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下得缠绵,高考结束那天,林微言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被藏起来的化验单。
是江熠的,日期是她出院前一周。诊断结果那栏写着“进行性肌营养不良”,和她父亲患的是同一种病,只是类型不同——医生说这种类型进展更快,往往在青壮年就会出现严重的肌肉萎缩。
化验单的背面,有江熠潦草的字迹:“别让她知道,至少现在别。”
林微言的手抖得厉害,化验单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想起江熠最近总是揉膝盖,想起他跳起来时僵硬的动作,想起他放弃北京集训队名额时,那句轻描淡写的“我更想留在青藤”。
原来那些所谓的“火力壮”和“旧伤”,都是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真相。
江熠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她蹲在地上捡化验单。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微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微言的声音很哑,眼泪砸在化验单上,晕开了“进行性”三个字。
江熠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眼里的光暗得像要熄灭。“我怕,”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怕你像躲肺结核那样躲我,怕你觉得我是负担,怕……我们的未来,其实早就被写好了结局。”
林微言的心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心疼他独自承受的恐惧,一半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为什么偏偏是他?那个说要去火星,说宇宙总有他位置的少年。
“江熠,”她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参宿四吗?它就算爆炸,也会留下美丽的星云。”
“可那是几亿年后的事,”江熠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我可能……等不到我们的大学了。”
“会的,”林微言用力摇头,把戒指举到他面前,“你看,这颗星还亮着,我们的约定也还在。”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生命的长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光过多久。”那时她不懂,此刻看着江熠泛红的眼眶,才明白有些光芒,哪怕短暂,也足以照亮整个宇宙。
“我们去南京,”林微言擦掉他的眼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去紫金山天文台,去看仙女座星系,去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做完。”
江熠的手紧紧回握住她,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团火。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在为这场注定艰难的未来,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