碎碎的干粮,嗅了嗅,说:“麦子的甜香味,看来对方是从中原来的。”

    部下:“莫非是汉人!”

    郫木的脸有些发青,他咬着牙关说:“不管是不是,敢擅闯我的领地,铲坏我的草皮乱生火堆,不论是谁,只有死的份,追!”

    郫木军队的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就追上了前方的鹰骑。

    他们耍着弯刀,嘴里发出狼似的欢嚎。

    越骑校尉回看了眼,说:“看来对方是追上来了。”

    部下提议:“不如兵分三路迷惑对方。”

    越骑校尉策马速度不减,他大声说:“人少最忌讳分头行动,战士们莫非忘了我们是谁!”

    部下:“怎敢忘,我们可是让匈奴闻风丧胆的汉家鹰师!”

    越骑校尉大声说:“曾经我们只打匈奴头部精锐,人数颇少,杀得不够痛快。但这次,十二人对战上百人,一旦成功,便是以一当十,威震西域的存在。听我号令,全速前进!”

    就这样,鹰师队伍从后半夜跑到东方显了天光。

    越骑校尉回看了眼身后的匈奴,认出是涿邪部的精锐装备,拔出环首刀指向旁边的赵姰,问:“赵使臣可看得见我说话?”

    环首刀的寒光在赵姰余光处一闪而过,赵姰对越骑校尉说:“看得见。”

    “很好!”越骑校尉说,“听说你力大无穷?”

    赵姰回答:“只能抱起两百斤的石头。”

    越骑校尉大笑出声:“果然是我大汉的勇猛战士,一会我与鹰师部下地网,就由你来收网,我们剿杀匈奴,你可办得到?”

    赵姰:“办得到。”

    越骑校尉提醒:“此举你是关键。现在你继续往前跑,心中默念到三十再放缓马速折返回来,看到挂满红旗的绳子,就捏住它往西跑,将网口彻底收住!”

    之后越骑校尉对公主说:“殿下,您只管策马前行,不要往后看,你活着抵达乌孙,才能让昆莫无话可说,我们会挡住他们。”

    见公主与赵使臣跑远,越骑校尉举起环首刀说:“余下的战士们,放缓速度,结网布阵!”

    后方追赶的郫木部下瞧着百米外的汉军奇妙走位,嘴角一抽:“这群汉军是抽风了么,往四面八方的跑。”

    郫木笑说:“想来是怕了,我们足足两百五十名精锐,对方不过十多人,如今看他们的走位,应该是想各奔东西逃窜,听我号令,将他们全数逮捕!”

    跑在最前方的赵姰默念到了三十,立刻夹紧马腹,马儿前蹄扬起嘶鸣一声,赵姰用力将马头向右一扯,马儿顷刻间前蹄落地,调转了方向。

    赵姰上半身几乎匍匐在马背,减少风的阻力,往回快速狂奔。

    而追赶汉军的郫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借着天光,认出了对方专属的特制鱼鳞甲,好像是汉家鹰师的装备。

    莫非是——

    郫木瞳孔骤然一缩,挥起弯刀:“撤!撤退!”

    然还是迟了一步,要说郫木只带十几个部将,或许还能从地网阵逃走。

    但他身边的精锐多达两百多名,突然喊撤退,瞬间乱成一锅粥。

    赵姰抓住挂满红旗的绳索,单手御马,空出来的手则是将绳索快速缠在腰腹,调转马头按照越骑校尉的指示往特定的方向跑。

    十二名鹰师手中的大网边缘,也随着绳索的收紧,全数高高抛起。

    铺就在草地上的地网,顷刻间扬起黄沙拔地而起,将乱成一团的匈奴束缚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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