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冲回家,背靠着冰凉的大门,月见山千景终于降了温。
绝望的张开嘴,她感觉灵魂从嘴里飞了出去,砸在了天花板上。
完蛋,驯养计划开局及崩盘!
在街上偶遇,但没要联系方式就跑了,这和中了一亿彩票但不小心把票弄丢了有什么区别!
巨大的懊悔和沮丧如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的头顶已经汇聚起一团肉眼可见的乌云。
“怎么了小千?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妈妈从书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郁闷的月见山千景,她笑得温柔,“跟我讲讲?”
“也没什么…”月见山千景站了起来,没骨头似的倚靠着妈妈,试图把自己的后脑勺塞进她的手掌,失败后长叹一口气,把脑袋搭在她的肩上。
“今天遇到了高中的男神,然后再他面前表演了精准踩坑溅了他一身泥,以至于不得不重新把他的绷带扒了,最后逃跑的比鬼还快。最重要的是,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要到!”
妈妈笑了半天,揉了揉她的头顶,“哎呀,这么可怜吗?那我给你讲个好消息给你冲冲喜吧,我今天收了个学生,是CA圣胡安队的新晋二传手,因为原国籍在日本所以西语很差,需要我的一对一辅导。他以后每天训练结束后要来我们家。据说是个大帅哥呢,名字也挺特别的,好像叫…及川彻?和你同龄呢,小千,考不考虑认识一下?”
轰隆!
月见山千景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对上了妈妈那双‘还不快感谢我’的闪亮眼睛。
血液再次不讲道理的冲上头顶,耳朵烫的能煎鸡蛋。
“咦?小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微凉的手覆盖住她的额头
“没有啦!”月见山千景胡乱挥开妈妈的手,“就是有点热啦!”
“哦~”妈妈笑的像一只偷腥的猫,她揶揄道:“说起来,那位及川彻同学的资料里好像有写,高中也是青叶城西的呢,唉?他长得和你速写本里的那个人好像有点像哦~”
“妈妈!”月见山千景发出一声哀嚎,混合着羞耻和微妙的狂喜“你放过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妈妈的笑意扩大,好像女儿越窘迫她就越开心,“人家明天晚上7点来我们家上第一节课哦,需要妈妈帮你安排一个位置让你把他清清楚楚的画下来吗?”
“不,不用啦!”
——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月见山千景终于勉强降下了脸上的温度,她坐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画纸。
书桌上满满当当是她准备申请布宜诺斯艾利斯国立大学的资料和艺术作品,自从知道要移民以来,这所大学就是她的梦中情校,是她实现自己梦想的最佳跳板。
她回忆着今天早上的及川彻,被兜帽压着的头发没有像平时一样桀骜不驯的翘起,还有他今早狼狈又可怜的样子。
铅笔悬在纸面上,月见山千景抬头,看向书桌前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速写的旧稿。画的是及川彻跳发球时舒展的身姿,边缘已经泛黄,那是她高一画的,第一次单纯为了记录下及川彻这个人,而非人体结构练习。
月见山千景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负责值日,结束后夜色已经蔓延。她从窗外看去,意外的发现体育馆里竟然还灯火通明。鬼使神差地,她抱着速写本溜了过去,坐在了体育馆边最暗的一个观众席上。
整个体育馆里只有及川彻一个人,连他的好搭档岩泉一都不在。
他在练跳发球。一遍又一遍,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滴落到了地上,也仿佛滴到了她的心上。
月见山千景看到了一个剥离了男神标签的及川彻。这是一个对着排球有着固执热爱的,炙热的灵魂。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今天早上的及川彻…有点像只流浪狗呢。
可是哪怕再狼狈,她也相信,及川彻眼中隐藏在疲惫底下的光,并不比两年前那个在体育馆和排球死磕的少年弱。
———
哪怕月见山千景一想到及川彻即将来访就紧张的想吐,时间依旧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流淌着。
第二天晚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六点半,月见山千景刚吃完饭就准备溜回房间,打定主意在及川彻走之前怎么也不出去。
可就在她上楼时,大门被敲响了。
及川彻来了!
这个认知对着她的脑子砸了下去,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了。
“小千!”妈妈在下面喊,“帮我开下门,招待一下及川君!我还在洗碗!”
“啊,知道了!”
月见山千景跑下楼,对着玄关的落地镜匆匆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就开了门。
今天的及川彻看着比昨天精神多了,至少疲惫没有那么明显了。他正嘴角带着点温和的笑意,看见她时,眼里明显闪过错愕,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晚上好,月见山,这么巧。”
“嗯,晚上好”
月见山千景的视线下移,快速扫过他的脚,绷带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变得更加整齐。
看来他们的队医有帮忙包扎,略略松了一口气,她僵硬的转头,一步一顿的走向书房。
身侧及川彻的脚步无声,存在感却巨大,像一团火燎着她。
“小千,帮我把及川君带去书房,顺便检查一下他的预习内容哦,我马上就过去。”
妈妈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月见山千景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绷得更紧,几乎要不会走路了。
“哦!知道了。”
背后的火燎得更旺了,在冷气充足的室内,月见山千景几乎要滴下汗来。
终于进了书房,她以最快的速度霸占了更靠窗的位置,微微颔首。
“坐吧”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月见山千景翻开妈妈早已摆放在桌上的教辅书,顺利找到了她标注的第一节。
“开始吧。”月见山千景的视线聚集在虚空,因此错过了及川彻看向她的,略带探究的眼神。
及川彻从善如流的低下头开始读,西语发音带着明显的日式口音,很多音节还是磕磕绊绊,但能听出确实有认真练习过。
“等等。”月见山千景拧起眉,她的笔尖指向某个单词,“rapido。重音在“a”而不是“i”舌头卷起来。”
下意识的,她示范了一下,
“Rrrrápido ”
示范完后,她抬起头,发现及川彻正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和她对上视线后,重复了一遍,然后弯起眼睛。“Rrrrápido ,这样对吗?月见山老师?”
月见山老师?他在喊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她感觉这个小小的书房温度正在快速升高,而她是一只可怜的包子,已经快要熟了。
大脑停止思考了,月见山千景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笔甩飞出去。她简直耗费了极大的控制力才绷住自己的表情。
深呼吸,控制住语气。
“对,下一个吧。”
及川彻看起来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应了一声,开始读下一个单词。
但当他读到某个复杂的单词时,舌头如打结了一般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及川彻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掠过了一丝疲惫和挫败。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一直用余光观察他的月见山千景精准的捕捉到了。不合时宜的担忧突然冒了头 :“他好像很累…那个词确实挺难的。”
就在这时,被放在桌沿的笔被她的手臂碰了一下,滚落到了地上。
下意识的,月见山千景弯腰去捡。
“咚!”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桌角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
“啊!”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冒金星,艰难地捂住自己的额头,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感觉自己蠢爆了的尴尬更是让她想要原地消失!
“月见山?”及川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错愕和关心,他伸出手,想要帮忙扶一下,“你撞到了?没事吧。”
“没,没事!”月见山千景慌忙抬头,往后蹭了几步,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脖子像火烧一样滚烫。
祸不单行!起身太猛带倒了椅子,椅子腿又精准地勾住了她慌乱中伸向桌面的手。
“哗!”
桌上那杯给及川彻的,还没被动过的马黛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兜头盖脸地泼了及川彻一身!
空气死寂,月见山千景捂着额头,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湿漉漉地,脑袋上还挂着几片茶叶的及川彻。
及川彻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淋浴’整懵了,他微张着嘴,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最终只憋出了一句“...啊?”。
完了。她的脑袋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驯养计划不仅彻底崩盘,还升级成恐怖袭击了..
好在这时,妈妈走了进来。
“接下来的我来吧,辛苦啦小千。”
此时妈妈的声音对她来说如同天籁。
“嗯!”月见山千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在妈妈话语落下的瞬间,猛地站了起来。
她甚至不敢再往及川彻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来不及道歉,她冲向了门口,只留下来了一地狼藉和一个浑身茶香,表情空白的及川彻。