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韩湘婷扣着她的手腕,指骨因为某些原因而泛白。

    “千里迢迢的,女帝放着南旻的国事不管,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姜芜缩了缩五指,凝视着她:“你觉得我很闲吗?”

    “远赴而来,本祭司没什么能招待的。”韩湘婷冷冰冰地扯着铁链,警告道,“我劝女帝别多管闲事——”

    “想我走。”姜芜出言打断,瞥了她一眼,“也太直白了,你我相识几年,阴差阳错的,正好得知你的身份,怎能见你受此摆布。”

    韩湘婷沉在夜色之中,颇有些无奈地俯下脑袋,然后听见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萧重炎远远地站在阴影中:“摆布?她是本王的祭司,就该待在本王的身边,那有何不对?”

    姜芜眉目紧蹙,青灯从手中掉落,微愠道:“东棘王,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在南旻时,便不吝对孤下咒,如今对待自己的祭司,也要故伎重演吗?”

    萧重炎缓和了几分语气,淡然道:“看来,女帝真是不长记性......那时若非南旻都统阻拦,本王又何必弯弯绕绕。”

    姜芜狠转着剑锋,冷脸道:“姓萧的,你有胆承认便好,光是借着我的身子,如愿见到你的祭司,怎有脸做出伤他的事。”

    “女帝原是来讨说法的?可那分明是你亲手刺下去的,怎么能怪罪本王。”萧重炎说完,那盏青灯没了踪影,烛台骤然亮起。

    “这笔账,我晚点找你算。”姜芜手里的佩剑转了半圈,紧接着搭在铁链的内侧。

    萧重炎不动声色地看着,刚一皱眉,幽火亮起的光芒,不知怎的晃到她的周围。

    姜芜试着挥了数下,都没能把铁链砍断。

    萧重炎打了个哈欠,四处看了看,从旁边拖出一把椅子,慵懒地靠在上面。

    “女帝别忙活了,如此鲁莽的法子,怎会有用。”

    姜芜偏不信邪,铁链的哐当声,越来越刺耳,甚至传遍到各个角落。

    萧重炎的目光,也是没变过,仍旧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腕:“虽然本王料想,你会为我的祭司,追到东棘来,但是否做的过火了。”

    “东棘王张口闭口的,就喜欢把她挂在嘴边,不觉得虚伪吗?”姜芜明讽道。

    萧重炎也不知怎的,把松动的石板,踩得咯吱作响:“本王对她没有任何的不尊重,因为她不单单是我的祭司,更是我的王后。”

    “把自己的王后,折腾到这个份上,也难怪......”姜芜欲言又止,莫名心疼起韩湘婷。

    萧重炎摩挲着指腹,苦笑道:“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大抵是难怪她会逃走,但女帝怎能明白,所有的言不由衷,都是无法靠自己去切身体会的。”

    姜芜愕然地听过这番话,默然片刻,佩剑垂了下来,不再磨着那几条铁链。

    压住手腕的力道,猝不及防的,连连打颤,月光再次照到他们中间,韩湘婷神态平平,仅有的反应,因为几句话而彻底失了光彩。

    姜芜木着脸,不吐不快道:“东棘王为寻借口,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萧重炎不苟言笑地起身:“本王宁愿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困住她,也不愿看百姓诟病于她,尝过万般痛苦就该明白的道理,厌烦了满心欢喜的等待,厌烦了以性命为代价的誓约,在王后抛弃本王离开的那一刻,比起愤怒、憎恶,更多的是后悔,后悔自己做的还不够。”

    “究竟做多少才算够,帝卿屡次同我说,你是个莽夫。”姜芜面不改色道,“现今看了,只觉你病得不轻。”

    萧重炎兀自走进了些,压着嗓子道:“女帝要是提他,本王就不困了,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南旻都统不也如此吗?”

    “陛下。”凌煦倏而打断道,“别听他胡说。”

    这会儿才回神也太晚了。

    萧重炎凉飕飕地挑眉道:“本王是否在胡说,女帝心里难道不明白吗?”

    姜芜抿住唇瓣,思考了没一会儿,应声道:“倘若他胆敢做此行径,那便也是孤准许的——”

    萧重炎直视在她的手边,作笑道:“女帝又何须包庇,做君主的,哪个不是欲大于利,利驱使欲。”

    姜芜感受到了不安。

    “东棘王就如此确定,她抛弃你,是想逃走吗?”

    萧重炎隔着几步之距,阴鸷地看着他的王后。

    “三年的光阴,但凡她有一丝的动摇。”姜芜想想都能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质问道,“为何放着生她,养她的地方不顾......”

    萧重炎不语了半晌,直至那只手滑了下来:“也许这个生她的地方,本就是她痛苦的根源呢?”

    姜芜看他的眼神,不由变得奇怪起来:“那么,她怎会承认自己是东棘的祭司,而非你的王后呢。”

    萧重炎自嘲道:“痛苦中滋生的爱意,本就如昙花一现,本王不奢望,她能承住这份情,但那份痛——”

    韩湘婷的眼眸,似乎微微有了光亮。

    萧重炎撇开脸,幽火灼着他的手背:“女帝弑杀亲族,手刃良师,避了三年又是为何?为何不自量力而来?”

    “......”

    姜芜心脏砰砰跳,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套出的话也不多,稍有不慎,倒是给了对方机会,萧重炎知她答不上来,于是变本加厉地追问。

    “南旻都统的逾越之举,女帝也欣然接受吗?”

    姜芜怔了一瞬,不急不慢地徐徐道:“那东棘王是站在谁的立场,竟敢过问我。”

    “这种被诘问的滋味,好受吗?”萧重炎扬起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既然女帝决意要为王后出头,本王当然得问仔细些,毕竟,祸从口出,免得真动起手来,还不太好收场。”

    “我到东棘,就没想过只见她一面。”

    姜芜忍住作呕的冲动,那些该死的雾,不光聚集在此,甚至随着光线,变幻万千,闻多了倒也不严重,就是头晕。

    她暗想,最好别把心疾给勾出来。

    萧重炎敛住笑容,神情随之变得暴虐:“你非得和本王死磕到底吗?”

    “放她自由。”姜芜攥起那只脱力的手。

    “本王现在给她自由了。”萧重炎呵斥道。

    姜芜知道他的情绪,为何变得一反常态,只是韩湘婷明明有意识,却不肯开口说话。

    “你口中的自由,就是把她关在这里,这寸逃不出的地方,叫做自由吗?”

    萧重炎不耐烦道:“她是本王的,如何做主也轮不到你,这需要提醒女帝几回?”

    “你的?”姜芜胸腔莫名烦闷,不齿道,“她不是你的附庸品,如若真心待她,何至于这般半醒不醒!”

    “那又如何。”萧重炎反手就摁灭了一盏烛台,“本王真心爱她。”

    姜芜闻言,缓了好久才张嘴道:“她受得了你的真心,也受得了你的伤害吗?”

    “本王......”萧重炎忽地说不上话,停顿道,“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王后免受伤害。”

    前后矛盾,简直是难以理解。

    姜芜费劲地去分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怼近看着那张阴冷的脸,看久了是挺上火的。

    “姓萧的,这样的保护,对她公平吗?”

    萧重炎蜷缩着掌心。

    见他有点动静,姜芜顺着往下说:“你造了一间牢笼,把所有的伤害隔绝在外,里边儿的呢?装作不知道便可以了吗?”

    萧重炎眸子一沉,烛台就被打掉在地:“如果可以,本王也想承受所有。”

    姜芜觉得把他惹急了,断不是件好事,问题在于无论怎么说,都似在对牛弹琴,实在是令人费解。

    况且这样的场面,总觉得在哪里也见过。

    萧重炎踏过烛台,摆手的刹那,那些白雾也赫然成了幽火,团团围着他们。

    姜芜始终抓着那只手,忽视道:“东棘王考虑清楚了,你确定要以此开战吗?”

    萧重炎玩弄着几团幽火,伸手比划着他们,懒散道:“女帝干嘛这么严肃,全城的性命,其实也无关紧要,本王该熬的都熬过去了,至少让你少说些话。”

    姜芜颇为无奈道:“炎王,你不是明知道她离开的原因,是为了你吗?”

    萧重炎在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捏裂了幽火。

    “所以本王很不高兴。”

    姜芜转过眼眸,那些火星子像是委屈地皱成了一小团。

    “女帝想象得到吗?”萧重炎生硬道,“一次又一次,跪着拒绝妥协的,不是她。”

    姜芜无言地等着他的后半句话,脸色有些难看:“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重炎弯腰,慢慢张开了手,目光灼灼道:“本王怎么能舍得看她受罪.......”

    “炎王你不正常。”姜芜不假思索地脱口道。

    萧重炎仰天笑得疯魔,半只手遮住了脸,只见形影不定的月光,迅速钻进门缝,像是失控的刽子手,隔开青色幽火,作势要焚灭一切。

    他听惯了太多这般的话,所以不想王后也听到那些话。

    只要......他们都乖乖闭嘴了,就不会乱说话了。

新书推荐: 配角栏D组的路人甲同学 蝴*刀 此生有你足矣 揉碎春潮[上位者沉沦] [HP]我本该是个海盗的 把故事讲给风听 和反派身份对换后 与你 灼梧 【海贼】在伟大航路的攻略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