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他们冲进船舱,贺尘浑身浴血,杀神一样留在末尾断后,摆脱追兵之后,迅速关上大门,内里落了门锁。

    门隔音效果甚好,码头上的厮杀惨叫声瞬间没了声响,大船加快速度,平稳前进着。

    暂时安全之后,戚鸣毓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重重地靠在了船壁上,血顺着箭杆不停滴落,脸色煞白。

    贺尘顾不得自己背上流血的伤,扑到戚鸣毓身边:“侯爷!是属下疏忽,属下该死!” 他懊悔万分,手忙脚乱地想查看伤势,却又不敢触碰戚鸣毓肩上的弩箭,无处下手,担心会伤上加伤。

    乔淞月呆呆地看着戚鸣毓:“为什么?”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把反复盘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戚鸣毓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贯穿肩头的箭伤,带来钻心剧痛。当听到乔淞月的质问,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失败了:“救你?哼……”

    他垂下眼帘,看了眼自己鲜血淋漓的肩膀,颤抖着指向乔淞月,手指正好对着她胸前,那个放着册子的位置。

    “你,是我的。”他牢牢盯着她的脸,用气音断断续续道:“你的命……是我的,你签了生死契约,生死……都归我,除了我,谁敢动你……我要他,死无……全尸。”许是他话说多了,引来一阵剧烈的呛咳,血也流的更多了,看着就让人心惊。

    “侯爷。” 贺尘慌忙上前扶住他,“您别说话了,属下这就为您拔箭止血。”

    乔淞月听完他虚弱又霸道的宣告,心里有一股深沉悸动的情绪,像山崩海啸汹涌而过。

    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他救她,不是出于怜悯或情意,仅仅是因为他把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一件签了契约婚书,烙印了他名字的私有物,一件除了他,任何人都无权处置,无权伤害的……私有财产。

    一边的贺尘手慌乱的为戚鸣毓处理伤口,想办法止血,眼看这血越流越多,要是再无法止住……

    乔淞月也察觉到了这个,此情此景,一股冲动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凭什么她的生死要由他主宰,凭什么她只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牢笼里的囚鸟,契约下的奴隶?她忽然起了破罐破摔的念头,心下一狠,拔下头上那支素簪步摇,簪尖在珠光下闪烁着寒芒。

    “我的命是你的?” 她逐渐变得有些癫狂,一步步朝着戚鸣毓走近,“好啊,好一个‘我的命是你的’!”

    贺尘机警抬头,看到乔淞月手中握着银簪,凛声问道:“夫人,你要做什么?”他张开手,身体前倾想要起身阻拦。

    “滚开!” 乔淞月厉声尖叫,状若疯魔,狠狠刺向了贺尘伸过来的手。

    贺尘应接不暇,一边要护着垂危的戚鸣毓,这边又不能真的伤到疯癫的乔淞月,猝不及防下手臂被划开一道血口,他没想到乔淞月会真下手,动作一滞,就让乔淞月得了空,她带着心里所有的恨和委屈,把银簪狠狠刺向了戚鸣毓的心口,颠三倒四地低声吼道:“我把命还给你......接住了,侯爷!”

    戚鸣毓被这声尖叫惊起,眼神有了聚焦,眼睁睁看着她把银簪刺向自己,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真要说有,似乎像是解脱了一样的疲惫感。

    簪尖要刺下去的时候,从戚鸣毓的肩头发出一声异动,不是簪子入肉的声音,是……扎在他肩头的弩箭声。

    刚刚乔淞月扑过来的冲力过大,戚鸣毓的身体被撞得向后倾倒了些,碰巧箭杆被船壁狠狠一磕,箭头在他血肉里忽然发生了偏转,原先的伤口又被撕裂了。

    “啊......”戚鸣毓是真疼,立刻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滑落,倒在地毯上缩成一团。

    乔淞月拿着明晃晃的银簪呆住了,她……她只是想刺他一簪,只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恨意,她没想给他造成这么恐怖的二次伤害。看他现在痛苦的模样,乔淞月手里的银簪“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侯爷!侯爷!” 贺尘发出一声声悲吼,他再也顾不得乔淞月怎么发疯了,立即护到戚鸣毓身边,眼见着不断涌出,怎么都流不尽的血,这个一向冷酷无情的男人,急的就要崩溃了。

    “拔出来,这箭必须拔出来!” 贺尘颤抖着双手,想要去固定那支弩箭,却又怕像刚才那样造成更大的伤害,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更不行,他陷入两难境地。

    但眼下,必须要先止血。

    “药,快拿金疮药,止血散,快啊!” 贺尘对着舱门口留守的侍卫咆哮。

    侧舱大门打开,两名侍卫冲了进来,立刻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

    乔淞月站在一旁,看着贺尘试图止血,侍卫们满屋乱窜......

    是她。

    是她扑过去的动作。

    是她造成的伤害。

    是她……差点杀了他……

    她此刻没了恨意,满心满眼全是恐慌和后怕,她退后一步,后背撞在船壁上,双手拼命捂住耳朵,自欺欺人,仿佛这样就听不见他痛苦的呻吟了......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舱室里的混乱似乎稍稍平息了些,药味和血腥味儿异常浓厚,戚鸣毓的呻吟渐渐没了声响,呼吸又短又急促,不知到是陷入了昏迷,还是他......就快死了。

    贺尘站在她面前,全身的鲜红已经覆盖了好几层,有杀手的,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戚鸣毓的,声音沙哑疲惫不堪:“夫人。”

    乔淞月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沾着血污,眼神没有焦距地望向他。

    没有指责怒骂,他用平静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侯爷的命若有三长两短,您,和乔如青,都得死。”贺尘的警告像一记丧钟,余音沉沉回荡在乔淞月耳边。她缩在角落里,她当然知道,戚鸣毓一旦身死,她跟弟弟随之陪葬是必然结局。

    戚鸣毓静静地躺在地上,那支弩箭依旧贯穿在他左肩,箭杆被贺尘用布条和木板做了简陋的固定,但伤口周围厚厚的止血药粉和绷带,似乎没什么作用,。他双目紧闭,脸色逐渐灰败,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跟已经死了一样。

    乔淞月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心情,恨吗?答案是恨。

    她恨戚鸣毓的霸道,恨他的掌控,恨他把她拖进这无边的深渊。可此刻,看着他在血泊中无声无息的的模样,心里原始的害怕压倒了一切---他不能死。

    他死了,她和如青立刻就要陪葬。

    “怎么回事,药为什么止不住血?” 贺尘半跪在戚鸣毓身边,双手沾满鲜血,徒劳地按压着伤口周围,尽最大努力减缓流血的速度,但是没有用,血依旧像细小的溪流,从绷带的缝隙里不断流淌出来。

    乔淞月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她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可以试试那个办法......

    “我有办法。” 她全身忽然蓄满了力气,从地上挣扎爬起来,冲着拐角而去,她在书上看过的,用这个办法可行性很高。

    贺尘和侍卫不知她这是怎么了,都警惕的盯着她。

    乔淞月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她目光四处流连,锁定了弯角船壁旁那个固定在墙边的铜制壁桶,桶里正烧着几块上好的雪霜炭,散发着橘红色的光热。

    火杵呢?她翻开壁桶下面的铁屉,找到了用来拨弄炭火的火杵,把带有杵面的那端埋进了炭火深处,一阵青烟伴着灼烧声腾起,杵面很快被烧红了。

    “你干什么?”又发什么癫,尾随而至的贺尘面色不善,厉声质问她。

    乔淞月没有说话,只专心握着火杵末端,觉得火候够了,她用力把杵面抽出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烧得她眼眶发热,脸颊生疼,但眸中一片绚烂火红的神采。

    她举着烧好的火杵,一步步走向血泊中的戚鸣毓。“快过来帮忙,按住他。” 乔淞月对着贺尘哑声吼道,“按住他的肩膀和手臂,绝对不能动。”

    贺尘看她这副架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这……这是要用烧红的铁面去烫灼伤口止血。这本是军中处置重伤无法止血的士兵时才会用的法子,利用高温,使伤口快速凝固结痂,从而达到止血的效果,但这手段太过残忍极端,稍有不慎,直接就把人活活烧死了。

    “你疯了!” 贺尘气的咬牙切齿,他绝不会由着她乱来。

    “想他死你就看着。” 乔淞月大声力争,气的通红的火杵尖端几乎要戳到贺尘脸上,“给句痛快话,你到底按不按?”

    贺尘眼里满是挣扎,看着气息愈发微弱的戚鸣毓,再不及时止血,真就回天无力了。他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戚鸣毓的手臂,对着旁边几个已经吓呆的侍卫怒吼:“快过来按住侯爷,压住身体,快!”

    侍卫们慌忙扑上,个个使出来吃奶的劲儿来帮忙。

    戚鸣毓似乎有所感应,眉头蹙了一下,喉间溢出一丝呢喃,听不清在说什么。

    乔淞月被灼热的气浪烤得呼吸困难,满脸汗水混着泪痕一起滑落下来,成败在此一举,她强迫自己要冷静,仔细确定好出血最汹涌的部位---肩头靠近锁骨下缘的那道伤口,那里的血管被箭失伤得最重。她双手紧握火杵木柄,暂时丢掉呼吸,保持稳定,把杵面烙向戚鸣毓伤口上。

    “滋滋啦啦”一声灼烧声响起,即使戚鸣毓深陷昏迷,剧痛袭来,他身体依然能感知到的,他双目暴睁,瞳孔涣散放大,手臂上青筋暴起,身体疯狂挣扎想要挣脱。

    “侯爷,请您稳住,马上就好。”贺尘一边抚慰,一边咬牙和侍卫们拼进力气死死按住,戚鸣毓力量大到几乎让他们脱了手。

    乔淞月也不轻松,牙龈几乎都咬出血了,她专注的盯着伤口,白烟涌起,一股颜色发暗的血液已经被强行止住了,她心神俱疲眼前阵阵发黑,强迫自己稳住手,不能松,松了就会前功尽弃,他也会流干最后一滴血。

    时间在痛苦和灼烧中缓缓流逝,每个人都备受煎熬,苦苦生挨。

    终于肩头伤口的涌血,在碳化皮肉和收缩血管的作用下,肉眼可见地减缓逐渐停下了。

    成功了,乔淞月扔掉火杵,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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